第13章 請容我裝上一逼
- 雅宋小騷客
- 何時秋風(fēng)悲畫扇
- 2201字
- 2025-06-11 09:58:57
“縣庠還沒放學(xué)?”
老爺子吳知問背著手在偏廳來回踱步,大理石地面被他踏出細碎的聲響,看著氣定神閑吃茶的四郎,忍不住又問道。
窗邊的吳京卻恍若未覺,仍慢條斯理地撥弄著茶蓋,白瓷盞里浮沉的茶葉映著他忍不住微微上揚的嘴角。
暗暗好笑。
之前四叔瞧不上陳大一,聊了一次后,態(tài)度略有松動,今天縣庠小比的結(jié)果出來,老爺子的態(tài)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放下茶盞,釉色青白的瓷杯與紅木案幾相觸,發(fā)出一聲醇響。
抬眼笑道:“四叔,阮教授一行從建寧軍遠道而來,你與他是舊年同窗,不若先去堂屋陪他們聊聊天,敘敘舊?”
吳知問嘿的一聲,“我豈不知該盡地主之誼?只是章氏也有不少姑娘待字閨中,我是擔(dān)心陳家大郎被章氏截了去——”
話音未落,吳京已搖頭打斷他,自信滿滿,“若陳家大郎會去章氏,那秀里吳氏失去他,也不見得是壞事。”
沒有骨頭的讀書人,招贅了有什么用。
吳知問一聽,四郎說的在理。
也便不擔(dān)心了。
道:“我還有一問,他如何能寫出這等小令?完全與身份不符啊,比如那句‘試問卷簾人’,他貧寒出身,哪來的侍女卷簾?”
吳京略一思忖,“大概是因為‘沒殺過豬但看過豬跑’?”
吳知問眼睛一亮,“四郎,你說是否有這種可能,《如夢令》其實是咱家那些個姑娘寫的,被陳家大郎抄了去?”
《如夢令》太有閨怨詩的氣質(zhì),字里行間全是女子婉約。
吳京樂了,“四叔,可能嗎?”
咱家那些個丫頭什么水平,大家心知肚明,哪寫得出如此水準的小令。
不提意境,單從韻腳、平仄和格律上看,絕對是大家之作。
只能說陳大一確實天賦驚人。
吳知問點頭,“也對?!?
一名奴仆匆匆進來,“四老爺,馬車出現(xiàn)在巷尾了?!?
吳京起身,低頭整理著襕衫,“四叔,侄兒去迎客,你去陪阮教授罷,今日能壓住柳源,他們?nèi)还Σ豢蓻],不能讓人說咱們秀里吳氏失了禮數(shù)。”
吳知問呵呵了一聲,“你當他們不急?他們現(xiàn)在可是要和咱們搶人吶!”
倒也聽話的去堂屋了。
大宋講禮。
身為主人,確實不好一直把阮洛沅、趙涼雛和濮劍三位客人晾在一邊。
陳大一下了馬車,對管家道謝。
看著從角門出來,疾步走下臺階來迎接自己的吳京,急忙行禮,神情尊重的道:“晚生陳大一,見過吳先生。”
吳京抬手回禮,廣袖在風(fēng)中飄擺,眉目溫潤的笑道:“恭喜小郎君旗開得勝,拿下谷雨文會名額!”
陳大一又行了一禮,“感謝吳先生的厚愛和鼎力相助?!?
他又不傻。
猜出了阮洛沅、趙涼雛和濮劍來縣庠的前因后果。
一個月前,吳京去了一趟建寧軍。
必然是安排這事。
表面看,阮洛沅和趙涼雛、濮劍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但若是沒有他們在場,柳源和徐拙完全可以找借口理由,說自己是抄襲。
只要陷入抄襲風(fēng)波,谷雨文會的名額鐵定沒了。
當阮洛沅說自己在谷雨文會有一席之地的時候,就是在明面上,堵住柳源和徐拙用抄襲這種借口來操作的可能性。
畢竟柳源在仕途升遷的關(guān)鍵時期,他也要講人情世故,不會輕易得罪任何官場勢力,更不會明面上和秀里吳氏撕破臉皮。
且阮洛沅、趙涼雛、濮劍三人,都是建寧軍的地頭蛇。
吳京扶起陳大一,“秀里吳氏不過是錦上添花爾。”
關(guān)鍵你自身得有實力。
否則秀里吳氏想幫也無能為力——章惲的那首小令,雖然稱不上絕世佳作,但也可以碾壓縣庠里除章惇以外的所有人了。
又作了個請的手勢,“小郎君,請?!?
今天陳大一欣然赴宴。
意味著很多事都可以談了。
陳大一也不傻。
別人幫了你,你還一直拒絕,那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自己也不可能因為贅婿的問題,而和秀里吳氏搞僵。
說實在的,陳大一很喜歡秀里吳氏。
大宋風(fēng)雅,在其身上可見一斑。
摸了摸束發(fā)青巾,確認在儀態(tài)上沒有任何問題后,這才對吳京笑道:“吳先生請?!?
吳京側(cè)身讓了半步,和陳大一并肩而行——此舉很顯尊重。
堂屋里,酒席已備好。
吃茶的幾位老翁看見兩人進來,紛紛起身。
讀書人之間禮節(jié)繁冗。
彼此見禮之后,按照身份地位和學(xué)識一一落座,丫鬟們上前斟酒,角落里的年輕樂師奏起了高山流水的大雅之曲。
吳京笑道:“我等舉一杯,恭賀小郎君榮登縣庠小試之魁首?!?
陳大一謙虛了幾句。
共飲之后,吳京又敬酒阮洛沅三人,陳大一也懂事的陪敬一杯,表示感謝。
然后又敬了吳京和吳知問一杯。
寒暄結(jié)束。
阮洛沅率先挑開話題,“谷雨文會在即,這期間,陳家大郎可莫要懈怠了,須知文會諸人,可不似縣庠庠生?!?
趙涼雛端起酒杯和酒壺自斟自飲,神情豪爽,“阮教授莫要嚇著了陳家大郎,建寧軍的年輕士子什么水準,某心里還沒數(shù)么,別說《如夢令》了,又有幾多人能寫得出章七郎的《花心動》?”
哪有那么多天之驕子。
濮劍壓住趙涼雛又要倒酒的動作,“趙老,切莫貪杯啊。”
趙涼雛大笑,“前有章衡,后有章惇,如今又有陳家大郎,吾道不孤,某今日高興,多飲幾杯也是無妨的。”
他是個酒蟲,所以自號晨蓮醉翁。
不過這些年身體有恙,喝得少了。
阮洛沅笑道:“濮兄,讓他盡興罷,咱們這個年紀了,還能喝得幾次快意,詩仙曾言曰:人生得意須盡歡?。 ?
濮劍笑了,“也罷。”
阮洛沅看向陳大一,“陳家大郎師承何人?”
陳大一老實答道:“高陽鎮(zhèn)私塾,趙夫子。”
阮洛沅端著越窯青瓷酒盞漾了漾,看著杯中倒影微瀾,眼尾笑紋如折扇漸展,“這么說來,其實還不曾投帖拜師?”
私塾夫子是恩師,但也不是“恩師”。
陳大一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猜出阮洛沅的意思了。
想收自己為門生!
倒不是不行。
自己也想拜一位明師,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但不能坑了這幾位老前輩。
醞釀了片刻,才想好措辭,語氣盡可能的謙遜著道:“感謝諸公厚愛,并不是晚生狂妄,實在是私以為,晚生目前的情況,整個建寧軍大概也沒誰敢冒風(fēng)險收晚生為門生。”
請容我裝上一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