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娘的手按在他肩膀上：“我留在這里守命火和碎片。”她的拇指輕輕摩挲他真印上的金紋，“你帶著眉兒、青羽，韓兄懂命軌，也跟著。”

趙婆婆從藥囊里摸出一支細香，香頭沾著朱砂：“這是鎮魂香，點在眉心。

命夢碎片里有你母親的殘識，別被它帶偏了路。”她的手指在林墨額角頓了頓。

秘道入口藏在命淵西側的老槐樹下。

韓無咎用銅符在樹根敲了三下，青苔突然裂開，露出向下的石階。

林墨點燃鎮魂香，淡紅色的煙纏上眉心，剛才那種被母親聲音牽引的熱意果然淡了些。

他走在最前，柳眉兒仗劍斷后，青羽捧著命火燈——現在那燈雖還是紫黑，但至少能照亮三步內的路。

越往下走，空氣越潮濕。

韓無咎突然停住，指尖劃過石壁：“這里有修補過的痕跡。

江無涯的人十年前撤走時，應該炸過這條秘道，現在能走通......”

“有人在維護。”林墨接口。

他的真印突然發燙，碎片在袖中震動，像是在催促他快走。

秘道盡頭是個圓形祭壇。

中央立著半座命輪雕像，下半截埋在碎石里，上半截刻滿扭曲的命文。

林墨剛邁出一步，地面突然傳來空洞的回響。

他抬頭，正撞進一雙陰鷙的眼睛——秦九幽倚著雕像，手里握著和他一模一樣的命夢碎片，嘴角的笑和命火里的影子分毫不差。

秘道祭壇的石磚在震顫中發出細碎的崩裂聲，林墨的掌心沁出冷汗，指節深深掐進命輪雕像的縫隙里。

那黏膩的黑液順著指縫爬上來，腐肉味直往鼻腔里鉆——這不是普通的滲水，更像是某種被封印的邪物在滲血。

“逆命者？”秦九幽的笑聲裹著陰寒的風刮過來，他手中的命夢碎片與林墨袖中那枚產生共鳴，震得林墨整條胳膊發麻。”江命主說你們總愛往陷阱里跳，我還當是說笑。”他指尖劃

過碎片上的紋路，祭壇地面的幽藍命文驟然暴漲，像活過來的蛇群般纏住林墨的腳踝。

林墨的真印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命鑰在丹田處翻涌，像是要掙破他的身體。

他突然想起趙婆婆說過，命鑰與命輪同源，若被逆命術強行剝離......”不！”他踉蹌著后退，卻被命文拽得跪了下去。

頭頂傳來命輪雕像轉動的吱呀聲，那道細縫里翻涌出青灰色的氣流，帶著讓人頭暈目眩的命軌亂流。

“這才是真正的命贖之道！”秦九幽的瞳孔泛起幽藍，碎發被亂流掀起，“逆轉天地命軌，讓幽冥城重獲新生——江命主的計劃，由我來完成！”他張開雙臂，亂流裹著他的聲音撞向

林墨，“現在，把命鑰交出來！”

劇痛從丹田直沖腦門，林墨眼前發黑，意識像被扔進滾水的棉絮般渙散。

他看見母親的影子在亂流里若隱若現，聽見她喊“阿墨“，可趙婆婆的鎮魂香還在眉心發燙，那是真實的灼痛。”不能......不能被拽走。”他咬破舌尖，血腥氣瞬間沖散混沌，右手

死死攥住袖中碎片——母親的殘識在碎片里，此刻正傳來溫暖的脈動，像小時候她拍著他入睡時的心跳。

“小心！”韓無咎的斷喝撕裂亂流。

林墨抬頭的瞬間，一枚三寸長的斷魂釘擦著他耳際飛過，“叮“地扎進祭壇中央的命文陣眼。

幽藍光芒猛地一暗，命輪裂隙的擴展停了下來，秦九幽的咒術也跟著一頓。

林墨趁機翻身滾開，撞在柳眉兒的劍鞘上——少女不知何時已砍斷纏在青羽身上的命文，正用劍撐著地面喘氣，發梢滴著冷汗。

“封命結界！”上方突然傳來沈玉娘的清喝。

林墨抬頭，看見秘道入口處浮起半透明的金色屏障，將亂流困在祭壇范圍內。

沈玉娘的指尖還沾著血，顯然是結印時劃破了掌心——她總說命術師的血是最好的引，此刻那抹紅在屏障上暈開，像朵倔強的花。

“祭壇下有命樞石！”趙婆婆不知何時從秘道里擠了進來，她的藥囊被刮破，幾株藥材散落在地，卻仍緊緊攥著一卷泛黃的古命圖。”當年江無涯建祭壇時，用命樞石鎮著命輪核心，

破了它裂隙就合！”她的聲音帶著少見的急切，枯瘦的手指戳著地面，“但石上有三重命術封印，得三人合力！”

林墨抹了把臉上的黑液，真印的燙意稍微退了些。

他望著秦九幽重新凝聚的咒術光芒，又看了眼白蕊——那姑娘正咬破指尖，鮮血滴在腰間的傀心鎖上。

三具青面傀儡從她身后浮現，咧著獠牙撲向秦九幽，替眾人爭取著時間。”白蕊纏住他！”林墨扯著嗓子喊，“玉娘、柳眉兒，跟我破石！”

沈玉娘的回應是一道命術光刃，精準劈開秦九幽的攻擊；柳眉兒的劍擦著林墨耳邊刺出，將撲來的命文蛇群挑成碎片。

林墨跪在地上，用真印按在趙婆婆指出的位置——石磚下傳來冰涼的震顫，是命樞石在反抗。”跟我念破封咒！”他咬著牙，將命夢碎片的力量注入掌心，“天傾星轉，命鎖重

牽......”

“癡心妄想！”秦九幽的咒術穿透傀儡的胸膛，白蕊悶哼一聲踉蹌，卻仍將最后一道傀心訣打進傀儡眉心。

三具傀儡發出刺耳的尖嘯，抱住秦九幽的雙腿。

林墨趁機抬頭，正撞進對方發紅的眼——那里面沒有慌亂，只有近乎癲狂的興奮。”就算你們關了裂隙，江命主的計劃......”他突然笑了，“早刻進每道命軌里了。”

“閉嘴！”沈玉娘的光刃割破他的手臂，血珠濺在命樞石上，竟讓封印泛起裂痕。

林墨乘勢加力，真印的金紋與碎片的紅芒交織，在石磚上烙出焦黑的痕跡。”破！”三人同時低喝，石磚轟然碎裂，露出下方泛著幽光的命樞石。

林墨抓起柳眉兒的劍，用盡全身力氣劈下——

“咔嚓！”

命樞石應聲而裂，祭壇突然陷入死寂。

林墨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看見命輪裂隙開始劇烈震顫，青灰色亂流像被抽干的水般倒灌回去。

秦九幽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掙開傀儡的束縛，紅著眼撲向林墨：“你毀不了......”

“命鎖鏈！”韓無咎的聲音從背后炸響。

林墨感覺腰間一緊，一條泛著銀光的鎖鏈纏上秦九幽的脖頸，將他拽向即將閉合的裂隙。”去陪你的江命主吧。”韓無咎的手在發抖，顯然這招消耗極大，“記得告訴他，逆命

者......從不會按劇本走。”

秦九幽的尖叫被裂隙吞噬，最后一刻，他突然沖林墨笑了——那笑容太過從容，像是早料到會有此劫。

林墨還沒來得及細想，頭頂傳來石屑墜落的聲音——祭壇要塌了！”撤！”韓無咎拽著青羽往秘道跑，白蕊架起趙婆婆，沈玉娘和柳眉兒斷后。

林墨最后回頭看了眼逐漸閉合的裂隙，袖中命夢碎片突然發燙，母親的殘識里傳來一聲嘆息。

眾人跌跌撞撞沖上地面時，老槐樹下的秘道入口已經坍塌。

林墨扶著樹干喘氣，摸向心口——命鑰的躁動終于平息了。

可秦九幽那抹笑卻像根刺，扎在他喉間。

他望向沈玉娘，對方正擦著掌心的血，抬頭時目光也帶著疑惑；韓無咎整理著被扯亂的道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銅符；白蕊抱著傀心鎖，垂眼盯著自己發抖的手。

“走。”趙婆婆突然說，她的目光掃過林墨的真印，“回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