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97章 銅魚秘密

團部后方那間堆放雜物的石屋,原本逼仄的空間被臨時清空了大半。墻角還堆著幾個蒙塵的木箱,箱蓋歪斜地敞著,露出里面銹跡斑斑的槍械零件和幾捆發黃的舊報紙。一盞馬燈掛在斑駁的土墻上,燈芯跳動著昏黃的光暈,勉強驅散一小片濃稠的黑暗,卻將嶙峋的巖石陰影拉扯得更加扭曲猙獰,像一群張牙舞爪的惡鬼。空氣里彌漫著塵土、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氣,還有一種無聲的、令人窒息的緊張,仿佛隨時會有驚雷炸響。

那名日軍情報官被重新綁在一把粗糙的木椅上,椅腿因常年磨損而有些歪斜,在他沉重的身體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反剪的雙手被粗麻繩緊緊固定在椅背,繩子深深勒進皮肉,留下幾道紫紅的勒痕,滲著細密的血珠。受傷的腿被幾塊木板簡單固定,但僵硬的姿勢依舊讓他極其不適,每動一下,眉頭就痛苦地擰成一團,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低垂著頭,凌亂的頭發像一蓬枯草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嘴唇。但偶爾從發絲縫隙中透出的兇狠目光,如同受傷孤狼的垂死反撲,一次次掃過守在門口那兩名如同鐵塔般、紋絲不動的警衛戰士。那目光里藏著刻骨的恨意,像淬了毒的冰錐,卻又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仿佛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恐懼什么。

石屋外,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如同墨汁般潑灑下來,將整個營地緊緊包裹。萬籟俱寂,只有遠處傷兵營偶爾傳來幾聲壓抑的呻吟,那聲音微弱而痛苦,像風中殘燭般隨時會熄滅。山風掠過巖縫時發出的嗚咽,如同鬼泣般凄厲,在寂靜的夜里回蕩,這死寂,比喧囂更令人心頭發毛。

阿默沒有留在團部翻看筆記本。在通訊班長老王那里,他只是極其快速地掃視了一遍那個浸染著硝煙和血跡的牛皮本子。封面已經磨得發亮,邊角卷起,上面密密麻麻的符號、數字,以及一些極其潦草、如同速記般的日文片假名,如同天書般晦澀難懂。老王和幾個戰士圍坐在篝火旁,愁眉苦臉地對著本子指指點點,時不時用樹枝在地上畫著什么,卻始終找不到頭緒,只能發出無奈的嘆息。

阿默知道,短時間內想從這些“鬼畫符”里直接破譯出“漁夫”或“鷹隼”的信息,無異于大海撈針。系統也給出了冰冷的判定:【信息密度高,加密等級中上,非標準軍碼,破譯需大量時間與參照樣本。】

真正的鑰匙,不在這里。

他的目標,是那枚銅魚!是那個此刻正如同毒蛇般潛伏在營地某處、隨時可能發出致命一擊的“漁夫”!

阿默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潛行在營地邊緣的陰影里。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軍裝,在夜色中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身體緊貼著冰冷的巖石和簡陋的窩棚外壁,每一步都踏得極其小心,腳尖先落地,再緩緩放下腳跟,借助系統對環境的精準掃描,巧妙地避開每一根可能發出聲響的枯枝和碎石。

【環境威脅感知:高(目標人物“鄭懷遠”活動狀態未知)...】

【紅外熱成像:低功率運行...】

【聲紋捕捉:開啟...】

系統無聲運轉,將周遭的一切轉化為冰冷的數據流。風聲穿過窩棚縫隙的嗚咽、遠處草叢里蟲豸的低鳴、傷兵營傳來的模糊呻吟、戰士沉睡時均勻的鼾聲……都被一一過濾、分析。他在捕捉一個特定的聲音——老鄭那總是帶著刻意沉穩的腳步聲,或者……那枚銅魚吊墜可能發出的、極其細微的機械運作聲。

時間在高度緊張的等待中緩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阿默感覺自己的神經都快要被這極致的安靜和等待拉長到斷裂。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滑落,冰冷地滴進衣領,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但他卻渾然不覺。他的眼神銳利如鷹,緊緊盯著營地東南角的方向,呼吸放得又輕又緩,仿佛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了一體。

老鄭白天“指揮若定”的表演還歷歷在目——在指揮作戰時,他總是站在團長身側,時不時提出幾句看似中肯的建議,眼神里滿是“關切”和“認真”;在安撫傷員時,他會蹲下身,輕聲細語地詢問傷勢,動作輕柔得像個老母親。可阿默忘不了,在鷹嘴巖激戰最酣時,他看到老鄭悄悄退到一塊巖石后,手指在腰間銅魚上摩挲的動作;忘不了夜里那兩次看似不經意的“巡視”,以及俘虜那詭異的眼神同步。這些畫面像毒蛇的信子,不斷舔舐著他的神經。

他知道,這條毒蛇絕不會坐以待斃!他一定會有所行動!尤其是在俘虜被轉移到團部后方、直接處于團長眼皮底下的此刻!

就在阿默幾乎要被這壓抑的寂靜和等待逼得神經斷裂之時!

系統尖銳的警報如同冰錐,猛地刺入他的腦海!

【警告!偵測到高頻次、低強度電磁脈沖信號!】

【信號源方位:營地東南角(干部休息區)!】

【信號特征:短促脈沖群、間隔不規則、符合簡易發報機特征!】

【信號強度:微弱(有效距離<500米)...】

【關聯目標:鄭懷遠(信號源方位與其最后已知位置高度重合)!】

信號!銅魚在發報!

阿默的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收緊,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同實質的利箭,射向營地東南角那片被幾頂稍大些的窩棚占據的區域!老鄭的臨時住處就在那里,那是一頂比普通戰士窩棚稍大些的藍色帳篷,此刻在黑暗中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他來了!他終于按捺不住了!

阿默不再猶豫,如同捕食的獵豹,身體瞬間從藏身的陰影中彈出!他不再刻意追求絕對的靜默,而是憑借著系統對環境和哨兵位置的精準預判,以最快的速度、最隱蔽的路徑,朝著信號源的方向,朝著那間臨時關押俘虜的石屋,無聲地疾掠而去!他的身影在黑暗中穿梭,快得像一道閃電,腳踩在松軟的泥土上,只留下淡淡的腳印,轉瞬就被風吹散。

他必須知道老鄭在發什么!發給誰!更要阻止他接近俘虜!

阿默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幾個起落,便悄無聲息地貼近了石屋的后墻。這里背光,陰影濃重,巖石嶙峋,表面布滿了凹凸不平的紋路,形成一個天然的視覺死角。他緊貼著冰冷粗糙的石壁,石壁上的砂礫硌得他臉頰生疼,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屏住呼吸,將耳朵死死貼在一條細微的石縫上,捕捉著石屋內的每一絲動靜。

石屋內,只有俘虜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那聲音帶著痛苦和憤怒,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在撕扯著肺葉。還有門口警衛戰士極其輕微的、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均勻而沉穩,透著軍人的嚴謹。一片死寂,靜得能聽到自己心臟“咚咚”的跳動聲,撞擊著胸腔,也撞擊著石墻。

阿默的心懸到了嗓子眼。難道……信號不是發給俘虜的?還是說……俘虜在等待某個特定的暗號?

時間仿佛凝固,每一秒都變得無比沉重,像壓在心頭的巨石。

突然!

一陣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腳步聲,踏碎了石屋前方的寂靜。那腳步聲沉穩、緩慢,帶著一種刻意的、仿佛在丈量距離般的節奏,由遠及近,每一步都踩在阿默的心臟上,讓他的心跳也跟著那節奏加速。

來了!

阿默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如同拉滿的弓,蓄勢待發!手指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短槍,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更加清醒。系統視野中,一個代表生命的橘紅色輪廓清晰地出現在石屋正門方向的熱成像視野邊緣,輪廓的大小和形態,無疑就是老鄭!

腳步聲在石屋門口停下。

“口令!”門口警衛戰士低沉警惕的聲音響起,帶著軍人特有的敏銳和戒備,打破了短暫的平靜。

“黃河!”一個熟悉而溫和的聲音回應,正是老鄭!他的聲音聽起來平和無害,像春日里的微風,讓人很難產生懷疑。

“泰山!”戰士確認口令,但聲音依舊透著公事公辦的疏離,“鄭參謀長?您這是……”

“哦,沒什么大事。”老鄭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和關心,仿佛真的只是出于一片好心,“俘虜腿上的傷處理得怎么樣?夜里天冷,這石屋又潮,我怕他傷口感染惡化,影響后續審訊。帶了些干凈的繃帶和消炎藥粉過來,給他換換藥。順便……看看他情緒穩不穩定。團長要的口供,可全指望他了。”

他一邊說,一邊還輕輕晃了晃手里的小布包,發出輕微的布料摩擦聲,聽起來無比真誠。

理由冠冕堂皇,無懈可擊。關心傷員,為了審訊。門口的警衛戰士似乎猶豫了一下,眉頭微蹙,顯然在權衡著團長的命令和老鄭的身份。他們的職責是看守俘虜,不讓任何人靠近,可老鄭是團里的參謀長,又是帶著藥品來的,直接拒絕似乎不太妥當。

【聲紋分析:目標(鄭懷遠)語氣平穩,但尾音有極其細微的緊繃感...】

【紅外熱成像:目標右手位置(腰間)溫度異常升高(疑似緊握某物/發力)...】

他在緊張!他在準備!阿默心中警鈴大作,老鄭這副溫和的面具下,一定藏著不為人知的陰謀!

“參謀長,團長命令……”戰士的聲音帶著為難,既不想違抗團長的命令,又不好直接拒絕老鄭。

“我知道!我知道!”老鄭立刻打斷,語氣帶著理解的“無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仿佛真的很擔心俘虜的傷勢,“我就進去換個藥,很快!就幾分鐘!保證不審不問!這總行了吧?總不能看著俘虜傷口惡化死掉吧?那對審訊更不利!團長要是怪罪下來,我擔著!”

他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甚至有點“委屈”,讓人很難拒絕。門口的警衛戰士顯然被說服了,沉默了幾秒,傳來鑰匙插入鎖孔的輕微金屬摩擦聲,“咔噠”一聲,然后是沉重的木門被推開時發出的吱呀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

“參謀長,請快些。”戰士的聲音帶著提醒,依舊保持著警惕,眼睛緊緊盯著老鄭的一舉一動。

“放心,很快就好。”老鄭應道,腳步聲踏入了石屋,沉穩得沒有一絲慌亂。

阿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集中精神,系統瞬間將聽力捕捉提升到極限!同時,熱成像視野穿透厚厚的石壁,清晰地“看”到老鄭的橘紅色輪廓走向俘虜的位置,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石屋內,昏黃的馬燈光線下,一切都顯得朦朧而詭異。

老鄭走到被綁在椅子上的情報官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中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情報官猛地抬起頭,凌亂發絲下那雙兇狠的眼睛死死瞪著老鄭,喉嚨里發出威脅般的低吼,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試圖用氣勢嚇退對方。

老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如同深潭古井,不起一絲波瀾。他動作麻利地打開帶來的小布包,拿出干凈的繃帶和一小包藥粉,包裝紙上印著模糊的日文,顯然是從日軍那里繳獲的。他沒有說話,只是蹲下身,開始解開情報官腿上那被血污浸透的舊繃帶。他的動作看起來專業而專注,手指靈活地穿梭在繃帶之間,仿佛真的只是一個關心傷員病情的軍醫。

然而,就在他低頭處理傷口、身體擋住了門口警衛大部分視線的剎那!

阿默的耳中,捕捉到了一聲極其細微、如同蚊蚋般的、帶著冰冷金屬質感的日語低語!那聲音壓得極低,語速極快,每個音節都像冰珠一樣滾過舌尖,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鷹’はいつ行動する?”(“‘鷹隼’何時行動?”)

是日語!老鄭在說日語!他在問“鷹隼”何時行動!

阿默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巨大的震驚和冰冷的殺機讓他幾乎窒息!他死死咬住牙關,才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口腔里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他怎么也沒想到,老鄭竟然會說日語,而且說得如此流利,這足以證明他和日軍之間有著極其深厚的聯系!

被綁在椅子上的情報官身體猛地一僵!他眼中那兇狠的光芒瞬間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或者說……是下級接受命令時的本能反應所取代!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服從,仿佛刻在基因里一般。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同樣用極其輕微、帶著濃重口音、卻異常清晰的日語快速回答:

“三日後、夜明け前、計畫通りに掃討する。”(“三日后拂曉,按原計劃清剿。”)

三日后拂曉!按原計劃清剿!

每一個字,都如同冰冷的子彈,狠狠射入阿默的腦海!他瞬間明白了!明白了老鄭為什么如此急切!明白了“鷹隼”的致命計劃!三日后的拂曉,日軍將配合潛伏在內部的“漁夫”老鄭,對獨立團發起一次里應外合的致命“清剿”!這是一個足以讓獨立團萬劫不復的陰謀!

巨大的恐懼和憤怒如同海嘯般席卷了阿默!他恨不得立刻沖進去,將這條致命的毒蛇撕碎!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流淌下來,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開一小片暗紅。

石屋內,老鄭似乎對俘虜的回答很滿意。他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得色,稍縱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他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繼續熟練地為俘虜更換著繃帶,撒上藥粉,重新包扎。白色的繃帶一圈圈纏繞在傷口上,很快就遮住了那片刺目的紅。整個過程行云流水,配合著剛才那兩句致命的日語低語,竟顯得天衣無縫!仿佛那兩句對話,只是他包扎傷口時無意識的、含混不清的哼唱!

【行為邏輯分析:目標(鄭懷遠)動作流暢自然(偽裝性極強),與語言指令完全剝離...】

【目標(日軍情報官)生理指標:心率驟升后迅速平復,進入高度服從狀態...】

好可怕的偽裝!好精密的配合!

阿默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貼身的衣服緊緊地粘在皮膚上,帶來一陣又一陣的寒意。如果不是系統那超越常人的聽力捕捉和實時翻譯,他就算趴在墻根,也只會聽到老鄭包扎傷口時發出的細微布料摩擦聲!根本不會想到,就在這看似尋常的“換藥”過程中,一場關乎整個獨立團生死存亡的致命情報,已經完成了傳遞!

老鄭很快包扎完畢,站起身,將沾血的舊繃帶隨意地卷起來,塞回布包,仿佛那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垃圾。他對著門口警衛戰士溫和地笑了笑,那笑容看起來無比親切,語氣帶著“如釋重負”:“好了,傷口處理過了,應該不會惡化了。辛苦你們了,盯緊點。”說完,他不再看俘虜一眼,轉身,從容地走出了石屋,步伐穩健,看不出絲毫異樣。

沉重的木門再次關閉,落鎖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咔噠”一聲,像是在為這場秘密交易畫上句號。

石屋內,重新陷入死寂。俘虜再次垂下頭,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只有微微顫抖的肩膀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石屋外,老鄭的腳步聲不疾不徐地遠去,很快消失在營地的黑暗中,像從未出現過一樣,只留下空氣中淡淡的煙草味,和一股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阿默依舊緊貼著冰冷的石壁,身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后怕而微微顫抖。夜風吹過,帶來刺骨的寒意,卻無法冷卻他心中那團幾乎要焚毀一切的怒火!他的眼神變得無比冰冷,像淬了冰的刀鋒,充滿了殺意和決絕。

三日后拂曉!清剿計劃!

時間!只剩下三天!

老鄭!這個披著人皮的毒蛇!他不僅傳遞了情報,更是在為三天后的屠殺做準備!他要確保這個俘虜活著,活著作為“清剿”行動開始時,里應外合的信號,或者……是某種重要的棋子!

阿默緩緩松開緊握到指節發白的拳頭,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月牙形血痕,疼痛讓他更加清醒。他抬起頭,望向營地中心、團長趙鐵山所在團部的方向。那里,一盞油燈的光芒在黑暗中頑強地亮著,如同茫茫大海中的燈塔,給人以希望和力量。那燈光透過窗戶紙,在地上投下晃動的光影,想必團長此刻還在燈下研究著戰局。

不能再等了!必須立刻將這一切告訴團長!必須拆穿老鄭!必須阻止這場滅頂之災!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間如同墳墓般死寂的石屋,眼中燃燒著冰冷的火焰。隨即,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轉身,朝著那盞象征希望和力量的油燈光芒,義無反顧地、急速地潛行而去!每一步踏出,都帶著與時間賽跑的決絕,帶著拯救整個獨立團的重任!他知道,接下來的三天,將是決定獨立團命運的關鍵,一場驚心動魄的較量即將展開阿默的身影在黑暗中疾行,腳踩過帶露的野草,草葉上的水珠被震落,在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銀光。他的心跳得像擂鼓,每一次搏動都在胸腔里發出沉悶的回響,與急促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卻又被他刻意壓得極低,融入呼嘯的山風里。

離團部越來越近,那盞油燈的光芒也越來越清晰,像一顆在暗夜中跳動的心臟,溫暖而堅定。遠遠地,他看見團部的窗戶上映出一個高大的剪影,正背著手來回踱步,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團長趙鐵山。這個在戰場上叱咤風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硬漢,此刻或許也在為戰局憂心,為那些犧牲的戰士們徹夜難眠。

阿默放緩了腳步,理了理被風吹亂的衣領,深吸一口氣,努力讓狂跳的心臟平復下來。他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將掀起一場怎樣的驚濤駭浪。老鄭在團里經營多年,表面上溫文爾雅,頗得人心,想要僅憑他的一面之詞和系統捕捉到的信息就讓大家相信他是潛伏的內奸,絕非易事。更何況,還有三日后拂曉那迫在眉睫的致命計劃,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容有失。

他走到團部門前,停下腳步,輕輕敲了敲那扇簡陋的木門,門軸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誰?”屋內傳來趙鐵山低沉而警惕的聲音,帶著熬夜后的沙啞。

“團長,是我,阿默。”阿默的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發緊,但異常堅定。

屋內的踱步聲停了下來,片刻后,門“吱呀”一聲被拉開。趙鐵山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軍大衣的領口敞開著,露出里面深色的襯衫,眼角帶著細密的紅血絲,顯然一夜未眠。他看到阿默,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化為深沉的審視:“這么晚了,有事?”

昏黃的燈光從他身后透出,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臉龐,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緊緊盯著阿默,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事。

阿默迎上團長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重:“團長,有緊急情況匯報。關于……鄭參謀長,還有那個俘虜,以及一個關乎全團生死的計劃。”

他刻意加重了“鄭參謀長”四個字,看到趙鐵山的眉頭瞬間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凝重。

趙鐵山側身讓阿默進屋,聲音低沉地吩咐:“進來說,把門關上。”

阿默走進屋,反手關上木門,將呼嘯的山風和濃重的夜色隔絕在外。屋內彌漫著淡淡的煙草味和油墨味,桌上攤著一張作戰地圖,上面用紅黑兩色鉛筆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符號,旁邊還散落著幾個啃了一半的窩頭。

趙鐵山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后轉過身,目光如炬地看著阿默:“說吧,什么情況。”

阿默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將系統捕捉到的電磁脈沖信號、老鄭與俘虜的日語對話、三日后拂曉的清剿計劃,一字一句,清晰地敘述出來。他沒有遺漏任何一個細節,包括老鄭包扎傷口時的偽裝、俘虜的本能反應,以及那枚銅魚吊墜的可疑之處。

隨著阿默的敘述,趙鐵山的臉色越來越沉,原本就深邃的眼神此刻如同寒潭,不起一絲波瀾,卻又透著令人心悸的威壓。他沒有打斷阿默,只是默默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發出“篤、篤”的輕響,在寂靜的屋內顯得格外清晰。

當阿默說到“三日后拂曉,按原計劃清剿”時,趙鐵山敲擊桌面的手指猛地一頓,眼神驟然銳利如刀,一股冰冷的殺氣瞬間彌漫開來,讓屋內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

“老鄭……”趙鐵山低聲念著這個名字,聲音里聽不出喜怒,但阿默能感覺到他語氣中壓抑的震驚和憤怒,“我早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幾次戰斗的時機都太巧了,沒想到……”

他沒有說下去,但眼中的寒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阿默看著團長,語氣帶著急切:“團長,現在怎么辦?我們只有三天時間了!”

趙鐵山沉默了片刻,目光掃過桌上的作戰地圖,眼神漸漸變得堅定。他走到阿默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量沉重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信任:“阿默,你做得很好。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老鄭狡猾得很,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能打草驚蛇。”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既然他想在三日后拂曉動手,那我們就給他搭個舞臺,讓他好好演一場。傳令下去,就說俘虜傷勢惡化,需要嚴密看管,加派崗哨,明著是加強守衛,實則是監視老鄭的一舉一動。另外,讓通訊班立刻聯系友鄰部隊,請求支援,就說發現日軍異動,可能有大動作。”

“是!”阿默立正敬禮,心中的一塊大石終于落了地。有團長在,他就有了主心骨。

趙鐵山看著阿默,眼神深沉:“阿默,接下來的三天,會很危險。老鄭要是察覺到風吹草動,說不定會提前動手。你要盯緊他,注意安全。”

“請團長放心!”阿默的聲音堅定有力,“我一定盯緊他,絕不讓他的陰謀得逞!”

趙鐵山點了點頭,重新看向桌上的地圖,目光銳利如鷹:“這場戲,該輪到我們唱主角了。三日后拂曉……就讓他們嘗嘗獨立團的厲害!”

窗外的夜色依舊濃重,但屋內的燈光卻仿佛更加明亮了。一場無聲的較量,已經悄然拉開序幕。阿默知道,接下來的三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將是煎熬和考驗,但他心中沒有絲毫畏懼,只有破釜沉舟的決心。為了那些犧牲的戰友,為了獨立團的存亡,他必須贏!

主站蜘蛛池模板: 莒南县| 收藏| 车致| 敦化市| 开江县| 乐陵市| 法库县| 古交市| 平罗县| 昌邑市| 乌兰浩特市| 荥经县| 依兰县| 都江堰市| 井冈山市| 丘北县| 双辽市| 彭泽县| 积石山| 万宁市| 绥中县| 同江市| 柘城县| 旬阳县| 武陟县| 广安市| 遵化市| 夏津县| 武隆县| 醴陵市| 黄山市| 内黄县| 衡阳县| 田阳县| 博罗县| 玛曲县| 启东市| 霍邱县| 克山县| 巩义市| 景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