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次傳遞
- 暗戰秘諜之我是龍套
- 秐篆
- 3217字
- 2025-06-03 22:38:33
老周再次出現時,阿默正在給母親熬藥。藥罐在煤爐上咕嘟咕嘟地冒著泡,苦澀的味道彌漫在逼仄的閣樓里,嗆得人直皺眉。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了大半,昏昏沉沉地落在地板上,像一塊發潮的抹布。
“篤篤篤。”三下輕叩,節奏跟上次一模一樣。
阿默手一抖,藥勺差點掉進罐子里。他示意母親躺好,捏著墻角那根磨尖了的鐵條——這是他這幾天特意準備的,壯膽用的——悄無聲息地挪到門邊。
“是我。”門外傳來老周壓低的聲音,帶著點沙啞,“阿默兄弟,開門。”
阿默透過門縫看出去,老周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短褂,頭上戴著頂破氈帽,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他身后沒人,巷子里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弄堂口的破燈籠,發出“嘩啦”的響。
“你怎么來了?”阿默拉開門,聲音壓得極低,眼睛還在往巷口瞟。
老周閃身進來,反手把門閂扣上,這才摘了帽子,露出一張瘦削的臉。他眼下烏青,嘴唇干裂,左胳膊不自然地垂著,袖口滲出血跡,顯然是又受了傷。
“張先生讓我來的。”老周的聲音帶著疲憊,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一層層打開,里面是個卷得緊實的小紙條,“同福茶館那天,多虧了你遞的信。張先生從后巷走了,沒被堵住,但特務盯得緊,有些事不方便親自露面。”
阿默的目光落在那張紙條上,心里咯噔一下:“這是……”
“西藥倉庫的換防時間。”老周的聲音壓得更低,“日本人最近查得嚴,前線的同志缺藥缺得厲害,我們得趁換防的時候把一批盤尼西林送過去。這是具體的時間和路線,得交到城西的聯絡點手里。”
阿默的心跳漏了一拍:“讓我送?”
老周點了點頭,眼神懇切:“阿默兄弟,我知道這危險。可現在能信得過的人不多,你那天在茶館能想出用暗語傳信,腦子活,又熟路,拉著黃包車走街串巷也不顯眼。”他頓了頓,從懷里掏出個布包,塞到阿默手里,“這里面是兩塊大洋,還有幾個白面饅頭,給大娘補補身子。”
阿默捏著那個布包,沉甸甸的。白面饅頭的香氣透過粗布滲出來,勾得他胃里一陣空響。他想起母親咳得撕心裂肺的樣子,想起昨天去藥鋪,掌柜的搖著頭說“再湊不齊錢,這藥就真沒法抓了”。
“我……”他張了張嘴,想說自己只是個想活命的拉車夫,摻和不了這些掉腦袋的事。可看著老周胳膊上的血跡,想起同福茶館里那些監聽設備,想起那個死在隔壁閣樓的老鄭,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系統要是在就好了。”阿默在心里嘆了口氣。要是系統醒著,說不定能掃描出路上有沒有危險,可現在那破系統跟死了似的,連點動靜都沒有。
“就送到靜安寺旁邊的那個綠色郵筒里,不用署名,塞進去就行。”老周見他猶豫,又補了一句,“傍晚六點去,那會兒人多,不容易被注意。”
阿默看著母親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眉頭緊鎖。他咬了咬牙,把那張紙條小心翼翼地塞進貼身的衣袋里,又用布條在腰上纏了兩圈,確保不會掉出來。
“我去。”他聽見自己說,聲音有點發飄。
老周眼睛一亮,緊緊握住他的手:“謝謝你,阿默兄弟!你放心,這事完了,我一定想辦法給大娘找最好的大夫。”
老周沒多待,囑咐了句“萬事小心”,就從后窗翻了出去,動作麻利得不像個受傷的人。阿默關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手心里全是汗。
他打開那個油紙包,里面果然是兩個雪白的饅頭,還有兩塊銀元,銀元上的袁世凱頭像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冷光。阿默拿起一個饅頭,遞到母親嘴邊:“娘,吃點東西。”
母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聞著香味,顫抖著伸出手,剛碰到饅頭,眼淚就掉了下來:“阿默……這錢……”
“娘,您別管,是我拉活掙的。”阿默強裝笑臉,把饅頭掰成小塊,一點點喂給她。看著母親咽下饅頭,他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又酸又脹。
傍晚五點半,阿默拉著黃包車出了門。他特意換上了件干凈點的褂子,把車擦得锃亮,看著就像在等活的樣子。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濕漉漉的石板路上,晃晃悠悠的。
從福安里到靜安寺,要穿過三條街,路過兩個巡捕房。阿默走得很慢,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周圍,耳朵豎著聽著動靜,連系統會不會突然出聲都在盼。可一路走下來,腦子里安安靜靜的,只有車輪碾過地面的“咕嚕”聲。
快到靜安寺時,路邊突然熱鬧起來。一群穿著學生裝的年輕人舉著標語,在街上游行,嘴里喊著“打倒日本帝國主義”“還我河山”的口號。巡捕拿著警棍趕來,試圖驅散人群,街上頓時亂成一團。
“麻煩了。”阿默心里暗道不好。人多是掩護,可一旦跟巡捕起了沖突,被攔下來盤查,那紙條就藏不住了。他正想繞路,卻看見幾個巡捕已經堵住了旁邊的小巷,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站住!干什么的?”一個滿臉橫肉的巡捕攔住了他,手里的警棍敲著車把,“這車是你的?”
“是,官爺,拉活的。”阿默低著頭,做出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拉活?我看你是想鬧事吧?”巡捕瞇著眼,上下打量著他,“包里裝的什么?打開看看!”
阿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慢慢伸向車座下的布包——那里面除了些工具,沒別的。可他身上的紙條怎么辦?
就在這時,腦子里突然響起一陣微弱的電流聲:“滋啦……檢測到……隱蔽目標……左側巷內……3人……攜帶武器……疑似便衣……滋啦……”
系統!阿默又驚又喜,差點喊出聲來。左側巷內有便衣?是特務還是巡捕?不管是哪個,都不能被攔住!
他眼珠一轉,突然“哎呀”一聲,像是被什么絆了一下,手一松,黃包車猛地往前一沖,正好撞在路邊一個水果攤的架子上。
“哐當!”一聲脆響,架子倒了,蘋果、橘子滾了一地,還有幾個爛了的西紅柿,“啪”地摔在地上,紅漿濺了那巡捕一褲腿。
“你他娘的干什么!”巡捕被嚇了一跳,看著滿褲腿的西紅柿醬,氣得臉都紅了,掄起警棍就要打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官爺,我不是故意的!”阿默連忙鞠躬道歉,手忙腳亂地去撿地上的水果,“這車子不聽話,剛才絆了一下……”
水果攤的老板是個矮胖的中年人,見狀跳了起來,揪住阿默的衣領就罵:“你個殺千刀的!賠我的水果!今天不賠別想走!”
周圍的人被這邊的動靜吸引,紛紛圍過來看熱鬧,連游行的學生和巡捕都被吸引了過來。場面頓時更加混亂。
“讓開讓開!”那巡捕被老板纏著,又被圍觀的人擠著,根本顧不上盤查阿默,只想趕緊擺脫這麻煩,“還不快把攤子撿起來!再鬧就把你們倆都抓起來!”
阿默心里偷笑,嘴上卻不停地道歉,手在撿水果的時候,悄悄把車往旁邊挪了挪,正好擋在巡捕和自己中間。趁著混亂,他飛快地從懷里掏出那張紙條,塞進車座下的一個縫隙里——那是他早就想好的,萬一被搜身,這里是最后的藏身處。
“官爺,我這就走,這就賠您錢!”阿默從口袋里掏出兩個銅板,塞給水果攤老板,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拉起黃包車就往人群外沖。
“你給我站住!”老板還在后面喊,可阿默已經混進了游行的學生隊伍里,轉眼就沒了影。
他不敢回頭,拉著車拼命往前跑,直到跑出兩條街,遠離了那個混亂的路口,才停下來喘氣。剛才那一下太險了,要是被巡捕搜出紙條,后果不堪設想。
阿默定了定神,看了看四周,已經離靜安寺不遠了。寺廟門口的石獅子在暮色中像兩個沉默的巨人,旁邊果然立著一個綠色的郵筒,鐵皮被雨水淋得發亮。
周圍人來人往,有進香的信徒,有擺攤的小販,還有幾個閑坐的老頭,看起來沒什么異常。阿默拉著車,裝作等活的樣子,在郵筒旁邊停了下來。他眼睛飛快地掃過四周,沒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系統也沒再出聲,大概是又沒能量了。
他假裝整理車座上的墊子,手悄悄伸進縫隙,摸出那張紙條。紙條被汗水浸得有點潮,邊角發皺,但上面的字跡還清晰。阿默深吸一口氣,趁著一個穿旗袍的女人路過郵筒的瞬間,飛快地把紙條塞了進去,動作快得像一陣風。
塞進紙條的那一刻,他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腿肚子有點發軟。他不敢多待,拉著車,頭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走。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路燈一盞盞亮起來,昏黃的光透過樹葉灑在地上,斑斑駁駁的。阿默拉著空車,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說不清是輕松還是沉重。
他不知道那張紙條能不能送到該去的人手里,不知道西藥倉庫的換防時間會不會派上用場,甚至不知道自己下次還能不能這么幸運。但他知道,自己做成了一件事,一件或許能救很多人的事。
車鈴鐺在夜風中輕輕搖晃,發出“叮鈴鈴”的響,像是在為他加油,又像是在提醒他——這條路,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