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前堂木門被踹飛的巨響還在狹小的后堂里回蕩！木屑和破碎的陶片四處飛濺，刺鼻的藥粉煙塵彌漫！
狂暴的吼聲如同炸雷在耳邊轟鳴：
“里面的人！滾出來受死?。?！”
幾乎同時(shí)，后院窄門外，傳來兩具尸體倒地的沉悶聲響！
瀕死的嗬嗬聲、腸肚流淌的粘膩聲，交織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響！
濃烈的血腥味如同有形的潮水，瞬間壓倒了藥味，灌滿了李烽的肺葉！
前后夾擊！殺聲震耳！
李烽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鐵爪狠狠攥??！
他蜷縮在草兒病榻旁的地上，身體僵硬如石，只有握著厚背砍刀的手在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
冰冷的刀柄硌著掌心，卻無法傳遞一絲力量，只有徹骨的恐懼和絕望！
疤臉龍的人！他們像聞到血腥的鯊魚，撲上來了！
草兒！
他下意識(shí)地用身體更緊地護(hù)住昏迷的妹妹。
視線驚恐地掃過通往前堂劇烈晃動(dòng)的門簾，
又掃過窄門處那兩具還在微微抽搐、腸穿肚爛的恐怖尸體！
胃里翻江倒海，喉嚨被腥甜堵死！
“呃啊——！”
一聲短促凄厲的慘叫從后院窄門外響起！
緊接著是驚恐的怒罵和更加雜亂的腳步聲！
顯然，堵后路的襲擊者被老者瞬間斃殺兩人的雷霆手段震懾，倉皇后退，暫時(shí)不敢再?zèng)_！
老者佝僂的身影堵在狹窄的門框內(nèi)，如同地獄血池里爬出的惡鬼。
破氈帽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臉。
只有那把毒牙短刃斜指地面，粘稠的血珠順著深邃的血槽緩緩滴落，滴在泥地上，發(fā)出輕微的“嗒…嗒…”聲。
他身上散發(fā)出的那股冰冷到極致、也兇戾到極致的殺伐之氣，如同無形的風(fēng)暴，在血腥彌漫的后堂里狂飆！
前堂那踹門者的咆哮似乎也因?yàn)檫@后院瞬間爆發(fā)的慘烈殺戮而出現(xiàn)了極其短暫的凝滯！
但下一秒，那狂暴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噴發(fā)！
“殺——?。?！”
一聲更加狂怒、更加嗜血的嘶吼撕裂了短暫的死寂！
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戰(zhàn)鼓擂動(dòng)，轟然逼近！
門簾被一只裹著骯臟皮護(hù)臂、肌肉虬結(jié)的粗壯手臂猛地撕開！
一個(gè)如同鐵塔般的巨漢身影，裹挾著濃烈的酒氣和血腥戾氣，如同出閘的瘋牛，轟然撞入了后堂！
這人比之前后院死掉的兩個(gè)漢子更加魁梧兇悍！
滿臉橫肉虬結(jié)，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左額角斜劈到右下巴，如同蜈蚣般扭曲盤踞！
上身只穿著一件破爛的皮甲坎肩，裸露的粗壯臂膀上肌肉塊塊墳起，青筋如同蚯蚓般蠕動(dòng)！
手中赫然握著一把沉重的、刃口崩缺卻沾滿暗紅污垢的鬼頭大刀！
刀風(fēng)呼嘯，帶著一股要將眼前一切劈成兩半的狂暴氣勢(shì)，朝著堵在窄門處的老者兜頭便砍！
刀勢(shì)沉重，毫無花巧，完全是以力破巧的蠻橫打法！
要將這佝僂的老骨頭連同那扇窄門一起劈碎！
“老丈小心！”李烽失聲驚呼！
那大刀帶起的勁風(fēng)隔著幾步遠(yuǎn)都刮得他臉頰生疼！
就在鬼頭大刀即將劈落，刀鋒的寒意幾乎要觸及破氈帽頂?shù)那рx一發(fā)之際！
老者動(dòng)了！
他的動(dòng)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沒有硬接那足以開碑裂石的沉重劈砍！
在那狂暴的刀鋒臨頭瞬間，他佝僂的身體如同被風(fēng)吹折的枯草，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和柔韌，猛地向側(cè)面一滑、一矮！
動(dòng)作幅度極小，卻精準(zhǔn)地避開了刀鋒最盛之處！
“嗚——！”
沉重的鬼頭大刀帶著惡風(fēng)，幾乎是擦著老者的破氈帽邊緣劈了下去！
狠狠砍在窄門內(nèi)側(cè)的石門檻上！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伴隨著碎石飛濺！火星四射！
刀疤巨漢這勢(shì)在必得的一刀落空，巨大的反震力讓他手臂發(fā)麻，魁梧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蹌了一步！
就在他身體重心前傾、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這一瞬間！
老者那如同鬼魅般矮下的身體，如同壓緊的彈簧驟然釋放！
他緊貼地面的脊背猛地彈起！
同時(shí)，那只一直垂在身側(cè)、沾滿粘稠血漿的枯手快如閃電般向上反撩！
毒牙短刃化作一道淬毒的黑色閃電，帶著一股刁鉆狠絕的陰風(fēng)，自下而上，精準(zhǔn)無比地刺向刀疤巨漢因?yàn)榍皟A而暴露無遺的、毫無甲胄防護(hù)的腋下軟肋！
這一刺，時(shí)機(jī)、角度、力量，都妙到毫巔！如同毒蛇噬向獵物最脆弱的命門！
刀疤巨漢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
一股死亡的寒意瞬間籠罩全身！
他狂吼一聲，憑借豐富的廝殺本能，強(qiáng)行擰腰側(cè)身，試圖避開這致命的一刺！
同時(shí)，握刀的右手本能地回撤，試圖格擋！
然而，太遲了！
“噗嗤！”
毒牙短刃那狹窄鋒利的刃尖，如同燒紅的鐵釬刺入凍油，毫無阻礙地撕裂了粗厚的皮肉，深深沒入了刀疤巨漢的腋窩深處！直至沒柄！
一股滾燙的血箭猛地從傷口噴濺而出，將老者半邊身子瞬間染紅！
“啊——?。?！”
刀疤巨漢發(fā)出一聲驚天動(dòng)地的慘嚎！如同受傷的巨熊！
劇痛讓他渾身的力量瞬間泄去大半！
他手中的鬼頭大刀再也握不住，當(dāng)啷一聲脫手墜地！
巨大的身體因?yàn)閯⊥春褪テ胶?，猛地向后倒去，狠狠撞在身后一張堆滿藥罐的木架上！
轟?。?
木架轟然倒塌，瓶罐碎裂聲、藥粉飛揚(yáng)聲、木架斷裂聲混雜著巨漢痛苦的嘶吼，響成一片！
老者一擊得手，毫不戀戰(zhàn)！
枯瘦的手腕猛地一擰！
毒牙短刃在對(duì)方腋窩深處殘忍地?cái)噭?dòng)半圈！
隨即狠狠拔出！帶出一蓬混合著碎肉和氣泡的血雨！
刀疤巨漢的慘嚎聲瞬間變成了破風(fēng)箱般的嗬嗬聲，巨大的身體痛苦地蜷縮著，鮮血如同泉涌般從腋下恐怖的傷口噴出，瞬間染紅了身下的泥地和破碎的藥罐！
老者看也不看這瀕死的巨漢。
沾滿鮮血的毒牙短刃在手中靈巧地挽了個(gè)刀花，甩掉刃上的血珠。
冰冷的視線如同實(shí)質(zhì)的刀鋒，瞬間掃過李烽和他懷中護(hù)著的草兒！
“走！”
一個(gè)沙啞到極致、卻如同驚雷炸響在耳邊的字眼，從破氈帽的陰影下迸出！
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命令和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與此同時(shí)，通往前堂被撕破的門簾處，又有兩個(gè)手持利刃、滿臉兇悍的漢子怒吼著沖了進(jìn)來！
他們顯然被眼前巨漢的慘狀和滿地的血腥驚得愣了一下，隨即眼中爆發(fā)出更加瘋狂的殺意，朝著老者和李烽的方向撲來！
后院窄門外，也再次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和兇狠的叫罵！
顯然，短暫的退卻后，后面的襲擊者也被血腥刺激得重新鼓起了兇性！
前后皆敵！殺局再起！
李烽被老者那一聲“走”字震得渾身一激靈！
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恐懼！
他猛地從地上彈起！
顧不上看那倒在地上痛苦抽搐、鮮血狂涌的刀疤巨漢，也顧不上那再次撲來的敵人！
他用盡全身力氣，將懷中昏迷的草兒死死抱緊！
草兒滾燙的身體緊貼著他的胸膛，那微弱的呼吸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撐！
“抱緊她！跟緊我！”老者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冰冷的鐵錐鑿進(jìn)李烽的腦海！
話音未落，老者那佝僂的身影已經(jīng)如同離弦之箭般動(dòng)了！
他沒有沖向再次撲來的前堂敵人，也沒有退向窄門！
反而猛地?fù)湎蛄撕筇媒锹洹抢锒逊胖恍┢婆f的藥柜碎片和雜物！
老者枯瘦的腳閃電般踢出！
“轟??！”
一個(gè)半人高的、裝滿不知名干枯草藥的沉重破陶甕被他一腳踢得翻滾著，帶著沉悶的呼嘯，狠狠砸向從門簾處沖進(jìn)來的那兩個(gè)漢子！
沖在前面的漢子猝不及防，被翻滾的沉重陶甕狠狠撞在腿上！
咔嚓一聲骨裂脆響伴隨著慘叫聲響起！
那漢子頓時(shí)滾倒在地！
后面一人也被阻擋了視線和腳步！
利用這瞬間制造的混亂！
老者身形毫不停滯，如同鬼魅般折返！
枯手猛地抓住李烽的手臂！
那力量大得驚人，如同鐵鉗，幾乎要將李烽的骨頭捏碎！
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傳來！
李烽只覺得身體一輕，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扯得向前踉蹌?chuàng)涑觯?
方向——是通往后院的窄門！
“低頭！”老者沙啞的警告如同冰水灌頂！
李烽幾乎是本能地死死抱緊草兒，猛地低下頭！
就在他低頭的瞬間！
一道烏光帶著刺耳的破空銳嘯，擦著他的頭皮閃電般射向窄門外！
“呃啊——！”
一聲短促的慘叫從門外傳來！
顯然是一個(gè)試圖從門外偷襲的襲擊者被這精準(zhǔn)的一擲擊殺！
老者扯著李烽，如同兩道糾纏在一起的黑色旋風(fēng)，瞬間沖出了彌漫著濃烈血腥和死亡氣息的窄門！
門外是小院！
比后堂更加開闊，但也更加無處藏身！
冰冷的空氣夾雜著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院墻不高，土坯壘砌，布滿裂縫。
院中只有一口蓋著破木板的水井和一個(gè)堆著柴禾的破棚子。
院墻角落的陰影里，還蜷縮著兩個(gè)剛才被嚇退、此刻又目露兇光、手持短刃的漢子！
他們顯然沒料到老者會(huì)帶著一個(gè)累贅直接沖出來，愣了一下，隨即兇相畢露地嘶吼著撲上！
更遠(yuǎn)處，還有三四個(gè)身影正從倒塌的后院門處涌進(jìn)來！
“翻墻！西！”
老者的聲音在李烽耳邊炸響，冰冷而急促！
同時(shí)，他枯瘦的身體猛地一旋！
扯著李烽的手臂如同甩動(dòng)鏈球，將李烽和懷里的草兒朝著西側(cè)那堵相對(duì)低矮、且靠近柴禾堆的院墻狠狠一送！
巨大的力量讓李烽身不由己地飛撲出去！
而老者自己，卻如同磐石般猛地釘在了原地！
背對(duì)著李烽飛撲的方向！
他那只枯手再次閃電般探入懷中！
這一次，抽出的不是短刃！
是那把磨得锃亮、矛尖還殘留著暗紅血痂的短矛！
短矛入手，老者佝僂的身影瞬間挺直！
一股百戰(zhàn)老卒的慘烈殺伐之氣轟然爆發(fā)！
他反手握矛，矛尖斜指地面，枯瘦的手臂肌肉虬結(jié)隆起，整個(gè)人如同即將撲擊的猛虎，死死擋在了李烽飛撲的路線和身后追兵之間！
“殺了他！”
撲來的兩個(gè)兇徒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短刃帶著寒光，一左一右，狠狠捅向老者的胸腹！
老者眼中寒芒爆射！
不退反進(jìn)！
左腳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驟然釋放！
手中短矛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黑色閃電，沒有去格擋刺來的短刃，而是以攻對(duì)攻！
帶著一股一往無前、同歸于盡的慘烈氣勢(shì)，后發(fā)先至，毒龍般直刺左側(cè)兇徒因?yàn)榍皳涠箝_的咽喉！
以命換命！攻敵必救！
那左側(cè)兇徒眼中瞬間被死亡的恐懼填滿！
他怪叫一聲，刺向老者的短刃下意識(shí)地回撤格擋！
就在他短刃回撤格擋矛尖的瞬間！
老者刺出的短矛軌跡詭異地一偏！
矛尖擦著對(duì)方格擋的短刃劃過，帶起一溜刺眼的火星！
同時(shí)，老者枯瘦的身體借著刺矛的勢(shì)頭猛地向右側(cè)一旋！
險(xiǎn)之又險(xiǎn)地避開了右側(cè)兇徒捅向他肋下的短刃！
那短刃幾乎是擦著他破爛的衣襟刺過！**
而老者旋身的同時(shí)，握矛的枯手手腕猛地一抖！
短矛的矛桿如同毒蛇擺尾，帶著一股陰狠的寸勁，狠狠抽在右側(cè)兇徒毫無防備的太陽穴上！
“啪！”
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如同熟透的西瓜被砸碎！
那右側(cè)兇徒連哼都沒哼一聲，眼珠瞬間暴突，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般軟軟癱倒下去！
太陽穴處一片血肉模糊！
左側(cè)兇徒剛剛險(xiǎn)險(xiǎn)格開那致命一刺，驚魂未定，就看到同伴被一矛桿抽碎了腦袋，駭?shù)没觑w魄散！動(dòng)作瞬間遲滯！
就在他遲滯的這電光石火間！
老者抽回的短矛沒有絲毫停頓！如同毒蛇再次昂首！
矛尖帶著死亡的低嘯，精準(zhǔn)無比地貫入了他因?yàn)轶@駭而大張的口中！
“噗！”
矛尖從后頸透出！帶出一蓬紅白之物！
老者抽矛！帶出一股溫?zé)岬难?
看也不看倒下的兩具尸體。
枯瘦的身體再次擰轉(zhuǎn)，短矛橫在身前，矛尖滴血。
冰冷的目光如同實(shí)質(zhì)的刀鋒，掃向正從倒塌院門處涌進(jìn)來的最后幾個(gè)襲擊者！
那眼神里的死寂和殺意，如同萬載寒冰，瞬間凍結(jié)了那幾個(gè)兇徒的腳步！
“滾！——”
一聲沙啞、低沉、卻如同九幽寒風(fēng)般刮過院落的咆哮，從老者喉嚨里迸出！
帶著尸山血海中淬煉出的、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恐怖威壓！
那幾個(gè)兇徒被這目光和咆哮所懾，看著地上瞬間斃命的三個(gè)同伴，看著老者那如同地獄修羅般的佝僂身影，眼中的兇悍瞬間被無邊的恐懼取代！
他們怪叫一聲，如同受驚的兔子，連滾帶爬地轉(zhuǎn)身，倉皇無比地逃出了倒塌的院門！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而此刻，李烽抱著草兒，借著老者那一甩的巨大力量，已經(jīng)踉蹌著撲到了西側(cè)院墻下！
腳下是堆疊的柴禾！
他沒有任何猶豫！求生的本能驅(qū)使著他！
他用盡全身力氣，一腳踏上柴堆，身體猛地向上竄起！
另一只手死死抱著草兒，單臂奮力攀上低矮的土墻！
土墻的泥坯冰冷刺骨，沾滿了污穢。
他手忙腳亂，指甲在粗糙的土墻上刮出血痕！
懷里的草兒因?yàn)閯×业念嶔ぐl(fā)出了一聲痛苦的微弱呻吟！
“草兒！抱緊哥！”李烽嘶吼著，牙齒幾乎要咬碎！
他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單臂猛地用力！
身體帶著草兒，如同笨拙的猿猴，連滾帶爬地翻過了那道沾滿泥污和血漬的土墻！
身體重重摔落在墻外冰冷堅(jiān)硬的泥地上！
巨大的沖擊力震得他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但他死死護(hù)著懷里的草兒，用自己的身體承受了大部分的撞擊！
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幾乎昏厥！
他掙扎著抬起頭，視線越過低矮的土墻，看向小院。
院內(nèi)，老者依舊如同孤峰般佇立。
短矛斜指，矛尖滴血。
破氈帽下陰影籠罩，看不清表情。
在他腳下，橫七豎八躺著幾具死狀凄慘的尸體，鮮血在冰冷的泥地上肆意流淌，如同綻開的妖異紅蓮。
倒塌的院門處，早已空無一人，只有寒風(fēng)卷著血腥氣呼嘯而過。
老者緩緩轉(zhuǎn)過身。
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隔著院墻的豁口，平靜無波地看向摔倒在地、狼狽不堪的李烽。
那目光里沒有催促，沒有責(zé)備，只有一片冰封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李烽猛地打了個(gè)寒噤！
巨大的恐懼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
但他不敢停留！
他掙扎著爬起，用盡全身力氣將草兒抱得更緊！
踉蹌著，跌跌撞撞地朝著老者目光所向——西面那條堆滿垃圾、更加狹窄幽暗的巷子深處，亡命奔去！
每一步踏在冰冷的泥地上，都濺起骯臟的泥點(diǎn)，留下倉皇的血色足跡。
身后，藥鋪的方向，隱隱傳來了更加嘈雜的呼喝聲、哭喊聲和某種東西被砸爛的破碎聲響！
如同巨獸垂死的哀鳴。
老者看著李烽抱著草兒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陰影里。
破氈帽下，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淡薄的、難以察覺的漣漪。
隨即，他佝僂的身影猛地一晃！如同強(qiáng)弩之末！
“唔……”
一聲極其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悶哼，從他緊抿的唇縫中溢出！
他枯瘦的左手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肋下方！
那里，破爛的衣袍不知何時(shí)被撕裂了一道寸許長的口子！
一道深可見骨的、皮肉翻卷的傷口赫然顯露出來！
暗紅色的鮮血正從指縫間汩汩涌出，迅速染紅了破爛的衣襟和按在上面的枯手！
更致命的是，那傷口邊緣的皮肉，竟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紫黑色！
并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著周圍蔓延！
箭毒！
剛才右側(cè)兇徒那擦身而過的一刀，刀口上竟淬了劇毒！
老者布滿深刻皺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緊抿的唇角微微向下撇了一下，透出一股冰冷的狠戾。
他不再看那猙獰的傷口。
枯手用力按住，指節(jié)因?yàn)閯⊥春陀昧Χ鴳K白如骨。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那迅速蔓延的麻痹感。
短矛拄地，支撐住搖晃的身體。
隨即，他邁開腳步。
每一步都踏得更加沉重，卻依舊穩(wěn)定。
朝著李烽消失的巷口，一步一步，沉默而決絕地追了上去。
佝僂的背影在彌漫著血腥和死亡氣息的小院里，拉出一道孤絕而蒼涼的剪影，迅速?zèng)]入西面巷子深沉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