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輪美奐的三叉戟金鼎大樓內(nèi)部。

富麗堂皇的辦公大樓，看過去十分干凈，保潔阿姨正在擦桌子，水桶里渾濁的水發(fā)出洗潔劑刺鼻的味道。空氣中有一種無形的肅殺。

反黑防御IT技術組。

一個猴腮尖嘴，瘦若骷髏，好像吸了毒，有著一頭雪白頭發(fā)，也不知道是染的，還是未老先衰的年輕男子彎著背，坐在雙顯大屏幕前，被煙熏黃的手指像在按摩女郎身上彈鋼琴一樣的迅速抖動著。

他就是反黑一哥，江湖人稱“白發(fā)幽靈”的電腦高手——陳奇功。

陳奇功本是一名超級黑客，清華大學計算機畢業(yè)，因為老是黑天堂傳奇集團的游戲，被舉報了很多次，卻怎么也找不到人。

后來天堂傳奇集團去歐洲找到了一個更厲害的女黑客，終于把陳奇功抓住了，最后許以高薪后，把他招安進了公司，月薪十萬，但是靠進出公司系統(tǒng)的漏洞，每個月輕車熟路，灰色收入無法計算，少說數(shù)百萬。

除了白發(fā)幽靈等中國黑客，無間煉獄的外服也有許多超級黑客，其中有個美國玩家，叫7-11，也十分厲害，還是個高中生，每次都輕而易舉地進入后臺，把所有頂極裝備洗劫一空，再拿到論壇上免費發(fā)放。后來也被招安了，每個月發(fā)三萬塊美金贊助學費。

還有個中東的黑客，叫911，相當厲害，據(jù)說可以控制任何一架飛機的生死。

可以說，為天堂傳奇集團服務的黑客是人才濟濟。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工作流程系統(tǒng)上的那條緊急下單還在腦袋里晃動，下單人是天堂傳奇集團的總委員會，要求調(diào)查一個特定玩家的賬戶等個人信息。

除了日常工資，每個員工按照公司內(nèi)部單子的數(shù)量和質(zhì)量完成評估，換取獎金，多勞多得。

所以為了多賺點錢，有時會出現(xiàn)，下單人“XXX，你媽叫你給他打個電話。”

“XXX，幫我拿一下廁紙，順便帶一包煙。”

“XXX，幫我拿一下外賣，還有給我的三個女朋友定明天的話，安排三個餐廳的飯局……”

接單人“好，X總。”這樣荒唐無聊，浪費時間，簡直是保姆的單子。

總辦的超級紅人，薇姿兒還親自打了電話，用甜美誘人的音調(diào)坦白地告訴陳奇功要盡可能的詳細。

白發(fā)幽靈明白她的意思。

很快，白發(fā)幽靈進入內(nèi)部系統(tǒng)，并在網(wǎng)絡上爬了一圈搜索，將這個用戶的賬號，密碼，個人資料就被調(diào)查了出來，還有聊天記錄，他注冊的是谷歌的郵箱。

這個叫諸葛展昭的孩子和大多傻瓜玩家一樣，一個密碼用到底，白發(fā)幽靈用游戲的密碼登錄了下郵箱，果然一樣，也省得暴力攻破了。

沒半會，他讀的學校，爸爸媽媽的單位，應有盡有，包括他寫給女孩子的情書，博客，微博，微信，抖音號，快手號，他的小學成績單，鋼琴等級證書，體檢報告……

“呃……”陳奇功愣了一下，“這小孩，怎么有一份尸檢報告呢……”

肅殺重重的八卦門會議室。

上百萬的德國原裝傳真機“吱吱吱吱”，像僵尸一樣的地吐出了什么。

開會的大佬們的注意力都轉移過去，用無知的眼神詢問。

“是尸檢報告。”雷震虎國師端起了報告。

十幾個大佬的目光充滿了欽佩，他到底是怎么聯(lián)絡千里之外的那個城市？又從什么要人手中得到了報告？

答案很簡單：財可通神。

有錢能使鬼推磨。

世界上，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大問題。

但是通常大問題，沒有錢，又往往解決不了。

“怎么辦？”薇姿兒問道，“也很多媒體要采訪你的大哥。”

“不用驚動他。”雷國師安慰道，“我先看看情勢。”

“這次肯定又被雷老板，馬老板，那些老王八蛋笑了，怎么每次出事的都是我們家？”毛總撓了撓頭，他學歷不高，但擅長打硬戰(zhàn)。

溫文爾雅的蘭總道，“應該開一場新聞發(fā)布會吧，先發(fā)制人，后發(fā)制于人，不能讓流言蜚語滿天亂飛，我們的股票波動很厲害，不能讓董事會的那些老古董再出現(xiàn)混亂。”

“嗯。”雷國師贊賞地說，“這是個壞事，但我們應該化弊為利。凡事都有兩面嘛！”

薇姿兒打開筆記本，看了一眼天易信，這是有個類似微信和SNAPCHAT以及推特合體的即時通訊工具，但錯過了占領市場的時機，只好變廢為寶，在公司內(nèi)部循環(huán)使用。

白發(fā)幽靈的單已經(jīng)完工。

薇姿兒打開單子查看，賬戶的具體消息都已經(jīng)過來了，她連線會議室按鈕，一個空氣屏幕出現(xiàn)在會議室上空，她在空中滑動著手臂，把資料放大顯示出來。

“這就是死者的資料了。”薇姿兒像天氣預報員一樣，優(yōu)雅地指點著大屏幕。

諸葛展昭在屏幕上戴著紅領巾，露出虎牙，燦爛地微笑著。

“很可愛的一個小孩。”法務部，胖胖的一臉和氣的休斯斯密斯女士感慨，她也有個差不多年紀的小孩。

可是諸葛家的孩子卻永遠長不大了。

“他的讀書成績很差，在他的谷歌郵箱里還發(fā)現(xiàn)了一些黃色照片，甚至還有三里屯優(yōu)衣庫的視頻。他還在社交平臺關注了很多日本的明星。”薇姿兒道，“你看，他并不是一個好好學生，而是個問題少年，也許我們應該從這里尋找突破口，軟化媒體的強硬口徑。”

“是的，我們的超級游戲是無辜的。我們一直倡導健康，文明，綠色，環(huán)保的游戲，問題是出在玩家身上！”雷國師看著尸檢報告，不由嘀咕道，“怎么死前有射精？”

在座的大佬們都呆住了，以為雷國師精神也受刺激了。

反黑的情報員連那家游戲網(wǎng)吧都攻進去了，看了諸葛展昭上網(wǎng)前的歷史登錄信息，在三十八個小時前，該IP登錄了一家情色網(wǎng)站的在線視頻，觀看了一小時十六分。而且看的還是最新款的虛擬VR，現(xiàn)場女星互動。

雷國師琢磨了一下，他心里明白這未必是諸葛展昭干的。

“就從這里突破吧，我們統(tǒng)一口徑，諸葛展昭是受到不良網(wǎng)絡信息刺激后，才出現(xiàn)了猝死的情況，與我們游戲無關，要努力把死因轉向情色網(wǎng)站而不是網(wǎng)絡游戲。因為沒有任何可靠證據(jù)可以顯示，是我們的游戲導致了玩家的猝死，對于其他媒體的報道，禁止出現(xiàn)《無間煉獄》的字眼，一旦有，立刻交涉，并發(fā)出律師函，保留追訴的權利。我們還可以響應國家號召，呼吁要大力提高綠色軟件的開發(fā)，加強防火墻，指引未成年人上網(wǎng)，必要的時候，和國家信息部聯(lián)系下，我們可以合作一把。”雷國師慷慨陳詞。

“慢，你看，”薇姿兒指著郵件道，“諸葛展昭寫道，‘爸媽，我不想在這再待下去了，我不要關禁閉，被人打，不讓吃飯。我想回家，我想玩《無間煉獄》，我真的很喜歡這款虛擬游戲啊，我在游戲里認識了很多朋友，我在這里生不如死，我想出去玩《無間煉獄》’

這是諸葛展昭生前寫給父母的最后一封信，毫無疑問，他是多么的喜歡我們的游戲，企宣部，你們馬上找記者弄個稿子，說明我們的游戲是玩家生前的唯一掛念，我們的游戲充滿了友情，關懷，自由的陽光，聞名的光輝……”

薇姿兒打了個響指，“記得，紅包多塞點，現(xiàn)在的記者，就是僵尸也能吹成活寶，棺材地都能吹成桃源勝地。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散會！”

“散會？再等一等吧！”雷震虎白了一眼。

薇姿兒尷尬地笑了笑。

“小薔薇，你說的很對，但是一個小孩子，說他是個青色狂，恐怕很難令人信服吧。”毛總不無擔心地問。

“你沒看過新聞嗎？”雷國師道，“河南電視臺第一現(xiàn)場，一個9歲的小孩子看了黃色錄像后，半夜兩點多在大街上想強行奸猥20歲的女孩，結果被警察探頭發(fā)現(xiàn)，當場出動民警，現(xiàn)場抓捕。”

眾人不由哄笑起來，這世界還真是無奇不有，網(wǎng)絡情色的毒害已經(jīng)抓向了純真孩子的褲襠。

“我想補充說一點，”蘭總咳嗽了一下，“我想情色網(wǎng)站只是一個方面，我們還有一個替罪羊。”

“誰？”雷國師敏感地問。

“難道大家沒有注意到嗎？”蘭總拿過雷國師的尸檢報告，指著上面的幾行結論，又指著屏幕上破譯的一些郵件，“諸葛展昭說他要回家，你們都以為他是待在學校里吧。”

幾個大佬點了點頭。

“你們錯了，”蘭總糾正道，“根據(jù)我的資料，這個諸葛展昭，生前就讀的雖然是華僑中學，但三個月前，他的父母把他強制送入了‘牛教授青少年勵志成長基地’。”

毛敢當毛總不無嫉妒地看了一眼，心想他的消息也真快。公司真是每個人都勾心斗角，培養(yǎng)自己的黨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線人。

“什么是勵志成長基地？”休斯斯密斯女士迷糊地問。

“說是勵志成長基地，其實就是洗腦的訓練營，”蘭梅花蘭總見大家還是不大明白，索性說白了，“也就是戒網(wǎng)癮的地方。這些年來，隨著各種網(wǎng)絡游戲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尤其是在虛擬VR技術成熟后，很多孩子戴上虛擬眼鏡，就摘不下來，甚至有人說，用虛擬眼鏡打游戲可以治療近視，可以沉浸在一個類似海鱸因興奮的世界里。因此，各種各樣，花樣繁多的戒除網(wǎng)癮機構如雨后春筍，層出不窮。美其名曰，每家都打著挽救祖國花朵靈魂的神圣使命的招牌，實際上十有八九都是圈錢騙人，甚至是傳銷害人……”

“我明白了！”雷震虎國師道，“諸葛展昭死之前的傷口不是和孩子們打架，而是被網(wǎng)癮訓練營的教官們打的！”

“哦！”眾人一片幡然。

“是的，這個牛教授，以前其實是在平遙賣牛肉的，后來搖身一變，號稱是知名的精神病醫(yī)生和全國戒網(wǎng)專家，江湖人叫他‘牛爺’。這些年，聽說牛爺意外買了一些比特幣，發(fā)了大財，整天牛逼轟轟的，還投資了許多奇奇怪怪的產(chǎn)業(yè)，就包括以他自己為校長的這家網(wǎng)癮公司。”蘭總拿出一份資料，“這幾年，牛爺因其對虛擬網(wǎng)絡游戲的批判以及對網(wǎng)絡成癮癥患者的治療，而受到媒體和網(wǎng)絡的廣泛關注。相信大家對這些都有所耳聞吧。”

眾人點點頭，原來這個猝死事件牽扯到這么多人。

“然而，牛爺對網(wǎng)絡成癮患者，特別是對未成年人以‘精神疾病患者’的手法進行的已經(jīng)注冊了知識版權的殘忍治療手段等行為也在媒體和網(wǎng)絡上引起了強烈爭議。牛爺聲稱治愈率96%，但無法得到任何考證，連‘教授’的職稱至今沒有任何大學敢證實。估計和那個唐先生一樣，都是澳大利亞的野雞大學買的。”蘭總道，“所以，與其把罪歸咎于孩子，不如歸咎于網(wǎng)癮機構。不如歸咎于，這些在孩子的傷口上吸血的成年人。”

“你的意思是？”雷國師問。

“找深度記者來，寫一篇調(diào)查報道，揭穿這些網(wǎng)癮機構的騙錢內(nèi)幕，什么以戒除網(wǎng)癮為冠冕堂皇的借口，對學生進行禁閉，罰站禁止吃東西，毆打，這才是孩子的死因，而不是游戲本身！”

眾人紛紛點頭，“這些學費賊貴的網(wǎng)癮機構，明明是我們養(yǎng)的狗，吃飽了卻總是隨時咬我們一口。應該對付一下，教育一下。否則他們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感恩！”

“那就這樣了。”雷國師總結說，“企宣的同仁，找?guī)讉€記者，紅包多給點，寫幾個稿子，澄清下事實，孩子是被網(wǎng)癮訓練營非法毆打虐待，后逃出訓練營，去玩心愛的游戲，體力不支而倒下，我們公司表示深切哀悼，并追增他為榮譽玩家，進入至高無上的封神榜名人堂，搞點什么網(wǎng)上悼念活動。那個網(wǎng)站的負責人，現(xiàn)在不救人，就是死！你們也發(fā)點新聞，打個電話給其他子公司，分公司，以及商業(yè)聯(lián)盟站的同仁，也找人在百度貼吧，微博，豆瓣，知乎發(fā)發(fā)帖，幫忙美言幾句。

記住，重點是網(wǎng)癮機構的強制暴力體罰，側重是網(wǎng)絡情色毒害，我們的網(wǎng)絡游戲也是受害者，我們是無辜的，我們一直明文謝絕未成年玩家長時間登錄游戲，但學校和家庭監(jiān)管不嚴，這就不是我們的錯了。”

“可以了嗎？”薇姿兒含笑問雷震虎國師。

“這回可以了。”

“謝謝雷總。散會。”薇姿兒嫵媚一笑，傾城之美。

大佬們疲憊不堪地站起，各自忙各的了。

幾個副總也心照不宣，有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有的很高興兩個老總剛才又互掐，自己的地盤暗中還能擴大一點；有的在想，自己應該站在哪個派別身旁，可不要站錯了隊伍。有的在想，是不是應該盡快把公司的股票給賣了。

眾人互相踩車，心懷鬼胎地離開了。

“風飛翔……”雷國師在退去的人群中突然叫住了一個人。

那是個穿著牛仔外套，里頭是一件骷髏圖案的背心，胸口還掛著一個十字架，長發(fā)飄逸，身材頎長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有縝密數(shù)理思維的電腦工程師。

但是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范尼賽爾那樣的猛男，一身腱子肉，而且沒有近視，這個風飛翔顯然是天堂傳奇公司的頭號帥哥，有相當?shù)挠绊懥Α?

其實，《無間煉獄》游戲的主管風飛翔是個沉默的人，無間煉獄其實是他一手做起的。

一做出來就是一個爆款，直接把還在三線的天堂傳奇公司給拉到了一線的位置，輸出了一百多個國家的版權，在CHINAJOY之類的游戲周得了許多獎，每天公司的營業(yè)流水都有十幾個億，起碼一半都是無間煉獄提供的。

風飛翔在會議上一直沒說什么，畢竟這次自己的游戲又點燃了公司的麻煩導火索。但他也知道，公司不會動他，因為《無間煉獄》是公司的王牌游戲，占據(jù)了公司每年幾十億利潤的六七成。是絕對的王牌。好幾次有關部門要找天堂傳奇部門的麻煩，因為很多游戲玩家會特地坐飛機來這里跳樓，去政府門口拉橫條，但是因為天堂傳奇集團的納稅很多，最后都不了了之。

“什么事？雷總？”風飛翔感覺有一大團烏云遮住了眼睛。

“我問你一個問題……”雷震虎國師猶豫了一下。

“嗯……”風飛翔很懵懂地看著公司的二號人物。

雷國師囁嚅了幾下嘴唇，神秘兮兮地問，“你聽說過‘極樂圣光’嗎？”

“啊？”風飛翔沒有想到雷震虎會問他這個奇怪的問題。

你聽說過13號電擊治療室？

關茉莉百無聊賴地在電腦前上網(wǎng)，不時地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彈窗廣告。

一會是治療網(wǎng)癮，一會又是賣茶葉的，一會兒還有疏通馬桶廣告的。

關茉莉苦嘆一聲，什么時候才能經(jīng)濟自由呢！這個世界最無聊的四件事：上學，上班，上網(wǎng)，還有上床。

這幾天，關茉莉投出去的簡歷如石沉大海，半點動靜沒有。

家里給的伙食費要花光了，再下去就要喝西北風了，還是要去街頭賣藝，還是上網(wǎng)當網(wǎng)紅呢？

關茉莉上google的天堂傳奇集團的問吧看了看：

點擊回復標題作者最后回復

9465 99不要再做什么變態(tài)的定崗定薪了，天堂傳奇的人都走光了！

9391 916天堂傳奇就是個P！大裁員了，大家快跑啊……

9278 96天堂傳奇死騙子，忽悠我充了那么多錢……整個就是個垃圾公司，騙我手機話費！我凸！

93764 931天堂傳奇集團招聘忽悠人啊！一千多個人搶一個職位？假造勢吧！

不過他們家的這款游戲真的很好玩啊，簡直是開創(chuàng)了一個時代！下面也有不好游戲玩家的好評。

太過癮了！戴上虛擬頭盔，馬上成神！

豆大的汗水從關茉莉的額頭滾了下來。

眾說紛紜，看起來好像是個魔窟的樣子，這該怎么辦才好？

這家天堂傳奇公司真的有傳說中的那么好嗎？有傳說中的那么壞嗎？還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掛羊頭賣狗肉？

思來想去，還是不甘心。

該死的人力招聘員，怎么還不回我的信呢？太欺負人了！

關茉莉無可奈何，兩眼對著電腦屏幕發(fā)呆。

這時，微信上的聲音響了，有個頭像閃爍了起來，是個艷女郎的頭像。

關茉莉打開了一看，是學姐白骨精。

她已經(jīng)記不住這個很臭屁的學姐的名字了。印象里，她總是穿著渾身發(fā)光的人工亮片，頂著一頂波浪發(fā)，濃妝艷抹，好像剛剛踩中了地雷一樣。白骨精還去韓國做了很多次美容手術，乃至回來后，過不了海關。

在e時代，有時，網(wǎng)名居然比真名還要深刻。

“學妹，找到工作沒？”看似關心，卻像是嘲諷一樣，怎么樣？我有工作，你沒有，活該！人比人，就是氣死你！

“沒有呢，學姐，怎么了介紹一家？”關茉莉謙虛地發(fā)出一個笑臉。

“呃……”白骨精發(fā)了個奸笑。

“呵呵，那算了吧，我自己再看看。”

“嗯，我也是愛莫能助呀。”白骨精目的達到，心滿意足。

“學姐，你現(xiàn)在在哪里高就？”

“哦，我這個單位，很不好進呀。”白骨精得意洋洋地說。

“是哪個呀？”

“我在天堂傳奇集團呀，”白骨精得意洋洋地說，“我在策劃部，專門給游戲寫劇本的。無間煉獄你知道嗎？”

關茉莉記得了，她和白骨精是在大學的文學社認識的。那個白骨精寫的下半身詩歌，哎呀，那個酸不拉唧，臭氣熏天呀，居然現(xiàn)在給游戲公司寫劇本，怪不得現(xiàn)在的孩子都被教壞了。

“學姐，我投的就是那家公司呀。”

“哦！”白骨精發(fā)來一個大大的菜刀表情，“這里很危險的，你還是別來了。”

“怎么危險了？”關茉莉不死心。

“你不信？還以為學姐不幫你，告訴你吧，要過這里的面試，要過四關，一關ＩＱ測試，一關專業(yè)技能，一關是面談。還有一關，嘿嘿，據(jù)說是船上功夫。我先給你個東西，殺殺你們這幫菜鳥的銳氣吧。”白骨精突然隱身了。

關茉莉等了半天，還不見白骨精重新跳出，也不知她到底是幫自己打氣還是漏油。

既然投了，好歹要有個結果。

關茉莉看了看天堂傳奇集團在線應聘咨詢的聯(lián)系客服。

她打開微信，加了天堂傳奇集團的公眾號，找到了在線客服。

關茉莉點擊了客服，被要求加客服的另外一個微信號碼，顯然，這是一種綁定用戶的行為。

關茉莉掃了二維碼，加了。

客服通過了。

“您好，天堂傳奇公司，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你好，我是來應聘的，投了一份簡歷，怎么沒有向你們宣傳的一樣收到回復呢？”

“呃，我問一下人力啊，幫你轉過去……”客服又給了一個HR的微信。

很專業(yè)嘛，連HR都有微信服務。

關茉莉加了HR，有點懷疑她就是白骨精。

“你可以找下我的簡歷看看嗎？”關茉莉問。

“呃，你還是再傳一份看看吧。”HR說。

關茉莉很快地把簡歷發(fā)了過去，只是一張word，不像別人是花里胡哨的PPT，沒有太多廢話，簡單寫了學習經(jīng)過，在校得獎情況，實習成績，一目了然，條理清晰。

“嗯，你有電話嗎？我想打你一下。”

“你別打我，疼。”關茉莉幽默地給出了手機號碼。

她不知道，除了她的簡歷，她圖像上的那張?zhí)鹈赖恼掌瑤土怂拇竺Α?

天堂傳奇集團號稱“我們公司的帥哥多，美女更多，但是最多的是土豪！”

相貌，是女員工進公司的潛規(guī)則。

HR很快就打通了關茉莉的電話，自稱姓高，叫高咪咪，但聲音卻低低的，沒什么人情味，后來關茉莉進公司后才發(fā)現(xiàn)高同志的位置和X總連在一起，那個X總有神經(jīng)衰弱，為了不影響X總工作，說話一定要降低幾個分貝，這點可以原諒。

“我可以被錄取嗎？”關茉莉充滿了期待地問。

“行政助理的工作比較繁瑣，做久了會厭倦，你怕嗎？”天堂傳奇集團的人力問。

“我是個新人，以鍛煉為主，我會努力從工作中找到樂趣。”關茉莉謙虛地說。

“呃……你的態(tài)度倒是很好。”HR想說我工作了這么久，除了發(fā)工資，真正體驗不到什么工作樂趣呢，“那你對薪水的要求是？”HR問出了一個殺手锏級別的問題。

如果你說高了，立刻說你眼高手低，如果你說低了，難免自己吃虧。

“你們一般給多少就給多少吧。”關茉莉不敢奢望太多，厚道的說，“只要能學到新知識和經(jīng)驗，我對薪水不會太在乎。”不在乎才怪，但總不能說出來。中國千百年來的虛偽，深入到了每一個人的骨髓。

“這樣，關同學，我已經(jīng)看了你的簡歷，學歷，實習經(jīng)歷什么的，都蠻好的，那我安排你明天上午來面試吧。”高同志小聲地說，好像在和關茉莉秘密交易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到時你要是入職了，記得填推薦人是我哦，我的工號是……”

“沒問題，沒問題！我下次辦信用卡也填你是推薦人！”關茉莉激動地說。

果然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HR高小姐在手機那頭笑了。

“太棒了！”掛掉電話，關茉莉差點跳了起來。

這個HR真不錯，及時，快速，有效溝通，一看就是大公司的高級人才嘛。

米雪珍不知道的是，高小姐此時也是實習狀態(tài)中，要順利招到若干個合適的員工才能轉正，而且拉到合適的人才后，自己的每月運營效率值也會增加，并獎勵現(xiàn)金。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這時候，微信上又有風吹草動了，白骨精鬼鬼祟祟地鉆了出來。

“你接一下。”

關茉莉好奇地點了接受，心想，你不是發(fā)什么病毒給我吧，“這是什么？”

“公司的ＩＱ測試題，入職必做的，要是不通過，什么都別談了。”白骨精說，“想當初，俺可是考了一百零九分。”

“你真是梁山上的又一名好漢，”關茉莉贊美道，“我們這樣算是作弊嗎？”

“怎么算呢？”白骨精賊賊地笑道，“但是填入司表的時候，記得在推薦伯樂那里寫上我的大名，哦，算了，還是寫上我老公的大名吧。”

“你老公也是里邊的？”

“呃……”白骨精猶豫道，“你先做題目吧，其他稍后再說。”

關茉莉不敢說剛才那個HR已經(jīng)說要先填她，天堂傳奇集團其實挺愛惜人才的，推薦費就是新人的一個月工資，也算是一筆合法的拉人頭誘惑了。

關茉莉不再八卦，乖乖做起了那一套ＩＱ測試。

里頭大部分都是選擇題，一般是先給三個數(shù)字或者圖形，然后你根據(jù)其中隱含規(guī)則去選擇第四個正確答案。

或者是找出兩張圖里的不同之處。

或者是若干個身份不同，三教九流的人關在一個密室里，發(fā)生了一起命案，猜猜誰是兇手。

看著那些歪歪曲曲，變幻莫測的畫面，看著那些千奇百怪，匪夷所思的謀殺案，關茉莉的頭大了。

大汗淋漓地做了一個小時，那題目的APP是自動計時的，關茉莉測了下分數(shù)，74分，太絕望了！真是氣死我了！不過有及格嗎？

她把做完了的初步結果告訴白骨精。

等了十幾分鐘，白骨精才幽幽地說了句，“總分130，過關是100分吧，你這朽木差得遠呢，還是算了，別來了……”

“嗚嗚嗚，白骨精別這樣嘛，大不了請你吃韓國烤肉嘛，管飽的那種。”關茉莉欲哭無淚，“要不，再加一支口紅，一個包包？”

太郁悶了，這算是什么入職考試，這哪里與智商有關，分明是一種摧殘人性的變態(tài)測驗嘛。

關茉莉不服輸，夜已經(jīng)深了，她找到一個IQ測試網(wǎng)站，里頭有很多題庫，又做了十幾套練習，漸漸感覺有點上手了，其實很多都是邏輯分析題，然后她在論壇看了一遍某個網(wǎng)友的評析與技巧解答。

其實很簡單，真的，很多看似復雜的難題都有簡易的解決方法。

所以所有的智商問題，歸根到底都是經(jīng)驗問題。

沒有一個人在之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快樂發(fā)生。

凌晨三點多，關茉莉又把那套天堂傳奇集團面試必測之IQ推理題做了一遍，這次APP系統(tǒng)隨機變化了題目次序和選項號碼，所以單純記住答案是無用的。何況網(wǎng)上也無標準答案。

45分鐘后，滿頭大汗的關茉莉測試了下分數(shù)，111分，過關！

“耶！我要成功了！我是個IT的天才！我比愛因斯坦還厲害！”關茉莉站在椅子上興奮地跳了起來，誰知一頭撞在天花板，骨碌碌滾了下來。

好累啊，關茉莉電腦也美觀，躺在床上睡了過去，但是她酣睡中的臉還帶著對未來充滿希望的笑容。

每個想進入天堂傳奇集團的新人，誰不是帶著如此美好甜蜜，單純得像一杯牛奶般的憧憬呢？

第二天，關茉莉早早起來，洗漱后，還罕見的化了一個濃妝，帶上媽媽從意大利買的限量版的路易威登的包包，就打了一個豪華專車，到了天堂傳奇集團。

在江濱路上的天堂傳奇公司門口，早已經(jīng)停滿了一排的豪車，關茉莉掏出蘋果手機，打電話給高小姐，電話很快通了。

高小姐告訴了她在辦公室等她，并給了她一個進來的號碼牌。號碼已經(jīng)是三位數(shù)，就像醫(yī)院的掛號一樣，可見每天來天堂傳奇求職的新人之多。

關茉莉問了保安，說了面試的號碼牌，登記了身份證號碼，電話，地址，甚至還測量了一下體溫。

保安指引她進去，找到了電梯，進了電梯，關茉莉的心臟怦怦直跳，那電梯非常寬敞，一絲不染，里頭掛著天堂傳奇公司的熱門游戲《無間煉獄》。

出了電梯，里頭是一條巨龍般的走廊，每個房間看起來都深不可測，偶然傳出一些會議的聲音，和敲打鍵盤的聲音。

關茉莉有點找不著北，還好一個好心的保潔阿姨順利地找到了辦公室。

她禮貌地敲了敲門，里頭沒有人回答，怎么回事？

關茉莉懷著十分的詫異，輕輕地推開了門。

狹窄的辦公室里，密密麻麻的全是電腦和電線，一閃一閃的。

高小姐背對著自己，穿著一件布滿斑點的外套，坐在電腦椅上，似乎在打網(wǎng)絡游戲。電腦主機發(fā)出嗡嗡的聲音。

她瘦如骷髏，一頭稀疏不齊的頭發(fā)，背影如同干枯的木雕。

“高，高小姐……”關茉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叫著。

高小姐沒有理她。

“你，你好……”關茉莉小心翼翼地問，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一陣邪門的陰風沖破了窗戶，呼嘯著挾著鬼戾之氣闖了進來。

“嘎吱嘎吱嘎吱……”高小姐的電腦椅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推了一把，緩緩地自動旋轉了過來。

關茉莉一看，真是驚得目瞪口呆。

高小姐歪著頭，滿臉都是白色的蟲子，每根頭發(fā)都被電擊得豎了起來，她的衣服上原來不是斑點，全部都是孵化中的甲殼蟲，她的長筒皮靴里也都是森然蠕動的毛毛蟲。高小姐面無表情，一動不動，肌肉僵硬，顯然已經(jīng)死去多時。

數(shù)不勝數(shù)，十分惡心的蟲子在辦公室瘋狂地游行著，吞食一切看得見的事物。

所過之處，一片成災。

關茉莉手足無措。

幽幽的風，颯然而來。

高小姐驟然痙攣，像一只大大的尸蟲踴躍地跳了起來，像碩大扭動的面團，像恐怖血腥的蟒蛇，迅速無倫地卷住了關茉莉。

好大的一條蟲！

關茉莉尖叫著醒了過來。

一個可怕的離奇噩夢，但似乎預示著什么。

“小姐，你沒事吧？”司機問。

關茉莉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面試的路上做了一個噩夢。

看了下時鐘，已經(jīng)是8點半了，馬上就到天堂傳奇集團的上班時間了。

“謝謝你，再見。”關茉莉和司機告別，下了車，連早餐也沒得吃，但還是刻意地補了一下妝。

因為沒人看到你早餐是吃稀飯還是面包，但外表裝束一看就知。佛靠金裝馬靠鞍。

下了車之后，找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錯地方了，原來天堂傳奇公司在很多地方有分公司，自己竟然來到了開發(fā)區(qū)。

怎么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她趕緊又叫了一輛的士。

“師傅，去天堂傳奇集團總部。”

“天堂傳奇集團總部？”小胡子的中年師傅愣怔了下，“知道在什么路嗎？”

“這個……”關茉莉遲疑道，“這是家上市公司，很大很有名，你難道不知道在哪里嗎？”

司機抓了抓頭，“不好意思，小姐，你還是換一輛車吧。”

“應該是在江濱路吧！”

“嗯，就是三叉戟大褲衩那個樓吧。”司機調(diào)侃著說。

“奇怪了，不是說全省的的士師傅都知道天堂傳奇集團的食堂飯菜有黑暗料理嗎？什么紅燒乳豬頭，油爆誤會，西瓜皮朝雞蛋殼。”關茉莉坐在車后，不解地歪著頭。

直到后來進了天堂集團公司，潛移默化下，關茉莉才明白這就是所謂的“形象塑造”、“品牌宣傳”、“奇葩口碑”。

的士連天堂集團公司的門都開不進去，怎么可能知道飯菜的好壞呢？

連手都沒摸，錢去一羅鍋，怎么知道舞小姐的上床功夫？

扯吧江湖謠言！

車子開到了江濱路的冰山大酒店，怎么這里的地形有點熟悉？似曾相識。

這條路東西走向，路面不大，此時上班時間，也是熙熙攘攘。

“到了。”師傅說。

“不是呀，我不是去冰山大酒店，我去的是天堂傳奇集團。”關茉莉著急。

“是呀。”師傅耐心解釋，“你朝前面看看呀。這里過不去了。”

關茉莉抬頭一看，“哎呀，我的媽！”這不就是前幾天來過的三叉戟金鼎大樓嗎？原來這就是那天堂傳奇集團的老巢呀，關茉莉往右前方看去，果然看到那天上網(wǎng)的網(wǎng)吧，門口貼著巨大的無間煉獄網(wǎng)游的海報。

關茉莉付了錢，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門口。

許多青年男女佩著鮮紅色工牌，拿到刷卡機前“滴”一聲，再按一下指紋，從鐵門處進進出出，三五個彪悍肅殺的保安擋在門口，任何嫌疑人等不得入內(nèi)。

鐵門左端是個傳達室，再左邊是一個賣咖啡的小店，擺放著幾排無人售貨機。

不知為何，店旁的取款機前站了一大排的年輕人，至少有三五十人，宛如示威人群一般。

女的濃妝艷抹，挺胸抬臀，男的西裝革履，頭發(fā)精光，難道在等著掏錢買卡充游戲？

關茉莉很快就明白了——他們都是來應聘的。

競爭異常激烈，關茉莉清楚地意識到了。

關茉莉甚至看到了幾個大學里玩得不錯的同學，前不久問她們?nèi)ツ睦镎夜ぷ鳎齻兌颊f沒門路，看來很多人是隱瞞了消息，這樣就少一個競爭對手，人心可嘆呀！

如此多的應屆生削破了腦袋往天堂傳奇集團鉆，還有那些跳槽的，吃里扒外的，獵頭公司的，找工作，就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呀。

既來之，則安之。

關茉莉站在那天被勞斯萊斯車濺了一身臟的地方，打了電話給人力的高小姐。

電話很快通了。

“好的，我馬上出去帶你進來。”高小姐不一會就從大樓的大堂走了出來。

關茉莉第一次見到她，她長了一張狐媚臉，菜包頭，臉上幾顆痤瘡，但長的還算過去。

皮膚不好是ＩＴ行業(yè)女性的通病，其他帶來的副作用還有便秘，腰間贅肉，頸椎病，小便不暢等。

男的普通比較殺精，前列腺增生，尿頻尿不盡，當然，可能是果粒橙喝多了。

想毀容？來天堂傳奇辦公吧！

“你好，高小姐。”關茉莉禮貌地打招呼，剛想走過去，卻被保安的虎臂給攔了下來。

“先填個進出單吧。”保安怒吼。

關茉莉嚇了一跳。

高小姐朝保安拋了個媚眼，彎腰在傳達室的桌子上寫了表格，登記了身份證，她寫字的時候，保安一直在瞄她雪白的低胸和高叉的辣褲。

高小姐把一個帶有智能芯片的臨時出入牌給關茉莉，“等你出來，要還給他們，否則不讓你出去。”

“哦。”關茉莉感覺自己不是來應聘，而是來探監(jiān)的。

“高小姐……”關茉莉有好多問題想問。

“我們公司的文化，不叫先生小姐，彼此以同志來稱呼。”高同志熱情地介紹。

“同志？”關茉莉差點忍不住笑了，恍惚感覺跨過了鴨綠江，登上了長白山，一顆紅星向太陽。

“高，高同志……”關茉莉指著門口的一排玻璃櫥窗，吞吞吐吐地問，“我們不是做大型虛擬網(wǎng)絡游戲的嗎？怎么門口有賣面膜的專柜呢？”

“嘿嘿，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高同志春風一笑，指著樓頂那碩大的幾個大字解釋道，“看到了嗎？三叉戟金鼎大樓，挖掘中國文明，滋潤世界各地。若干年前，太平洋西岸，鹽湖城畔，一股生命之泉‘柳愛中教授返老還童面膜’問世，揭開了當代生物醫(yī)學高科技領域保健品事業(yè)蓬勃發(fā)展的序幕，開創(chuàng)了華裔天然美容品之先河，在人們渴望健康的心地上播種出一片廣闊的綠洲。”

“這個柳愛中教授是？”關茉莉求學若渴。

“她就是我們天堂傳奇集團的國母，兩位雷總的親生媽媽呀。江湖人稱，生物美容界的居里夫人！瞧她的名字就是多少愛國。她早年在美國研究生物醫(yī)學，號稱女神農(nóng)，為了發(fā)明還你漂漂面膜，她親身試驗，起碼用過一千多種植物，許多還是瀕臨滅絕的植物，把自己的一張臉都用爛了。”

“后來她從中國古籍中找到了一種傳說中的花青素，終于提取成功，注入到美容產(chǎn)品里，療效顯著，在醫(yī)用市場很受歡迎，還得了號稱美容界的諾貝爾獎項，真是聞名海內(nèi)外，柳愛中教授畢生研究醫(yī)藥科學，孜孜不倦，先后有一百多項研究成果取得國家專利及世界專利，并獲得多國元首勛章。”

“后來，柳愛中教授懷著愛國之心，放棄外國人的重金利誘，孤身一人回國，在祖國最需要科學人才的時候，她立足民族，發(fā)展生物醫(yī)藥美容，推廣新藥，造福于民……”高人力同志侃侃而談，“柳愛中教授是一個受人尊敬的老太太，沒有她，就沒有天堂傳奇集團呀，也就沒有我們的雷總，也就沒有我們。”

“哦，原來如此，受益匪淺。”關茉莉終于明白了。

不過她心里暗暗想，這馬屁吹得好像把我們都變成柳愛中教授的子子孫孫了，是不是有點過了。

關茉莉往樓上瞥了一眼，整棟大樓爬滿了各種藤蔓植物，鮮花盛開，好像空中樓閣一樣。

屋頂那是一個碧波蕩漾的無邊界游泳池，真是奢侈豪華，霸氣外露。

在樓下抬頭，可以看見游泳美女的最新款比基尼，甚至有人用華為手機的拍月亮功能來拍攝，據(jù)說有時候可拍到毛……巾……

三叉戟的池前是食堂。右邊是車場，主要是用來放一排豪車，當然也有不少酷炫的摩托車和電動車，后面還有個機動車庫，里頭擺著不少雷老板的收藏級古董豪車，有的是從美國的雷諾市進口的，還有英國倫敦的古董車，還有李嘉誠用過的一款勞斯萊斯，最夸張的是有一輛據(jù)說隆美爾將軍用過的坦克。真是太牛氣哄哄了！

“來我們公司吧，買美容面膜還可以打折呢。”高同志拉著關茉莉走進了三叉戟金鼎大樓，穿過了大堂，來到后面的辦公室大樓。

“天！”關茉莉眼前豁然一閃，不由驚呼道，“好大的網(wǎng)吧啊！”

只見上萬平方的場所里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電腦和儀器，無數(shù)個屏幕上色彩斑斕，目眩神移。

很多電腦都是市面上沒有的，十分新穎，包括在好萊塢電影里出現(xiàn)的空氣屏幕，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穿戴設備，你會看到一些人戴著虛擬設備，好像瘋子一樣地手舞足蹈著。

一溜煙的椅子上坐臥站立趴靠著一群熱血過頭的年輕人，椅子上發(fā)放有公司的游戲玩偶，什么顏色都有絕大多數(shù)同志戴著深度近視眼鏡，外形邋遢，褲邊垂到地上，幾乎清一色是拖鞋！還散發(fā)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混合著空氣清香劑，香水，體臭和腳臭，咖啡和泡面的奇怪味道。

高同志推薦道，“我們公司很人性化的，累了可以在椅子上睡覺。公司也安排了休息房間，當然，你別在里面亂搞。”

關茉莉的臉頓時紅了，有時候一個細節(jié)就能出賣一個公司的文化。

她好奇地東張西望，真有點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的感受。還偷偷用手機拍了幾個照片，準備發(fā)給自己的老朋友，最值得信賴的大俠莫先生瞧一瞧，希望他給自己一些意見。

據(jù)關茉莉所知，天堂傳奇公司其實也買過莫老師的小說版權，改編成游戲，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本來賣的好好的，后來就終止了。有人說是，天堂傳奇公司為了賺錢，把小說改的亂七八糟，面目全非。

辦公樓有五十層之高層，旋轉而上，里面的工作熱火朝天，像是一座巨大的流水工廠。

而所有的人才，不過是暴利游戲產(chǎn)業(yè)上的一顆微不足道的螺絲釘。

隨時可以拆掉，隨時可以重裝。

“不啰嗦了，我們先考試吧。”高同志走到上班區(qū)，看到有個上夜班的同學沒來，就叫關茉莉過來，“你坐這吧，用這個電腦，我給你打開題目。”

“用別人的電腦好嗎？”關茉莉有點尷尬。

“沒事，我也是個黑客。”高同志神秘地笑著，打了一串內(nèi)部代碼，打開了電腦。

關茉莉看了一眼同事們的桌子，都很亂，有盆栽，玩偶，文具，杯子，文件夾，還有養(yǎng)寵物的，蝎子，金魚，壁虎，甚至還有人養(yǎng)了一條蛇，等等，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個性吧。

關茉莉坐下來，心懷一絲竊喜，心想那些ＩＱ題目自己都已經(jīng)做過N次，肯定通過，但又有強烈的內(nèi)疚感，自己這么做對嗎？

“準備好沒？好的話，自己按下開始，我去外面接客了。”高同志忙中出錯。

“那你慢慢接吧。”關茉莉拿起滑膩的黑色鼠標，按下了開始。

糟糕！電腦里居然不是原來那份ＩＱ題目，原來公司有很多份考卷！

白骨精，你到底是故意的還是裝傻？你是在坑我媽？

關茉莉很快就穩(wěn)住了情緒，不要投機取巧，不要浮躁，還是冷靜一下，只考自己的實力，積極做題吧。

這一次不僅有推理，還有些文字判斷題，比如甲旁邊是英國人和美國人，乙旁邊是火星人和地球人，丙旁邊是牛魔王和孫悟空，請問你旁邊那個人是第幾次初戀。

公車上失竊，Ａ說他是打醬油的，Ｂ說他是做俯臥撐的，Ｃ說他是躲貓貓，Ｄ說Ａ是小偷，Ｅ說Ｂ非禮了她，Ｇ身上有汽油炸藥，只有一個人說了真話，請問誰剛才沒有買票？

馬云說馬化騰借了他一百億給王健林買了史玉柱開發(fā)的關于潘石屹的房子在董明珠家隔壁的曹德旺的大表妹的游戲APP，請問誰付錢，誰收到了錢。

真暈啊！關茉莉搞了一個小時，想想算了吧，這算哪門子考試，于是收拾東西，準備離去。

誰知那高小姐按了下鼠標，意外地說，“恭喜你，過關了。”

“這，這……”關茉莉有點傻了。不知道是運氣呢，還是自己真挺有智慧的。

“我們到圓桌子那邊談談吧。”高同志說。

“好的。”關茉莉還是不敢相信自己過了第一關，因為很多人才都死在那一關。

開飛機的不一定會開拖拉機。

“我看了你的學歷，經(jīng)歷，氣質(zhì)，都不錯。”高同志笑瞇瞇地說，“你可以談談你的職業(yè)規(guī)劃嗎？”

“這個，我剛出大學，沒想清楚……”

“呃，看來你是目標不大明確了，沒有關系，我們天堂傳奇集團會給你提供最好的職業(yè)前景和公平的競爭升遷體系。”高同志咳嗽了一下，“介意我問你一些私人問題嗎？”

“什么？啊，可以的。”

“你在公司有認識的人嗎？”

“這個，好像有，不過她也是小職員……”

“嗯……”高同志心里暗自計算，她曾經(jīng)辭退過一個應聘的，結果他是某個副總的大姨媽的二孫子的三表哥，結果她自然被暗地里狠狠刷了一把。

“你有男朋友嗎？”

“這個……沒有……”

“是曾經(jīng)沒有，暫時沒有，還是現(xiàn)在沒有？”

“這個有區(qū)別嗎？”關茉莉不明白。

“你的胸圍是？”

“還在發(fā)育中……”

“沒啥的，”高同志尷尬道，“我只是喜歡你的衣服。你是個很有品位的人。”

關茉莉反問，“你是不是處女？”

“不是處女……”高同志差點被噎到了，露餡，慌忙補道，“不是處女座……怎么成你問我了？呵呵。”

關茉莉正襟危坐。

“別怪姐沒提醒你，公司里色狼多，找個可靠的男人罩著你，比較安全。”高人力笑瞇瞇地說。

關茉莉心想，那叫“引狼入室”。

“我們公司提倡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所以公司里很多情侶夫妻的，如果有個男的約你下班后吃飯，你怎么辦？”

“看人品。”

“嗯，good answer。”高同志豎起大拇指，“有個性，我喜歡！”

高同志稍微整理了下談天記錄，用好奇的眼光看著關茉莉，她感覺這個個子嬌小的女孩，清澈的目光中散發(fā)的是一種勇敢，堅定，倔強，不畏強權的信念。

她的身上散發(fā)著一種正氣，不可凜然的力量。

閱人無數(shù)的人力小姐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遇見這樣純潔堅韌的女孩了。

“你先回去吧，等我通知。”

“謝謝您的照顧。”關茉莉微微鞠躬了一下，客氣地離開了。

對關茉莉來說，打車是一種奢侈。

后來她才知道，公司有個三百斤的肥婆，從街這邊走到街對面，才三步跳的距離，都要打個豪華專車。

她打的不是車，打的是騷氣。

關茉莉走了一百米，到公車站，用手機刷了二維碼，坐上了回家的巴士。

才坐到八一八南路，手機就響了。

是高同志打來的，“關同志，恭喜過兩關，明天下午來領導面試，千萬不要遲到哦。”

關茉莉關掉了電話，有種做夢的幻覺，有個老奶奶上車，都忘記給她讓座了。

天堂傳奇集團的大門，離她越來越近，像一個急劇擴大的旋渦，似乎要吞沒她。

她感覺這是一場命運的陷阱。

話分兩頭，牛校長地青少年勵志成長基地。

這所前精神病病院改成的網(wǎng)癮戒除訓練營地里常年養(yǎng)著上千名的孩子。

俗話叫養(yǎng)豬仔。

每個孩子每月學費不少于8000，從這里“治愈”的孩子號稱50000多人，直接產(chǎn)生經(jīng)濟效益好幾個億，而且數(shù)字因為分校設立，服裝費，食堂費，廣告費收入，醫(yī)療贊助等還在以幾何級數(shù)上升。

肅殺森嚴的校長辦公室里。背后掛著一幅草書《沁園春雪》，墻上擺著很多附庸風雅，大部頭，根本打不開的假書。

一個濃眉懸鼻，國字臉，酷似岳不群的中年男子默默坐著，望著窗外的風云變幻。

二十多年前，他不過是一個專科學校畢業(yè)的內(nèi)科醫(yī)生，一個月拿著一兩千元的死工資。但是他頭腦靈活，善于鉆空子，醫(yī)院的第一批電腦設備就是他經(jīng)受購買的，回扣自然沒少拿。

人家只會上班，他下班后還開診所，請衛(wèi)生廳的官員吃飯喝酒，上舞廳，捏腳，洗桑拿，一條龍，一直是個活躍分子。

做醫(yī)生不拿回扣，就像狗不吃骨頭，怎么能夠？

很快，網(wǎng)絡時代興起，他的寶貝女兒也沉溺于網(wǎng)絡，甚至因為和網(wǎng)友見面而吃了說不出來的大虧。

于是他下海了。

小朱開了一所行走學校，美其名曰，“青少年勵志成長基地”。

小朱搖身一變，成了牛校長，他叫了在部隊打架，被辭退回家的侄子，江湖人叫“蛤蟆嘴”的侄子朱健民，擔當教導主任，朱健民又叫了死黨“歪眼睛”鄭仁君，“傷疤鼻”黎好麻，“鵝脖子”尚學樂，號稱學校里的四大金剛，組成了這個聞名海內(nèi)外，讓莘莘學子聞風喪膽的成長中心。

“篤篤篤……”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朱小朱的發(fā)財夢。

“進來。”朱小朱不耐煩地喊。

肥嘟嘟的朱健民頂著香腸般的兩片厚嘴晃了進來。

“姑爺。”朱健民用鴨子般的嗓門道。

“和你說過幾次了，別這么叫我。”朱小朱怒道，“又怎么了？”

“能不能預支下薪水？”朱健民尷尬地道，“最近花銷比較大。”

“今天才月初，你的錢哪里去了？”牛教授火冒三丈，“連個小孩子都看不住，還當什么訓導主任！”

“我，我的女朋友有了……我要去一下醫(yī)院……”

“有你個鬼！”牛校長啪啪啪給了朱建民三個大嘴瓜子，“真是稀屎扶不上墻！好好拿鏡子照照你自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