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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二城各中事

“白老弟,做事怎可這般虎急,可別誤了大王所托差事!”

見有人上來指責自己。

白旺一邊揪著衣領拖行將死小旗幟官,一邊無比淡然地說道:

“額識得這狼煙訊號,他們先前已經告知周圍并無異常,無需擔心被后方哨卡識破。”

在這簡陋壁壘的中間空地上。

十來名衛所軍士,被闖軍兵士繳械后死死壓在地上。

其人口中皆是求饒之言,但闖軍兵士們完全不為所動。

唯有這白旺,拖著將死未死的小旗官來到一眾官軍面前。

而后示意左右的闖軍弟兄。

給眼前這十余人扔下四柄短劍。

“額給你們一個機會,想活命的,拾起短劍,往這小旗官身上要害招呼,給額們留個憑證。”

“眼下災年大荒,闖軍也收不了太多人,所以只給你們四柄短劍,誰能先搶到誰就活。”

“其他人,就地斬首!”

此言一出。

十余名衛所軍士皆是看著眼前這名闖軍小頭領瑟瑟發抖起來。

“事前提醒一句。”

“額也是衛所軍戶出身,自然知曉這有司追查斷案之荒唐。”

“所以勸你們一句,想活命,就老老實實納了這投名狀,拜入闖王麾下!”

一如這白旺所說。

陣前叛變、襲殺小旗,乃是是頂了天的死罪。

若是這些軍士皆照白旺要求動手。

就算其眾想要先行假意歸降,日后再尋機會走脫。

可只要白旺手中,握有被謀害的小旗身份符令。

闖軍便有的是渠道,向各地兵備官暗中檢舉其眾。

而兵備道衙門問理刑名之時,可是出了名的荒唐武斷。

這些無品無級的衛所軍戶,在各級衙門眼中,實際上不過就一軍屯農奴。

整日手捧圣賢書的達官貴紳們,自是不愿為這些行伍丘八再多費神思。

就算日后查出是冤假錯案。

只要于故紙堆中稍改幾句,應付上差核準即可。

各地府衙主官背后,指不定有著什么師生朋黨之人脈。

哪怕朝中有愣頭青查出其中不妥之處。

涉事主官隨便攀附一個關系上去。

便是“茲事體大、容后再議”,而后就能將此事徹底拖黃。

更何況。

只要軍戶攜罪逃亡。

其名下軍屯就會因無人看管,而被當地士紳大戶逐步蠶食。

各級衙門官員,自是也能分得些許孝敬。

故而只要有這小旗官令信佐證,再加上犯事軍士姓名、軍屯籍貫。

本地兵備官定會一律先將涉及軍戶判罪了事。

屆時。

即使抓不住軍士本人,各人家眷也是難逃連坐。

輕則兒閹女娼,重則全部斬首。

見眼前一眾軍士仍是一副唯唯諾諾、猶豫不決之樣。

白旺便示意眾闖軍,將地上短劍收走一柄。

眾軍士見狀,無不為之膽寒顫栗。

并在心中產生了一絲絲后悔。

“活命的人數還剩三個,而且這位小旗已經活不了太長。”

“若是等其人自行咽氣,那額也就只有把你們全部斬了!!”

聽著眼前這人,用陜北口音說出的威脅話語。

眾軍士之中。

終是有一人為恐懼所裹挾。

如同一條失去理智的狂犬一般。

嘶吼著撿起短劍。

而后顫抖著爬上前去,將短劍刺入小旗官的胸膛。

其人嘴中還在不停念叨著“劉頭,對不住,兄弟只想活著!”

其余軍士見有人搶先,活命名額只剩下最后兩個之后。

亦是不再恪守所謂袍澤情誼。

連忙上前爭搶短劍,甚至不惜相互搏殺起來。

最終。

伴隨著一聲哀嘆,以及插入胸口的三柄短劍。

這位小旗官總算是死了。

可除去那三名搶先動手的軍士之外。

在場還有七八名衛所軍士,一個個跪倒在地上。

點頭如搗蒜般央求各位闖爺手下留情。

“既是這般,額給你等一個機會。”

白旺從旁邊取來一根哨棍。

一腳將其折成兩半后。

再扔給眼前跪地求饒的一眾軍士。

“自額舉家從陜西逃難以來,天天都在經歷這些腌臜之事。”

“接下來這法子,還是在哪個護國將軍府上討食時,被其強令參與的一場‘餐間余興’”

“今日也教你們好好品味下,大荒災年的流民遭遇!”

看著眼前眾軍士滿臉不解的樣子。

白旺指著兩根半截哨棍說道:

“給你等半刻,最后一個還能站著的人,便能活著加入闖軍,其余人,皆斬!”

.........

議事結束后。

朱常瀾返回王府之中。

待晚膳用罷。

父子二人按序坐于寢殿旁廳,商討今日眾官議論諸事結果。

“所以,你怎么看。”老襄王問道。

“席間議論諸事,看似復雜繁多,實際只有三則最為緊要。”

朱常瀾說話同時。

只見老襄王身裹朝廷所賜的御用款蠶絲被。

在一眾親信太監服侍下,穩坐于一底部鏤空、可放置藥熏桶的熏蒸椅之上。

而后再由良醫所醫官上前。

將煮沸草藥灌入藥熏桶,并放置在鏤空椅底槽之內。

試圖通過草藥熏蒸的“熏漬為汗”療法。

為襄王殿下除濕祛穢,以期緩解近日偶有鼻泗漏出的癥狀。

時值季節交替。

稍有不慎就會染上風寒惡疾。

對于老襄王這種年逾七旬的老人來說,更是馬虎不得。

未過一會。

隨著滾熱的藥熏蒸汽不斷升騰環繞。

老襄王就已是面泛紅光、滿頭熱汗。

見自家老頭神色正常,精神也還算不錯。

朱常瀾適才繼續說道:

“所謂要事三則,其一便是王府儀衛司補員之事。”

“兒臣先前考慮,無論楊督師是想借機暗插人手,還是為抵御闖賊攻勢,我襄藩一脈皆可借勢而為,趁機擴充自身之權柄。”

老襄王伸出煙霧環繞之中,緩緩開口說道:“此事我亦是如此考慮,但你可想過,如何提防楊嗣昌暗中布棋之可能?”

“對此,兒臣自是有一打算。”

朱常瀾繼續說道:

“按太祖皇帝所定體制,王府儀衛補員,要么從錦衣衛軍戶子弟之中挑選,要么在宗藩封國附近軍屯衛所之中擇優試選。”

“而我王莊佃戶之中,亦是有許多原籍本地的軍戶子弟,只因其人并非嫡長,故而無緣承襲祖業。”

“只要稍作遮掩,便可假借儀衛補員之渠道,將一些足夠可信、能力較強的家丁收為我用。”

“此舉不僅可以確保新增儀衛之忠誠,同時也可向其他未中選家丁釋意”

“——只要忠于王府、勤于差事,我襄王府亦是會為其人準備一條晉升渠道,以此勉勵眾家丁。”

父子二人商談同時。

原在門外負責哨戒的宋煉,恰好因某事前來匯報,并在襄王許可下相機旁聽。

其人聽得朱常瀾所言之策后,亦是主動諫言道:“若是這般,卑職這邊倒是有些許人選,能供大王和世子殿下考慮。不過要想補足這六百人之滿額,單靠家丁還是不夠。”

“家丁之中可信之人,不過先前最初的五百人而已。”老襄王看向朱常瀾補充道,“正所謂圍師必闕,你小子想必也是這個意思吧?”

“父王明鑒,一如先前預留教門街之策一般,兒臣亦是想留些名額交于楊督師,任其暗插眼線進來,也好便于宋儀衛正這邊日后處置。”

如是這般。

儀衛補員一事算是大體定下。

老襄王見坐下藥熏已經遇冷。

命左右換藥同時。

又令宋煉立刻著手此事,須于明日擬出一份名錄。

“此事姑且算是定下了,等明日閱定人選名錄,便擬函提請楊督師協處此事。”

襄王看向朱常瀾,示意自家長子繼續談談另外兩則要事。

“第二則事,與本地官軍兵馬調動有關。”

“因賀人龍、左良玉皆率部下援剿河南,致使楊督師麾下統領的兵馬數量不足。”

“故而早在六七月間,楊督師就已屢次上奏朝廷,提請再調兵馬前來。”

“既是為了相機入蜀,徹底剿滅割據山林之間的獻賊軍勢。”

“也是為了能夠補強本地防務兵馬,以遏闖賊突襲襄陽之打算。”

待朱常瀾言罷。

老太監王守賢亦是領著一眾可信內官,上前為襄王殿下更換藥熏。

考慮到目前所論事由,并不涉及王府秘辛。

老襄王便示意一眾內官暫且留于旁廳。

旨在令其眾伺候襄王父子二人同時。

也算是留下一個向外透露信息的口子。

對于這一決定,朱常瀾亦是十分贊同。

有時候若是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什么事情都滴水不漏,反倒會令更多人起疑。

所以還不如就這般刻意泄露些許消息出去。

讓大家都能各自應付交差、睡個好覺。

“朝廷推選的領兵人選為誰?”老襄王問道。

“秦老將軍之子、石柱宣慰使兼驃騎將軍,馬祥麟!”

【單位有事,萬分抱歉,渣更一章,明日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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