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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當牛作馬(1)

  • 黃繼光
  • 程芬
  • 3600字
  • 2015-03-16 23:59:56

黃際廣家的日子已經這樣窮困艱難了,然而災難再一次降臨這個貧窮的家庭。

一天,鄧芳芝帶著二兒子去地里干活,留下際廣在家里照看幼小的弟弟。晌午過后,他牽著弟弟去村外的山巒拔野竹筍。山林里,春雨剛過,太陽一照,濕熱的蒸氣逼仄得人渾身難受。際廣看到滿山的竹筍,一陣欣喜,他想:今天又可以給家里改善伙食了。他一棵一棵地抽著,有的拔不動,就叫弟弟幫忙。直到背簍裝不下才停手。拔完竹筍,他又坐在樹兜底下,一根根剝去筍皮。一下午,兩只小手被劃得血跡斑斑。

當他背著滿滿一簍竹筍歡天喜地回家,路過偽甲長胡世用家門口時,甲長的兒子正在大門口玩陀螺。這個地主崽子發現際廣背著的竹簍里裝滿了清脆鮮嫩的竹筍,這勾起了他的饞癮。地主崽子扔下陀螺,站在際廣面前,擋住際廣的去路說:“你這些竹筍是在我們家山上拔的,快把這些竹筍給我一半。”

際廣護住竹筍說:“這是在野山上拔的,不是你們家山上的,憑什么要給你一半?”

地主崽子見要不到,就沖上前來搶,際廣抱住竹簍不讓他靠近,嘴里說:“不給,不給,就是不給。”

地主崽子搶不到背簍,眼珠子一轉,他把際廣推到一邊,然后轉身把際廣的弟弟推翻在地,際廣見弟弟摔倒,趕緊上前攙扶弟弟,趁著際廣低下身子扶起際恕的時候,地主崽子一把從后面奪過際廣的竹簍,轉身飛快地往家里跑。

際廣扶起弟弟后,見竹簍被奪走,跟著地主崽子身后追趕,就在快追到時,地主崽子跑進家門,并喊來自家的黃狗,叫著:“賽虎,賽虎,快去咬這個窮小子。”

一只露著尖牙的黃狗追出門來,際廣趕緊牽著弟弟往后山腰跑,跑了沒多遠,還是被狗追上了,黃狗撲上際廣,際廣的胳膊頓時被黃狗抓得鮮血直流,痛得他后退幾步,黃狗還在“汪汪”直叫,際廣用身子護住弟弟,他一眼發現地上有塊石頭,便撿起來死命砸向黃狗,砸中黃狗的腿,黃狗痛得在地上打轉轉,際廣又撿起一根樹枝揮向黃狗,狠命地抽著黃狗。際廣把多年來心中對地主家的積恨都發泄到黃狗身上,抽在黃狗身上的木棍似乎抽在了地主的身上,他痛痛快快地把黃狗暴打了一頓,直到黃狗癱倒在地,嗚咽著再也不能動彈。

際廣看到黃狗死了,解恨地扔下木棍。一手捂著流血的傷口,一手牽著嚇呆了的弟弟往家走。際廣不敢直接回家,他怕娘擔心,于是來到水塘邊把傷口的血跡洗凈。他邊洗邊想:一個下午辛辛苦苦拔來的竹筍沒了,還被黃狗咬傷了,起先收獲的喜悅像被河水洗滌了一樣蕩然無存。打死的畢竟是地主家的狗而不是地主,他不由得又怒火中燒,雙眼射出仇恨的火光。

可是,事情并沒有結束,打死了地主家的狗,就等于是向地主示威。

第二天,偽甲長胡世用用籃子裝著死狗來到際廣家。他一腳踢開茅草門,氣急敗壞地叫嚷著:“狗崽子,給我滾出來。”

鄧芳芝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驚慌失措地看著他。際廣護著弟弟,握緊拳頭,瞪著冒火的雙眼看著胡世用,心中沒有一絲恐懼。

胡世用吼叫著:“好大的膽子,窮小子,竟然敢打死我家的狗,人家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你給我賠錢來。”

際廣擼起胳膊,把傷口給胡世用看,說:“是你家的狗咬傷了我,我才打的。你先賠我的手。”

“什么?賠手,你的小命還抵不上我家的狗命。”胡世用兇狠地說。

際廣不答理他,扭頭往門外走,還沒走出門,偽甲長家的狗腿子們把際廣一把抓住。幾個狗腿子對際廣一頓痛打,際廣的腦袋上鮮血直流。接著,胡世用指示狗腿子把際廣捆綁起來,狗腿子們不顧鄧芳芝的苦苦哀求,把際廣帶走了。

狗腿子押著際廣游鄉示眾。一個狗腿子走在前面,一邊敲鑼一邊喊:“刁民火元子,打死胡甲長的看家狗,拒不賠償,游鄉示眾啰。”

際廣被五花大綁,背上背著死狗,兩個狗腿子推推攘攘沿街走,后面跟著一群看熱鬧的孩子。鄧芳芝拉著小兒子際恕跟在后面,邊走邊哭,不停地哀求甲長放開際廣。鄉親們無不搖頭,無可奈何地看著這不公平的一幕,幾個老太婆跟著抹眼淚。

際廣背著死狗走了整整一天,太陽毒辣辣地曬在他身上,胳膊上的皮幾乎要掉下來了。太陽漸漸落下枝頭,游鄉的隊伍走在山間小道,-個狗腿子問胡世用:“老爺,太陽落坡了,還游不?”

胡世用:“把火元子押回去,我要他給我的狗披麻戴孝,守靈三天。”

鄧芳芝趕緊跑過去,求胡世用:“胡甲長,火元子都游一天了,你大人大量,就饒了他吧。”

胡世用:“饒了他?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鄧芳芝撲通-聲給胡世用跪下,哭著說:“胡甲長,胡老爺!我給你賠罪,你就饒了際廣吧!”

可是,胡世用蠻橫不講理,他說:“大家伙都知道,我家的狗長到6歲了,每天都是吃肉長大的,一天一斤肉,你算算花銷多大,你家兒子的賤命還抵不上我家黃狗的富貴命。”

他身邊的狗腿子也跟著叫嚷:“要他披麻戴孝。”

“還要做三天的道場。”

“還要他端著靈牌送上山。”

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村里的保長黃茂生也在其間,他是黃際廣本家,祖上沾親帶故,鄧芳芝見到他,立即撲上前求他給甲長說說情。

保長礙著親戚的面,想想胡世用的要求也太過分了,就上前對偽甲長打躬作揖說:“甲長,娃娃不懂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你行行好,高抬貴手放過他吧,你讓火元子給你下跪磕個響頭,賠個不是吧。”

這時候,眾鄉親也一致求情,一位白胡子大爺顫顫巍巍地走上前,他是村里的私塾先生,老先生說:“甲長,我們大家都是一個村的,遠親不如近鄰,方圓幾十里歷來還沒有聽說給狗披麻戴孝的,你可不能做這種傷風敗俗的先例啊,這樣日后會遭人指責唾罵的。甲長,你得考慮自己的名望啊!”

胡世用看看大家都這么說,也正好做個順手人情下個臺階。他捋捋胡須說:“好吧,看在保長和老先生還有眾鄉親的面上,我饒你一回,不過,我家養狗的費用,你得賠償。除了磕頭賠罪,你還得買十刀紙錢和三掛香火爆竹、一捆香,還有一口上好的棺材,好好下葬我家的黃狗。”

鄧芳芝答應道歉賠禮,但是對胡甲長說的養狗的費用,她實在是賠不出來,她說:“甲長大人,我家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家里的孩子都好幾天沒東西吃了,我哪有什么東西賠給你啊,你就是扒了我的皮,我也拿不出東西來啊,你就饒了我們這次吧。”

胡甲長心中也明白要他們家拿東西賠是不可能的,他們家鍋都揭不開。但是,狡猾的他并沒有善罷甘休。他咬著煙斗,搖頭晃腦地說:“好啊,拿不出錢來賠,我也不為難你,我家的狗是花了大本錢養大的,你讓你兒子替我的黃狗抵債,沒錢,總有力氣吧,從明天起,讓他來我們家干活,一年的工錢抵狗一歲的命,干滿6年的長工,算是抵了債。”

“6年哪!”鄧芳芝被惡霸地主的狠毒嚇呆了,頓時,她癱倒在地,哭不出聲來。

周圍的群眾,看到這孤兒寡母的遭遇心下滿是同情,紛紛上前求情,最后還是保長出面調解,折中后,定好際廣在他家免費做3年的長工,事情才算是了結了。

當即由私塾老先生代筆寫下字據,際廣在狗腿子們的強逼下,按下手印。接著,甲長指揮手下的狗腿子給際廣松綁,讓他把死狗放下來,然后要際廣在大街上當眾磕頭賠罪。狗腿子把際廣的繩索一松開,依然按住際廣的身子逼迫他跪在地上磕頭。際廣已忍無可忍了,仇恨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燒!他猛地一掙,掙脫了狗腿子的魔爪,抓過死狗向狗腿子掄去,狗腿子嚇得往后退,際廣又把死狗向胡世用砸去。他趁著大家一片慌亂,撒腿就跑,奮力向后山跑去。

際廣一直沿著山路往山上跑,他翻過了一座大山,直到疲憊不堪才停下腳步。在人群中一直沒有流一滴眼淚的他,頓時號啕大哭,為自己所受的屈辱感到傷心。面對陡峭的山壁,他只想往下跳。際廣一步一步邁向山崖,他抬起被淚水模糊的雙眼,村子在淚水中若隱若現,他努力搜尋著自己的家。他似乎看到茅草屋里,佝僂著腰背的娘睜著淚眼四處找尋他;他還似乎看到啞巴的哥哥帶著體弱多病的弟弟無奈地張望著。他猛地驚醒,自言自語地說:“我不能死,我還有沉重的負擔,我還要幫助娘勞作,還要撫養有病的哥哥弟弟。爹爹和大哥走了,我是家里的頂梁柱,我不能自私地一走了之,留下娘和哥哥弟弟不顧。”

想到這里,他收回了自己的腳步,他明白自己暫時只有忍耐,他還沒有長大,還要忍受壓迫,頑強地活下去,等到自己長大成人了,有力量保護家人,有力量反抗惡霸甲長。他要報仇雪恨,為爹爹、為大哥、為自己!

際廣想著想著,開始往家里走,他現在非常擔心他走后,惡霸甲長會為難他的家人。其實,就在際廣逃跑后,甲長果真找上際廣娘的麻煩,他要際廣的娘替際廣為他家的黃狗磕頭道歉,還要際廣的二哥替弟弟去他家做長工。鄧芳芝敵不過兇殘的甲長,只有給甲長磕頭道歉,她又答應第二天把際廣的二哥送到甲長家做長工。

深夜,際廣剛走進村口,夜色中,似乎看到娘的身影在路口,他趕緊跑上前去,一看,果真是娘。原來,際廣一氣之下跑了,娘十分擔心,想去尋,又不放心家里的孩子,焦急萬分,怎么也睡不著,在村口不停地張望。心里多么盼望際廣能回來。際廣撲進娘的懷里,哽咽地說:“娘,兒子讓你擔心了。”鄧芳芝見到際廣安全地回來了,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際廣回到了家,他聽說娘替他磕頭了,心中悔恨不已,后悔自己不該一走了之,留下娘受這么大的委屈,鄧芳芝對自己所受的委屈絲毫沒有抱怨。她只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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