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朝會，權知開封府事呂公著上言今日東京城玉石價格波動很大，恐怕是有商人作祟，從中牟利。

王安石聽其子王雱說過玉石之事，也稍微來了興趣。

不過司馬光卻不以為意，直接上奏，玉石既非糧草，也非衣帛，無關國計。

其中或漲或跌，不過是市井商賈之事，不需在意。

司馬光的話，落在趙頊耳中，簡直就是瞌睡有人馬上就遞來了枕頭。

趙頊借著司馬光的話，直接將此事帶過。

呂公著也并沒有什么意見，朝廷懶得理睬，他其實也懶得多管，他不過是例行匯報開封的情況。

……

“我說了，都是技術性調整！”

“冷靜！”

玉石茶樓外，李先安撫著他的福建老鄉(xiāng)。

只要他們不甩賣，最后就不會虧，就一定能還上借他恒隆行的錢。

巳時整，茶樓開門。

玉石茶樓從上午巳時（九點）開到下午酉時（五點），過了時間，商人們只能去別的地方私下交易。

因為玉石茶樓交易信息清楚，商賈聚集，所有大家都主要來這里。

“漲了！”

“漲了！”

茶樓開門不過半刻鐘，里面就傳出了玉石漲價的喧囂聲。

“五十一貫！”

“五十一貫！”

有喉嚨洪厚的大商大聲呼喊著，聲音從玉石茶樓的二樓窗戶，直接傳到了街上。

大街上滿是商賈，又或者是受豪貴所托的管家仆人，甚至還有兩個小和尚裹在其中。

看得出來，這小小玉石，已經將東京城很多人卷了進來。

當聽到茶樓上傳來這令人振奮的消息，眾人信心大振，上下歡呼。

終于不跌了！

“五十一貫！”

“漲了！”

聲音連著傳到了南薰門。

“五十二貫！”

“五十二貫！”

半個時辰后，街上的眾人，又聽到了新的呼喊。

這一日，玉石價格一步一步漲到了五十五貫，雖不及前些日子兇猛，但還是一掃眾人心頭的陰霾。

第二日，四月二十五，玉石價格繼續(xù)穩(wěn)步上漲，到下午時候漲到了六十貫。

二十六，六十五貫。

二十七，七十貫。

聰明的人，又看到了其中巨大的商機。

……

“李大哥，如今玉石價格又要漲起來了，可否再借我五百緡？”

恒隆行中，李先的福建老鄉(xiāng)又找到了他，原因也當然是為了借錢買玉石了。

此人前幾日嚷嚷著要甩拋玉石，不過被李先穩(wěn)住了。

今日見玉石形勢大好，又來借錢，試圖再買一些。

“五百緡？用什么抵押？”李先思考了一下，開口問道。

“武夷山上等的茶園五百畝?！?

“可有地契？”

“未曾攜帶?！边@出門來東京，帶地契做什么呢？

“那就不行了！”李先搖了搖頭。

“李大哥，咱們都是熟人，我在福建實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先還是搖了搖頭。

“那好，我把馬行街的那家四海酒樓押給你！”老鄉(xiāng)思考了一下，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這酒樓可是他們家族花了兩代人，才在東京城盤下來的。

“借一千緡！”

“好！”聽到四海酒樓，李先眼睛一亮。

馬行街在內城望春門附近，妥妥的好地段。

“照舊，月利三十！”李先給這些老鄉(xiāng)的利息是每月百分之三。

“行！”

借到一千緡之后，李先老鄉(xiāng)帶著仆人匆匆趕往了玉石茶樓。

……

東京城中，涌動的暗流可不止這一處。

符府。

這是東京城的老貴族了，起自符彥卿，不過這些年衰落了很多。

“大夫人，這玉石的價格又在漲了，到今天，咱們已經賺了一百緡?！?

“至少是不虧了?！贝蠓蛉它c了點頭。

“你說，這玉石會漲到什么時候？”

“街上的商人都估測，至少要到九十貫。”

“現(xiàn)在七十五貫了?！?

“若是現(xiàn)在再買一些，到九十貫的時候再賣出，是不是能賺十五貫？”

“話是這么說，只要玉石價格不跌?！?

“好！”

“我這有一萬緡，你拿去，買玉石。”符家大夫人想了一下，決定搏一下。

“大夫人？”管家有些驚訝，“這么多錢，要不要問問大官人？”

“這是我的嫁妝錢，問他作甚！”

“去買！”

……

張府！

翰林學士承旨張方平的府院。

府中的中年人正坐著一個老婦人身邊，老婦人是張方平的妻子。

中年人是老婦人的大兒子張元起。

“母親，現(xiàn)在東京城里玉石價格飛漲，我手中已經賺了五十緡?！睆堅鹣蚰赣H說起了東京城的玉石生意。

“哦！”

“這很不錯。”張母也覺得不錯。

“那你找娘……”

“母親，現(xiàn)在玉石還在上漲，我是想著再多賺一些?！?

“那很好！”老母親點了點頭，然后抬頭看著兒子，他知道大兒子不會輕易找他。

“不過現(xiàn)在還缺一些錢?！?

“缺多少？”

“一千緡！”

“這么多？”老母親稍稍一驚。

“多投一些本錢，可以賺多一些。”

老母親有些不放心這玉石生意，沒有立即答應自己大兒子。

晚上睡覺的時候，詢問了自己丈夫張方平關于玉石生意之事。

“此事朝堂上呂公著提及過了，但是沒有人理會?！睆埛狡教稍诖采希瑢ε赃叺钠拮诱f道。

“怎么，為何問此事？”

張方平妻子便將自家大兒子在做玉石買賣的事情告訴了他。

張方平想了一下，也搖了搖頭，“此事我也不懂?！?

“不過一千緡，不是小事。”

“明天可以去呂府詢問一下?！睆埛狡浇o妻子支了一個小招，去找呂公著家。

呂公著管著開封府，消息絕對是最靈通的。

張妻第二日來到呂府，尋找呂家大夫人聊天。

問到東京城玉石生意之事，呂夫人也直言不清楚，但這兩天找她詢問的人都有五六個。

都是東京城中大人物的妻妾。

張夫人是一個，還有司馬夫人……

下午時候，呂夫人把這些事情告訴了呂公著，聽到妻子的話，呂公著頓感事情異常。

裹卷了這么多高門，這不像是一般的生意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以后不管什么人問你，你都說不知道?！眳喂愿乐拮印?

另外一邊，他也帶著兩個仆人，親自前往南薰門一帶查看。

……

“八十貫！”

“八十！”

“八十！”

從玉石茶樓到南熏門，都是玉石商人的呼喊聲，低調出行的呂公著甚至還看見了一些熟悉的后輩。

現(xiàn)在的玉石交易，已經不限在玉石茶樓，從茶樓到南薰門到處都是買賣玉石的攤鋪。

不過大買賣還是在玉石茶樓，那里也是玉石價格的決定之所。

呂公著找了一家玉石鋪子，隨便一問，里面的商人便得意地將這些天的事情說了個清清楚楚。

他這一波已經賺了五百多緡，遇到呂公著就先自吹自擂了三分鐘。

“看來真是有人在興風作浪！”

“派人調查！”

“特別是那個昌盛行?！?

“天子腳下，我看是誰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