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衛國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他依舊是那副鄉下青年初到京城的靦腆模樣，在院里水池邊刷牙洗臉，跟早起碰見的幾位大爺大媽憨厚地點頭問好。

許大茂也起了個大早，但眼眶下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顯然是一夜沒睡。他看到陳衛國時，眼神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敬畏、感激，還有一絲深藏的、連他自己都不敢正視的恐懼。他只是遠遠地點了點頭，便匆匆出了院門，那副急于逃離的樣子，反而更符合他平日里做了虧心事的表現。

院里的人只當他昨晚跟婁曉娥吵架沒占到便宜，又被氣了一宿，誰也沒多想。

吃過早飯，陳衛國跟許大茂“借”了自行車，說是想在城里轉轉，熟悉熟悉環境。許大茂自然是滿口答應。

就這樣，陳衛國騎著車，光明正大地離開了四合院。

他沒有急著去南鑼鼓巷，而是在城里漫無目的地繞了幾個大圈子。他強大的記憶力和方向感，讓他能清晰地記下每一條走過的街道和胡同，同時，他也在用這種方式，確認身后沒有跟著任何“尾巴”。

崔老道是只老狐貍，陳衛國從不懷疑他會在暗中觀察自己。

直到確認絕對安全后，他才將車頭一轉，拐進了南鑼鼓巷那片繁華與靜謐交織的區域。

福祥胡同，甲十三號。

它藏在一條更深的小巷里，毫不起眼。青灰色的門板，尋常的黃銅門環，門口還堆著幾塊過冬用的蜂窩煤，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充滿了生活氣息。

陳衛國將自行車停在巷子口，沒有立刻上前。他像個閑逛的路人，在附近溜達了一圈，確認了所有的逃生路線和觀察點。

最后，他才像一個歸家的主人，不急不緩地走到門前，從口袋里掏出了那把黃銅鑰匙。

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擰。

“咔噠?！币宦暻宕嗟穆曧?，鎖開了。

隨著“嘎吱”一聲輕響，一扇塵封的大門，向他緩緩打開。

一個全新的世界，展現在他眼前。

院子不大，是標準的京城小一進院落。地面是用青磚鋪就的，磚縫里沒有一絲雜草，顯然有人精心打理過。東、西、北三面是房子，北面是正房，東西是廂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最讓陳衛國滿意的，是院子四周高高的院墻，足以隔絕任何窺探的目光。

他走進院子，反手將大門關上并插好。外界的喧囂瞬間被隔絕，這里，仿佛成了另一個世界。

他邁著沉穩的步子，將整個院子，每一間房都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房子是空的，除了必要的桌椅床鋪，再無他物。窗戶紙是新糊的，角落里也看不到積灰，一切都干凈得有些過分，像一個精心布置好的舞臺，正等待著它的主角登場。

當他走進正房時，腳步停了下來。

正房的八仙桌上，空無一物，唯獨在正中央，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一個黃澄澄的鴨梨。

那梨子品相極好，飽滿圓潤，表皮光滑，在從窗欞透進的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一個空了許久的院子，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卻在桌上，留下了一個如此新鮮的梨。

陳衛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他知道，這是崔老道留給他的第二道考驗，也是一個信息。

“離”，分離，代表著這里是與世隔絕之地。

同時，“梨”也通“禮”，這是崔老道送上的“喬遷之禮”，代表著他對這次合作的認可。

更深層的，這是一出“空城計”。

崔老道把這樣一個價值連城的院子交給他，卻又用一個梨子提醒他：我知道你來了，我的人剛剛離開。這個院子，既是你的，也依然在我的掌控之下。

這是警告，也是一種無聲的炫耀。

陳衛固走到桌邊，沒有拿起那個梨。

他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樣東西，輕輕地放在了梨的旁邊。

那是一枚他用隨身帶著的小刀，現場削出來的、用槐木制成的簡易“彈頭”。形狀粗糙，卻充滿了力量感。

他將彈頭尖銳的一端，對準了那個梨。

意思很明確。

你的“空城計”我收到了。但我的“槍”，也已經對準了你的“禮物”。

我們可以是伙伴，但如果你敢有異心，我的反擊，會毫不猶豫地刺穿你的心臟。

做完這一切，陳衛國不再停留。

他將整個院子的結構，尤其是可以用來改造和隱藏東西的角落，全部記在心里，然后便轉身離去，重新鎖好了大門。

他知道，崔老道的人，一定會回來檢查。

當他們看到那個與梨子對峙的木制彈頭時，自然會明白他的回復。

真正的交鋒，從來不是在言語上，而是在這種無聲的細節里。

騎著車回到四合院，陳衛國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暢。

他有了錢，有了黃金，有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基地。

他不再是寄人籬下的“鄉下表弟”，他是一頭擁有了自己巢穴的猛虎。

接下來，該把他的“爪牙”，一個個地搬進這個新的巢穴里，然后，開始真正的狩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