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江湖里的“鴿子”
- 從四九城到雪原小知青的囤貨年代
- 老林子把頭
- 1786字
- 2025-07-07 08:19:22
許大茂懷里揣著那個裝著麝香的油布包,感覺自己揣的不是一個寶貝,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它既帶來了讓他血液沸騰的財富幻想,也帶來了讓他脊背發涼的致命危險。
他第一次發現,偌大的京城,自己竟有些無處下腳。
“崔老道”這三個字,仿佛一個禁忌。
他先是去了幾個平日里倒騰點緊俏貨的“朋友”那里旁敲側擊,可一提到這三個字,對方要么是臉色大變連連擺手,要么是直接端茶送客,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一個上門找死的瘋子。
一連碰了三天壁,許大茂的額頭上急出了滿頭汗。他不敢去見陳衛國,怕看到那雙平靜卻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這天晚上,他在一家小酒館里喝著悶酒,腦子里亂成一鍋粥。他猛然想起一個人來。
一個叫“劉鴿子”的老頭。
這老頭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個在后海一帶養信鴿的閑人。許大茂以前去那邊給一個單位放電影時,車胎壞了,是這老頭幫他補的。一來二去,混了個臉熟。許大茂知道,這老頭手底下不干凈,倒騰些郵票、舊書畫之類的小玩意兒,但最關鍵的是,他養的那些鴿子,在京城這片地面上,是出了名的“消息靈通”。
死馬當活馬醫!
第二天,許大茂提了兩瓶市面上難得一見的“二鍋頭”,摸到了后海那片雜亂的胡同里。
劉鴿子的家,藏在一個不起眼的院落深處。一進去,就是滿院子“咕咕咕”的鴿子叫聲和一股混合著鴿糞與陳年木料的氣味。
劉鴿子正坐在一個小馬扎上,手里盤著兩個核桃,瞇著眼看著滿天飛舞的鴿群。他看到許大茂,眼皮抬了抬,不咸不淡地說了句:“稀客啊,許放映員怎么有空來我這鴿子籠?”
“劉大爺,這不是想著您老人家,特地來看看您嘛。”許大茂滿臉堆笑,將酒放在石桌上。
劉鴿子瞥了一眼那酒,沒說話,眼神里卻透著“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精明。
許大茂知道,跟這種人繞圈子沒用,必須得亮出真章。他壓低聲音,試探著問道:“劉大爺,跟您打聽個人。”
“說。”
“崔老道。”
許大茂說出這三個字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劉鴿子盤核桃的手,停頓了一下。他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道銳利的光,上下打量著許大茂,像是在評估一頭待宰的牲口。
“你找他干嘛?他欠你錢了?”
“不不不,”許大茂連忙擺手,他努力學著陳衛國那副從容的樣子,雖然學得不倫不類,但至少沒露怯,“是我一個朋友,托我帶樣東西,問問崔老道收不收。”
“什么朋友?什么東西?”劉鴿子追問道,語氣變得警惕起來。
許大茂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成敗就在此一舉。他挺直了腰板,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了陳衛國教給他的那句黑話:
“一個長白山下來的朋友,帶了頂級的‘寸香’,想問問崔老道,吃不吃得下。”
“寸香”兩個字一出口,院子里的氣氛瞬間變了。
劉鴿子不再是那個懶洋洋的養鴿人,他坐直了身體,眼神變得像鷹一樣銳利。他死死地盯著許大茂,仿佛要將他從里到外看個通透。
許大茂被他看得后背發毛,但他強撐著,沒有躲閃。
良久,劉鴿子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東西在你身上?”
許大茂心頭一緊,搖頭道:“東西金貴,不在身上。朋友信不過我,只讓我來傳個話。”這是陳衛國提前教他的,絕對不能露白。
劉鴿子點了點頭,眼神里的懷疑消散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
他站起身,走到一個鴿子籠前,抓出一只通體烏黑的信鴿,手法極其嫻熟地在鴿子腿上綁上了一個小小的紙卷。
“話,我可以幫你傳。但成與不成,回不回話,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劉鴿子一邊說,一邊將那黑鴿托在掌心,“你那個‘長白山的朋友’,既然懂‘寸香’,就該懂規矩。”
他猛地一揚手,那只黑鴿振翅而起,在空中盤旋一圈,便如一支黑色的箭矢,朝著京城東南方向,疾飛而去。
“回去等消息吧。”劉鴿子重新坐下,端起茶杯,下了逐客令,“如果對方有意,三天之內,會有人去軋鋼廠傳達室,找一個叫‘許大茂’的放映員,給他送一封‘看電影的感謝信’。”
許大茂心領神會,這是接頭的暗號。
他千恩萬謝地告辭,走出那個鴿子籠院子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內衫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了。
他不知道那只黑鴿會飛向何方,也不知道那封“感謝信”會不會來。
他只知道,他已經推開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門。
門后,是萬丈深淵,還是黃金遍地,全看那個神秘的“崔老道”,如何回復了。
而此刻,四合院的小屋里。
陳衛國正借著煤油燈的光,仔細地翻閱著那本破舊的《赤腳醫生手冊》。
他的神情專注而平靜,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相信劉鴿子,更相信“寸香”這兩個字,對于真正的行家,有著怎樣的魔力。
魚餌已經撒下,現在,只需要耐心等待。
等待那條藏在京城最深水域里的大魚,咬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