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尚未散盡，四合院里卻已經彌漫著一種不同尋常的寂靜。

往日里，這個時間本該是劉海中端著茶缸，挺著肚子，在院里指點江山、大聲訓斥兒子的時刻。

但今天，中院靜悄悄的。

直到太陽升起老高，劉海中家的門才“吱呀”一聲打開。他端著一盆煤灰，走了出來。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停下了手里的活計，看向他。

他不再是那個官威十足的二大爺了。他的背佝僂著，頭發亂糟糟的，眼神渾濁而躲閃，仿佛一瞬間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氣神。他不敢看任何人，低著頭，快步走到煤灰堆，倒掉煤灰，然后又像逃跑一樣，倉皇地鉆回了屋里，重重地關上了門。

院里的人們交換著復雜的眼神，有憐憫，有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種心照不宣的沉默。

他們都明白，二大爺這棵在院里作威作福了十幾年的大樹，已經從根上爛掉了。

而砍倒這棵樹的，正是后院那個平日里不聲不響的年輕人。

上午，陳衛國的小屋門，被人輕輕敲響了。

來人是一大爺易中海。

他沒有空著手，拿了兩個窩頭。

“衛國，還沒吃飯吧？廠里發的，你嘗嘗。”易中海的臉上，帶著一種審視和試探的復雜笑容。

陳衛國打開門，讓他進來，接過窩頭，道了聲謝，又給他倒了杯熱水。

“一大爺，有事您說話。”

易中海捧著熱水，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廠里的事，我聽說了。許大茂……這小子，總算是干了件正事。”

他沒有提陳衛國，但話里話外的意思，誰都懂。

陳衛國只是笑了笑，不接話。

易中海看著他，眼神變得深邃起來：“衛國，你是個有本事的年輕人。一大爺我呢，是個快入土的老頭子了。我沒什么別的想法，就希望這個院，能安安生生的。大家都是鄰里，抬頭不見低頭見，和氣才能生財。”

這番話，既是拉攏，也是一種變相的告誡。他代表著院里舊的秩序，來向新的、潛在的強者，尋求一種和平共處的默契。

陳衛國聽懂了。

他放下茶杯，看著易中海，語氣誠懇，卻字字如釘。

“一大爺，您是院里的長輩，我尊敬您。我一個鄉下來的，沒別的念想，就圖個安生日子。我信奉一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仿佛能穿透人心。

“但如果有人覺得我好欺負，非要把我往死里整，那我這鄉下人也沒別的辦法，只能把打人的棍子，先給它撅折了。免得下回，他還拿著棍子來打我。”

“院子要安生，我比誰都希望。但安生，不是靠忍讓換來的，是靠讓那些想不安生的人，不敢不安生。”

易中海的心猛地一顫。

他從陳衛國平靜的話語里，聽到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酷的意志。

他徹底明白了。這個年輕人，已經用劉海中的倒臺，給全院人，立下了他的規矩。

“我懂了。”易中-海站起身，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有你這句話，一大爺就放心了。”

送走了一大爺，陳衛國知道，他在這個院子里的第一道防線，已經穩固了。再也不會有不長眼的人，敢輕易來招惹他。

“殺雞儆猴”的目的，已經達到。

現在，是時候去辦更重要的事情了。

當天下午，許大茂鬼鬼祟祟地溜進了陳衛國的小屋。他關上門，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和一絲后怕。

“衛國哥！成了！全成了！您是沒見著，劉海中那張臉，跟死了爹一樣！現在全廠上下，誰見了我不得客客氣氣地喊一聲‘許老師’！”

陳衛國指了指桌上的茶，示意他冷靜。

“那份榮光，是你應得的。但你要記住，那只是件外衣，穿著暖和，但當不得真。”

許大茂連忙點頭，他現在對陳衛國，是發自內心的敬畏和恐懼。

陳衛國從床底下，拿出一個用油布層層包裹的小盒子，放在桌上。

“劉海中的事，翻篇了。現在，開始辦我們的正事。”他慢慢打開盒子，一股極其霸道、奇異的香氣，瞬間充滿了整個小屋。

許大茂只聞了一下，就覺得頭腦一陣清明，渾身的毛孔都仿佛舒張開來。

盒子里，靜靜地躺著一個毛茸茸的、深褐色的小囊。

“這……這是……”許大茂的聲音都在發顫。

“麝香。”陳衛國平靜地吐出兩個字，“我們真正的‘本錢’。”

他將盒子蓋上，推到許大茂面前。

“你的下一個任務，去找崔老道。不要直接接觸，想辦法通過中間人，遞一句話過去。”

“就說，‘長白山的朋友，帶了頂級的‘寸香’下山，問他吃不吃得下’。”

“寸香”，是黑話，特指品相最好的野生麝香。

許大茂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盒子，呼吸變得無比粗重。他知道，這玩意兒的價值，遠比上次那根人參要高得多！這才是真正的、能換來金山銀山的寶貝！

蜜糖與鎖鏈，再一次將他牢牢捆綁。

“我……我馬上去辦！”許大茂拿起盒子，像是捧著自己的身家性命，小心翼翼地揣進懷里。

他不知道，當他走出這間小屋，去尋找那個傳說中的“崔老道”時，他將要踏入的，是一個遠比四合院和軋鋼廠更加黑暗、也更加刺激的地下世界。

而陳衛國，則站在窗后，看著許大茂匆匆離去的背影，目光平靜而深遠。

他已經布好了局，穩固了后方。

現在，他將自己手中最重的一枚棋子，投向了京城最神秘的棋盤。

這場交易，將決定他們這個地下王國，是能一飛沖天，還是會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