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四合院里風(fēng)平浪靜，但一股看不見的暗流，卻在軋鋼廠內(nèi)部，以驚人的速度洶涌奔騰。

許大茂的執(zhí)行力，在利益和復(fù)仇欲望的雙重驅(qū)動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效。

他利用放映員的身份，輕而易舉地進入了工廠的各個區(qū)域。他沒有直接去找人，而是先在鉗工車間附近“閑逛”，豎著耳朵聽工人們的議論。很快，他就鎖定了目標——一個名叫王振東的四級鉗工。

王振東三十多歲，技術(shù)精湛，是車間里公認的技術(shù)尖子，但因為性格耿直，不擅長溜須拍馬，一直被劉海中這樣的老油條壓著，評五級工匠時好幾次都因為“群眾基礎(chǔ)薄弱”而被刷下來。他對劉海中那種光說不練的作風(fēng)，早就積怨已深。

許大茂選擇了一個絕佳的時機。他在食堂里，裝作不經(jīng)意地坐在王振東的鄰桌，然后一臉“苦惱”地自言自語，說自己下鄉(xiāng)放電影時，從一個老八路、老技工那里學(xué)了個提高鉆孔效率的土辦法，畫了個圖，可自己又不是搞技術(shù)的，也不知道這法子管不管用，也不知道該找誰問問，怕鬧了笑話。

這番表演，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王振東本就是個技術(shù)癡，一聽到“提高效率”，耳朵立刻就豎了起來。他主動搭了話，許大茂便“半推半就”、“誠惶誠恐”地將那張陳衛(wèi)國畫的草圖，遞了過去。

王振東只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像被閃電擊中了一樣！

他猛地站起身，飯都顧不上吃了，一把抓住許大茂的手，眼睛里爆發(fā)出炙熱的光芒：“小許同志！這……這是誰想出來的？這是天才！這是天才的設(shè)計！”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甚至超出了陳衛(wèi)國的預(yù)料。

王振東如獲至寶，當晚就拉著幾個信得過的工友，按照圖紙，用廢料連夜趕制出了那個簡易的攻絲夾具。

第二天一早，當這個看起來有些粗糙、但原理精妙的小工具，被安裝在車間的臺鉆上時，整個鉗工車間都沸騰了！

原本需要老師傅小心翼翼對準、攻絲、退出的繁瑣流程，現(xiàn)在，一個普通的學(xué)徒工，只需要將零件放進夾具，輕輕一壓，就能完美地完成作業(yè)！

效率，不是提高了五倍，在熟練工手里，幾乎提高了近十倍！而且廢品率，直接降到了零！

這個消息，如同一顆重磅炸彈，瞬間引爆了整個軋鋼廠！

車間主任李科長第一時間趕到現(xiàn)場，當他親手操作了一遍，感受到那無與倫比的順滑和高效后，激動得滿臉通紅。他當場拍板，全廠推廣！并且立即上報廠委！

當李科長問起這夾具是誰發(fā)明的，王振東按照許大茂教的說辭，將功勞全部推給了“思想進步、不求名利”的放映員許大茂。

而許大茂，則在眾人的簇擁和贊揚中，表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謙虛”和“高風(fēng)亮節(jié)”。他漲紅著臉，連連擺手，說自己只是個傳話的，真正的功臣是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鄉(xiāng)下老技工”，他本人堅決不要任何獎勵，只希望廠里的生產(chǎn)能蒸蒸日上。

這番“高尚”的姿態(tài)，瞬間為他贏得了滿堂彩！連李科長都對他刮目相看，當眾表揚他“思想覺悟高，是全廠青年學(xué)習(xí)的榜樣”。

一時間，“放映員許大茂拾金不昧獻寶、技術(shù)員王振東攻堅克難建功”的故事，傳遍了軋鋼廠的每一個角落。

而這場風(fēng)暴的中心，另一個主角——劉海中，則成了全廠最大的笑話。

他和他帶領(lǐng)的小組，為了這個難題愁眉苦臉加班了半個多月，結(jié)果，解決問題的“神器”，卻是由他最看不起的對頭搞出來的。

更打臉的是，人家王振東還“謙虛”地表示，自己只是動手能力強，能想出這種天才設(shè)計的，才是真正的大拿。言下之意，你劉海中連想都想不到，算什么技術(shù)權(quán)威？

劉海中走在車間里，感覺四面八方都是嘲諷和譏笑的目光。他那些平日里吹噓的“資歷”和“經(jīng)驗”，在絕對的、碾壓式的技術(shù)革新面前，變得一文不值，蒼白而可笑。

他甚至不敢去找李科長解釋，因為李科長看他的眼神，已經(jīng)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失望和鄙夷。

他完了。

別說三級鉗工，他甚至感覺自己二大爺?shù)耐溃荚谶@一刻，被那個無形的“鄉(xiāng)下老技工”，踩得粉碎。

……

傍晚，劉海中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四合院。

他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佝僂著背，腳步虛浮，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而此時的四合院，氣氛卻格外詭異。

許大茂家，破天荒地門庭若市。一大爺、三大爺，甚至連一些平時不怎么來往的鄰居，都提著點東西，滿臉堆笑地來“看望”和“祝賀”這位新晉的“大功臣”、“高覺悟青年”。

許大茂挺著胸膛，享受著這種前所未有的追捧，嘴上謙虛著，眼角的余光卻始終瞟著中院劉海中家的方向，充滿了報復(fù)的快感。

劉海中家的屋里，死氣沉沉。二大媽的咒罵聲和劉海中的咆哮聲，隔著門都能隱約聽到。

而后院，陳衛(wèi)國的小屋，則安靜得像是不存在一樣。

他坐在窗邊，手里端著一杯熱茶，靜靜地聽著中院傳來的喧囂和咒罵。

他沒有去看劉海中的狼狽，也沒有去分享許大茂的榮光。

那把刀，他已經(jīng)遞了出去。

當?shù)稊叵拢u死血濺之時，他這個磨刀人，只需要在暗中，靜靜地欣賞這一幕就夠了。

傻柱端著一碗面條，從他窗前走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復(fù)雜，什么也沒說，快步走開了。

整個四合院，所有人都知道，劉海中完了。

但只有極少數(shù)人，比如傻柱和閻埠貴，隱約猜到了，那個真正將劉海中一擊斃命的、躲在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誰。

他們看著陳衛(wèi)國那扇緊閉的房門，眼神里，除了敬畏，更多了一絲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

這片小小的庭院，已經(jīng)不再是原來的庭院。

舊的秩序，正在崩塌。

而新的、冰冷的秩序，正在由那個看起來最無害的年輕人，悄無聲息地，建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