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條一到手，整個小院兒的空氣都不一樣了，跟那燒開了的水似的，面上瞧著平靜，底下全是翻騰的勁兒。

“得，家伙什兒齊了，咱也別磨嘰了，趕緊收拾吧！”傻柱把手上的鐵屑一倒，拍了拍手，那股子利索勁兒就上來了。

陳衛國點點頭：“就這兩天。大茂，你明天就去后勤把車領出來，停在廠里。后天一早，天不亮咱就出發?！?

“妥了！”許大茂應得那叫一個干脆。

這一下午，三個人就跟那要搬家的螞蟻似的，在院兒里頭忙活開了。

傻柱是主力。他把那兩大袋子烤得邦邦硬的餅子又檢查了一遍，用繩子捆得結結實實。又把那包咸菜疙瘩和粗鹽用油布裹了三四層，塞到餅子袋的最底下。他一邊忙活一邊念叨：“這玩意兒擱車上，就算讓人翻著了，咱就說是自個兒帶的干糧，誰也挑不出刺兒來。”

許大茂也沒閑著。他把自個兒放映員那套行頭——放映機、喇叭、幕布、片子盒，全從家里頭搬了過來，就在院兒里頭擦拭保養。這活兒他干得熟，一邊擦著鏡頭，一邊哼著小曲兒，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這是要去下鄉送溫暖呢。

而陳衛國，則負責打包最核心的“道具”。

他把那套已經組裝調試好的、閃著幽幽烏光的復合弩，又給拆解成了幾個部分。弩身、弩臂、弓弦、扳機組，都用浸了機油的破布條子仔仔細細地纏了一層又一層，瞧著就像一堆修機器換下來的廢零件。

傻柱湊過來看了一眼，嘖嘖稱奇：“衛國，你這腦子是怎么長的？這么一弄，就算倒騰出來，說這是拖拉機上的零件都有人信。”

“出門在外，小心沒大錯?！标愋l-國把這些“零件”分類放進一個半舊的帆布工具包里，又隨手扔進去一把扳手、幾顆螺絲釘，讓它瞧著更像那么回事兒了。

最后，是他精心打磨的那些弩箭。箭桿是特意挑的又直又韌的木料，箭頭則是用彈簧鋼片磨出來的，閃著瘆人的寒光。他沒把箭裝在一起，而是拆開來，十支一捆，混在折疊好的幕布桿子堆里。那些桿子長長短短，粗細不一，弩箭藏在里頭，一點兒不顯眼。

“齊活兒！”

等把所有東西都歸置妥當，天兒也擦黑了。

傻柱又下了廚，這回他沒燉菜，而是把從家里帶來的棒子面和白面摻和在一起，烙了一大鍋噴香的貼餅子，又炒了一大盤醋溜白菜，里頭還放了點兒他自個兒煉的豬油渣。

三個人圍著桌子吃飯，誰也沒提到了山里頭要怎么著，但那股子大戰在即的興奮勁兒，都在眼神里頭。

“大茂，”陳衛國啃著餅子，囑咐道，“明兒個領了車，你先開著在城里轉悠兩圈，熟悉熟悉車況。特別是剎車和離合，都試試準不準。山路不好走，車子可不能掉鏈子。”

“放心，我開了這些年車，心里有數。”許大茂拍著胸脯保證。

“柱子，”陳衛國又看向傻柱，“到了山里，你別往前湊。你就負責在卡車附近接應，看好咱們的‘家當’。那是咱們的后路，比嘛都重要。”

傻柱嘴里塞得滿滿的，聽見這話，他使勁兒咽下去，重重地點了點頭：“你甭管了，有我呢，車和東西丟不了！”

一頓飯吃完，三個人心里頭都跟明鏡兒似的。

許大茂是“先鋒官”，負責打通關節，開路架橋。傻柱是“后勤官”，負責糧草和后路穩固。而陳衛國，就是那個坐鎮中軍、真正負責“攻城拔寨”的。

這個臨時湊起來的草臺班子，經過這幾天的磨合，已經有了那么點兒正規軍的意思了。

夜深了，許大茂和傻柱都回屋睡了，準備養足精神。陳衛國卻沒睡，他一個人坐在院子里，手里摩挲著一支沒裝箭頭的弩箭，目光望著漆黑的夜空。

他知道，出了這個院子，踏上那輛卡車，他們即將面對的，就不再是四合院里那些雞毛蒜皮的算計了。他們要面對的，是真正的深山、真正的野獸，還有那個年代里，無處不在的、看不見的風險。

但他不害怕，反而有些期待。

因為他知道，只有在那樣廣闊的“獵場”里，他手里的這把“獵刀”，才能真正地，發揮出它應有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