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說，這錢老板還真是個講究人！”

許大茂一進正屋，眼睛就亮了。他伸手摸了摸一塵不染的八仙桌，又瞅了瞅糊得平平整整的新窗戶紙，滿意地點著頭：“你瞅瞅，這屋子收拾得多利索，跟新房似的。以后咱們在這兒落腳，可比擠在院兒里舒坦多了。”

傻柱也背著個大包袱跟了進來，他沒許大茂那么咋呼，就是把包袱往地上一放，四下里打量著。作為廚子，他先是習慣性地往灶房的方向嗅了嗅，然后才甕聲甕氣地說道：“是挺干凈的，就是沒點煙火氣兒，冷冰冰的。”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八仙桌正中央。

“咦？”傻柱奇怪地出聲，“這兒怎么還有個梨？”

許大茂也湊了過去，只見桌上孤零零地擺著一個黃澄澄的鴨梨，個頭不小，看著就水靈。“喲，還給咱們預備水果了？我正好渴了。”他說著，搓了搓手就想去拿。

“等等。”

陳衛國開口了，聲音不大，但許大茂伸出去的手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停在了半空中。

“衛國，咋了？”許大茂有點摸不著頭腦，“一個梨而已，錢老板還能下毒不成？”

“毒倒不至于，”陳衛國走了過去，卻沒有看那個梨，而是先檢查了一下門軸和窗栓，才轉過身來，緩緩說道：“你們想，這屋子打掃得這么干凈，連個犄角旮旯的灰都清了，為什么偏偏留下一個梨？”

傻柱撓了撓頭，老實地回答：“不知道，興許是忘了？”

“不是忘，”陳衛國搖了搖頭，用一種商量的口氣和他們分析道：“這個梨，是新鮮的。說明在我們來之前不久，有人來過，并且把這個梨放在了這里。這說明啥？”

他看著兩人，見他們都等著自己的下文，才繼續說：“說明這個地方，人家能隨時進來。咱們在這里，就跟借住別人家房子一樣，得有當客人的自覺。”

這話說得十分直白，許大茂和傻柱一下子就聽懂了。

“我明白了，”許大茂咂摸出味兒來了，“錢老板這是在提醒咱們，這兒是他的地盤，讓咱們別亂來。”

“對嘍。”陳衛國贊許地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所以，這個梨咱們別動它，就讓它在這兒擺著。算是個念想，提醒咱們自己，這里不是家，是個辦事的地方。咱們每次來，都安安靜靜的，辦完事，把自個兒的東西都帶走，屋子收拾干凈，不留一點痕跡。這樣對咱們好，對錢老板也好，大家都省心。”

傻柱聽完，也重重地點了點頭，他想得更實際：“那我明白了。以后在這兒做飯，不能再像在院里那樣煎炒烹炸，搞得滿院子都是肉香。得換個法子，多用燉鍋，蓋上蓋子燜，味道小，不容易招人。”

“大茂你也是，”陳衛國轉向許大茂，“以后進出這院子，得多留個心眼，繞幾圈，別把尾巴帶進來。咱們所有的交易和接頭，盡量在外面解決，這里只是我們碰頭和休整的地方。”

“放心吧，衛國，我懂。”許大茂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他不再是那個只圖享樂的放映員，而是真正感覺到了自己肩上的擔子。

一番話說完，屋里的氣氛不再是剛才那種找到新據點的興奮，而是沉淀為一種腳踏實地的謹慎。沒有劍拔弩張的警告，也沒有高深莫測的暗語，就是三個人圍著一張桌子，掰扯清楚了在新地方立足的規矩。

陳衛國看著他們，心里很滿意。一個團隊，不怕有分歧，就怕想法不統一。現在大家心里都有了數，這比什么都強。

“行了，都動起來吧。”陳衛國拍了拍手，打破了安靜，“傻柱，你把帶來的家伙什都歸置一下，特別是那些調料和干貨，找個干燥的地方放好。大茂，你再把這院子前后都轉轉，看看哪兒有能藏東西的地方，哪兒有能應急翻出去的矮墻，心里有個譜。”

“好嘞！”

“沒問題！”

兩人立刻領了任務，開始在院子里忙活起來。

陳衛國則獨自一人，站在正屋的屋檐下，目光再次投向了北方那片連綿不絕的群山。

這個小院，是他們扎進京城地下的一個“錨點”。而要想讓這個錨點牢固，就必須有源源不斷的“貨”從山里送出來。

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幾張從廢品站換來的滾珠軸承和彈簧鋼片，在手心里掂了掂。冰冷的觸感讓他頭腦格外清醒。

是時候，給栓子他們打造一把更好用的“獵刀”了。一把能悄無聲息地，劃開深山老林這個巨大寶庫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