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感覺自己脫胎換骨了。

如果說之前的交易讓他嘗到了金錢與尊嚴的甜頭，那么陳衛(wèi)國交予他的新任務(wù)，則讓他嗅到了一絲名為“事業(yè)”的氣息。他不再僅僅是那個放電影的許大茂，他現(xiàn)在有了一個秘密的身份——紅星軋鋼廠秘密采購計劃的執(zhí)行人，兼總工程師陳衛(wèi)國同志在京城的唯一指定聯(lián)絡(luò)員。

他將那個閃爍著金屬寒光的捕獸夾，視若珍寶地帶回了家，藏在了床板下的暗格里。每當夜深人靜，他都會拿出來反復(fù)摩挲，感受著那冰冷的鋼鐵質(zhì)感和精巧的機械結(jié)構(gòu)，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豪情。

他的第一個目標，就是他賴以生存的地方——紅星軋鋼廠。

這里是鋼鐵的王國，也是廢料的天堂。

周一上班，許大茂一改往日游手好閑、四處串門的做派。他提著一個網(wǎng)兜，里面裝著兩包“大前門”和一小塊用油紙包好的熏兔肉，徑直走向了廠區(qū)最偏僻的廢料倉庫。

倉庫的管理員，是個叫劉三的瘦小中年人，外號“耗子劉”，因為他眼神滴溜亂轉(zhuǎn)，總喜歡在廢料堆里搗鼓些“耗材”貼補家用。

“劉哥，忙著呢？”許大茂滿臉堆笑地湊了上去。

“喲，是許放映員啊，什么風(fēng)把您這尊大佛吹來了？”耗子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瞟向了許大茂手里的網(wǎng)兜。

“嗨，這不是尋思著快月底了，哥幾個晚上想湊一塊兒喝兩盅嘛。”許大茂熟絡(luò)地將網(wǎng)兜塞到耗子劉手里，“家里帶來的野味，不成敬意。就是缺點下酒的東西?！?

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想弄幾塊廢彈簧鋼片，回去給我們組長做幾把趁手的刮刀。劉哥，您是管這個的，你看能不能給勻點？”

耗子劉掂了掂網(wǎng)兜的分量，又聞到了那股誘人的肉香，臉上的笑容立刻真誠了許多。這年頭，一塊肉比什么都好使。

“多大點事兒！”他拍著胸脯，將許大茂拉到一堆烏漆嘛黑的廢料旁，“這堆，都是報廢的卡車底盤上拆下來的，里面的彈簧鋼片，那叫一個地道！你想要，自己挑，別讓人看見就行?！?

“得嘞！還是劉哥您夠意思！”許大茂大喜過望。

他沒有貪多，只挑了五六片品相最好的鋼片，又在另一堆廢料里“順”了十幾個大小合適的螺栓和螺母。耗子劉全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幫他找了個破麻袋裝著。

“大茂兄弟，以后有這好事兒，可別忘了哥哥我啊。”臨走時，耗子劉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能忘嗎？咱們是兄弟！”許大茂拍著他的肩膀，他知道，一條穩(wěn)定的、廉價的原材料供應(yīng)鏈，已經(jīng)成功打通。

搞定了原材料，許大茂的心思，立刻飛向了那個屬于他們的秘密據(jù)點。

他利用午休時間，騎著車，悄悄來到了城南那個小院。他用那把銅鑰匙打開了沉重的院門，一股塵封許久的氣味撲面而來。

院子不大，但五臟俱全。東廂房、西廂房，正對著院門的是三間北屋。院子中央的老槐樹枝繁葉茂，幾乎遮蔽了所有來自天空的窺探。最讓他滿意的，是西廂房下面，還有一個不小的地窖，干燥通風(fēng)，是絕佳的儲藏室。

這里簡直就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堡壘。

他沒有久留，只是將自己剛“采購”來的原材料藏進了地窖最深處的一個木箱里，然后便匆匆離去。

當他回到四合院時，正好看到傻柱從廚房里出來，兩人對視了一眼。

許大茂習(xí)慣性地想挺胸抬頭，但想起陳衛(wèi)國的叮囑，又硬生生把那股勁兒壓了下去，只是不咸不淡地點了點頭，便徑直回了屋。

他如今的格局，已經(jīng)不屑于和傻柱斗嘴了。

而他的這種“高深莫測”，在傻柱看來，卻是赤裸裸的挑釁和炫耀。

“你看他那德行！”傻柱對著身后的秦淮茹憤憤道，“肯定是又從衛(wèi)國兄弟那兒撈到好處了，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秦淮茹的目光卻很深遠，她看著許大茂緊閉的房門，輕聲說：“傻柱，他不是翹尾巴，他是長了翅膀，想飛了。你再這么等著，人就真的飛遠了?！?

“那我能怎么辦？”傻柱急了。

“別急，”秦淮茹柔聲安慰道，“你也有你的長處。許大茂能辦的事，你辦不了。但你能辦的事，他也未必行。下次……下次衛(wèi)國兄弟再回來，你別跟他談別的，就請他吃頓飯。拿出你壓箱底的本事，做一道‘佛跳墻’！”

這年頭，“佛跳墻”這三個字，簡直就是傳說。

傻柱眼睛一亮，瞬間明白了秦淮茹的意思。許大茂能給的，是利益，是算計。而他傻柱能給的，是這個年代最頂級的享受，是推心置腹的“兄弟情義”！

他要用人間至味，來和許大茂的銅臭味，打一場擂臺！

“好！就這么辦！”傻柱一拍大腿，心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一場圍繞著陳衛(wèi)國的爭奪戰(zhàn)，在雙方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jīng)從暗斗，升級到了“軍備競賽”的層面。

而此刻，遠在深山密林中的陳衛(wèi)國，對這一切毫不知情。

他站在自己開辟出的那片小小的山谷工坊前，看著面前一字排開的十幾個成品捕獸夾，眼中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每一個夾子都經(jīng)過了他的調(diào)試，無論是觸發(fā)的靈敏度，還是夾合的力度，都達到了設(shè)計標準。

這不僅僅是十幾件狩獵工具，這是他工業(yè)體系的雛形，是標準化的第一次成功實踐。

他將這些捕獸夾小心翼翼地收好，目光越過山谷，望向了更北方的、那片被稱作“黑風(fēng)口”的險峻山脈。

那里，才是真正猛獸出沒的地方。熊、黑豹，甚至是傳說中的東北虎。他現(xiàn)在的裝備，還不足以挑戰(zhàn)那些頂級掠食者。

但他不急。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他的“兵工廠”已經(jīng)點火，他在城里的“采購主任”也已經(jīng)就位。

下一步，就是擴大再生產(chǎn)，然后用這些標準化的工具，在這片廣袤的山林里，建立起一個高效的、屬于他自己的狩獵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