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衛國扛著那臺沉重的縫紉機，走出了四合院的大門。他的步伐沉穩有力，每一步都像踩在實地上，肩上那幾百斤的重量，仿佛不存在一般。

婁曉娥跟在后面，手里拎著一個包袱。秦淮茹則幫她拎著另外兩個，默默地走在另一側。

這個奇怪的組合，一走出院門，立刻吸引了胡同里所有人的目光。

一個高大強壯的男人，扛著一臺嶄新的縫紉機；他身后跟著兩個女人，一個氣質高雅，眼圈泛紅，卻步履堅定；另一個荊釵布裙，神情坦然，帶著一種風雨過后的平靜。

人們交頭接耳，指指點點。他們不知道四合院里剛剛發生了怎樣驚天動地的大事，但他們能感覺到，這三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不尋常的故事感。

陳衛國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獵人在山林里，習慣了被無數雙眼睛窺視，有的是好奇的兔子，有的是伺機而動的豺狼。他早已學會了屏蔽掉所有無意義的干擾。

婁曉娥的家離四合院不算太遠，穿過兩條胡同，就是一片青磚灰瓦、帶著獨立小院的住宅區。這里的門庭，明顯比四合院里要氣派得多。

在一扇朱漆的木門前，婁曉娥停下了腳步。她上前敲了敲門。

很快，門開了，一個穿著干凈的灰色中山裝、戴著老花鏡、氣質儒雅的老者走了出來。他看到女兒這副模樣，先是一愣，隨即看到她身后扛著縫紉機的陳衛國和拎著包袱的秦淮茹，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曉娥？這……這是怎么回事？”老者正是婁曉娥的父親。

“爸，我回來了。”婁曉娥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但更多的是一種解脫。

婁父的目光在陳衛國身上掃過，帶著審視和警惕。他顯然是把陳衛國當成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這位是……”

不等婁曉娥介紹，陳衛國已經開口了，聲音平穩：“東西放哪兒？”

他沒興趣參與別人的家事，他只是來搭把手的。

婁父被他這直接的態度噎了一下，但還是側身讓開了路：“……放，放堂屋吧。”

陳衛國扛著縫紉機，目不斜視地走了進去，穩穩地將機器放在了堂屋的角落里，整個過程，沒發出一絲多余的聲響，那份對力量的精準控制，讓婁父眼皮跳了跳。

秦淮茹也把包袱放在了地上，對婁父點了點頭，便安靜地退到了一邊。

“爸，事情……我都想清楚了。”婁曉娥看著父親，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和許大茂離婚。”

婁父嘆了口氣，他早就對那個油嘴滑舌的女婿不滿了，只是礙于女兒的面子，一直沒說什么。他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在家里，沒人能欺負你。”

說完，他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抽出幾張大團結，遞向陳衛國和秦淮茹。

“這位同志，還有這位大姐，今天真是辛苦你們了。這點錢，你們拿著，喝杯茶。”這是他習慣的、與人打交道的方式，得體，卻也帶著一絲疏離。

秦淮茹下意識地擺了擺手，沒敢接。

陳衛國卻連看都沒看那錢一眼。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轉身就準備走。

“活兒干完了，我走了。”

“哎，同志，請留步！”婁父有些錯愕，他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干脆。

婁曉娥也趕緊上前攔住他，眼眶里滿是感激：“衛國兄弟，你不能就這么走了。你幫了我這么大的忙，我……”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謝意。這份恩情，太重了，不是錢能衡量的。

陳衛國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眼神依舊平靜。

“你不用謝我。”他說，“我不是在幫你，我是在幫柱子哥。許大茂倒了，柱子哥就能出來。這筆賬，是這么算的。”

他把一切，都歸結于最簡單的邏輯，最直接的目的。不摻雜任何多余的情感，卻比任何花言巧語都更讓人信服。

婁曉-娥和她父親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粗獷的男人，心思竟然如此剔透。

“柱子哥……”婁曉娥喃喃道，“對，傻柱還關著呢。許大茂被抓了，他是不是就能……”

“按理說，誣告的案子查清了，被誣告的人，自然就該放了。”婁父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他沉吟了一下，隨即看向陳衛國，眼神里第一次帶上了真正的敬重。

他收回了錢，鄭重地說道：“這位同志，大恩不言謝。曉娥受了委屈，腦子是亂的。這事，我來處理。”

他走到電話機旁，搖起了手柄，接通后，對著話筒沉聲說道：“……喂，是老張嗎？我，婁振東。對，有點事，想跟你打聽一下……是關于你們軋鋼廠的一個案子，有個叫何雨柱的廚師……”

他一個電話，就直接打到了廠里的一個領導那里。

掛了電話，他對婁曉娥和陳衛國說道：“問清楚了。許大茂已經全招了。廠里和派出所正在走流程，快的話，今天下午，最遲明天一早，傻柱就能出來。”

這消息，讓秦淮茹和婁曉娥都松了一口氣。

陳衛國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

獵人布下的局，不僅要打到狐貍，更要救回被叼走的雞。

現在，局已收官。

他再次轉身，這一次，沒人再攔他。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婁父扶了扶眼鏡，感慨了一句：“曉娥，你這個鄰居……是人中龍鳳啊。四合院那種小池子，怕是養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