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外被押解的幾個左道,修為在水府諸修之中算不得多么厲害,可也都有幾分名頭,本事是不差的。
十鶴道人于眾修之中,算是中流,要說實力強勝面前幾人多少,也不好說。
眼下旁人都被捉去,自家老師處境,實難料想。
但李清河也不好直接上前打聽消息。
他是有幾分玄門關系背景,卻不認得此間押解左道的玄門弟子,若要取信,還不知得費多少功夫。
自身耽誤也還罷了,若是老師遭難,因此錯過時機,便是不該。
‘眼下也只能直接去石崖水府附近看看情況了?!?
李清河悄然退至暗處,凝眉望向水府所在方位。
他到了此處,本意是要先在附近找些精怪打探消息,也好穩妥一些。
可情勢如此。
這近處小妖小怪只怕都躲藏起來了,找尋起來也是耽誤。
唯有親去查看一番。
倘若玄門修士尚未大舉動手,便還好說。
若是石崖水府一眾旁門修士,已經和玄門斗起法來,難覓老師蹤跡,也方便早做打算。
于是眼見林外行過諸修,漸遠而去,李清河也不在此地多待,避開眾人所走方向,埋頭朝石崖水府所在水域趕去。
…
他之前二三時辰趕路,所到之地,距離元江本已不遠。
是以行不過一兩刻鐘功夫,便到了江畔林中。
只是他才透過密林縫隙往外看去。
就見元江兩岸,風霧大作。
數十里水面,竟全然充斥在一片茫茫之中,連帶自身所處山林,也被霧氣所籠罩。
任憑如何觀瞧,都看不到內里半分景象。
茫茫大霧之內,勉強只見一些五色靈光恍若閃電,閃逝而過,隱約還伴隨著幾道悶雷聲響,仿佛要有一場驚天雷雨一般。
李清河心下一驚。
他已非曾經凡人,自然能夠看出,這卷裹四野的風霧之氣,并非天地自然景象,而是修士所為。
‘便是公孫虞那般內景六關大成的修士,早前與柳赤鱗斗法,氣象也遠不如眼前。只怕唯有陣法手段,亦或是修為還要高過公孫虞的厲害玄修,才能為之。’
李清河不知元江之地匯集的修士,是否有掌握這般神通本領的存在。
此地動靜,到底緣起何人。
但面前景象,分明是玄門旁門兩方,斗法導致。
‘麻煩了?!?
李清河也看不出面前異象根底,更無從探查內里消息,心緒不由一沉:‘這大霧遮天蔽日,不是陣法,也是上法玄修神通手段,老師若還在石崖水府之中,只怕危險了?!?
可他再是擔心,面對這種遠超自己層次的手段,也是無能為力。
甚至連探個消息的能力都沒有。
李清河深吸一口氣,暗暗想道:‘種種礙難,無非實力不行,我日后定要勤勉修行,煉就上乘妙果?!?
不過他也沒有糾結于此。
眼下探查左近情況,想是不成了。
且不說他能不能闖入這霧中,便是進了內里,只怕情況還沒弄明白,便有身陷危機可能。
‘罷了,眼下也只能靜待江面異象散去,再做打算。老師雖然旁門出身,憑他為人,想來不曾做過什么惡舉,便是遭逢玄門為難,也有保全性命可能?!?
十鶴道人老好人脾氣,對待幾個護法道兵,尚且客氣。
更也看重朋友情誼。
這樣的性格,玄門但凡講點規矩,也不該刻意害殺。
怕只怕自家老師為了顧念友人,硬要同玄門修士對抗,無端遭劫。
‘只盼老師多多顧及自身,莫要一時上頭才好。如此便是因故被玄門修士捉去,我也能想辦法救援……’
等是要等。
李清河也不準備苦等。
即便他現在探不得霧中光景,卻不妨礙左近找些精怪修士,探問早前情況,了解了解局勢。
于是身形折轉,便欲四方探查探查。
只是才在林中騰挪沒多久,便聽得一道呵斥聲音,從前頭傳來:
“你這小妖,究竟是如何從這大陣之下跑出來的?陣中光景又是何種模樣?速速交代出來,老子便可饒你性命!”
李清河心神一震。
這話里包含信息,實在由不得他不關注。
“仙師饒命,仙師饒命!小妖亦是糊里糊涂闖將出來,實在不知緣由。”
“還要耍弄心思?爺爺親見你被人從里頭送出來,你落到陣外,還同送你之人說了些話,焉想瞞我?若是再不交代,我便先扒了你這一身狐貍皮,莫非你真當爺爺是個客氣人?”
“?。?!”
痛叫聲響起。
李清河神思一凝,顧不得多想,便朝聲音來處悄然摸去。
行不幾步,小心藏住身形的他,就見林中一處空地上,一名衣衫狼狽的年輕男子,正被一個健壯漢子踩在地上。
二人旁邊,還見一個身形矮小些許的黑面青年蹲著,手持一柄短刀,正劃在年輕男子眉心。
赫然已經劃開了一道不小傷口,血液溢流,將男子整個面龐侵染成紅色。
痛苦之下,男子下身,赫然露出一條狐尾,明晃晃狐妖身份。
李清河定睛一看,心中便生意外。
健壯漢子與黑面青年一身氣機分數左道之流,修為層次,都還不如李清河,也非熟人,倒沒什么好說。
但那正被人虐待的年輕男子,李清河卻有些面熟。
念頭微轉,便想起對方赫然正是早前遇著王知業時,被兩個玄門弟子困禁在旁,于石崖之上靜靜躺著不動的那個男子。
‘這人不是被王知葉捉去了么?怎會出現在此?’
王知業與羅師宇二人,乃是玄門弟子,負責把守元江左近。
這男子之前被他二人擒下,又是狐妖之身,必然旁門左道無疑。
可既然如此,又怎會隨手放了,叫他現身此地?而且如今還被兩個左道捉去,這般威逼虐待?
只是想到這施虐二人所言,李清河也顧不得去琢磨年輕男子身份了。
他凝眉觀察局勢,心中忖道:‘只聽這二人方才所提,此間水面,果然大陣覆蓋,進出不得。而這狐妖竟然能在其中來去自如?究竟是真是假?’
這時。
狐妖男子再度開口求饒:“兩位仙師當真誤會,小妖本就是元江左近狐族出身,只因一家親族久居小云山,與山中一位仙長有舊,而那仙長本身還是玄門厲害仙人的朋友。想來是因為這層關系,這布置陣法的玄門仙人,方才放我出來,實在并非小妖自己的本事啊。”
小云山?
李清河心頭一動。
“你這話說來是要糊弄誰?”林中黑臉青年冷笑一聲:“此間大陣,乃是玄門算計,眼下便是他們自己人,要想出來,也得局勢落定之后才行。你一個勉強借助狐家手段練就人身,半點本事也無的區區小妖,還想讓此間玄門修士專門將你放出來?”
“我看你也有些年歲,想必知道左道之中,抽魂煉魄手段。若還不仔細交代,我師兄弟二人只怕便要以此施為了,屆時同樣能知悉所有,只是你一身魂形,只怕再不能保!”
踩住狐妖的健壯漢子道:“師兄,和他廢話這些作甚?不如先廢去他一對手腳,也好讓他知道厲害!”
李清河眸光微閃。
‘這狐妖竟真是從陣中出來的?也不知對內里情形有幾分了解?’
念頭一動,李清河卻不遲疑。
袖子一抖,火禽扇持于掌中,便是一搖。
霎時間。
風聲涌起,熊熊火光,乍然林中噴涌,鋪天蓋地,卷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