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寫書吧，我的好夫君。”

涂山紅拂慵懶的翻了個身，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兩只前爪……姑且稱之為爪吧，還未化形成人，握著黃皮書，瞇著狐媚眼逐字逐字的看黃皮書上的記載。

她識文斷字，也看過許多的書籍，活的年月也久。

余火能看懂這本黃皮書的內容，沒道理她看的極其費勁不說，看半晌依舊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涂山紅拂身為妖狐，為了化形成人，受的罪多了去了。

為了化形成人這個終極目標。

涂山紅拂修炁的同時，還需先學人形，再學人語。

學人語，先學鳥語；學鳥語，又必須盡學四海九州島之鳥語；無所不能，然后能為人聲。

學人形，用了三十年。

學鳥語，用了三十年。

學人語，用了三十年。

等最后一關的紅塵劫，又三十年，方才等到了余火。

百年多的時光過矣。

涂山紅拂的眼眸閃過了一抹追憶往事的……怎么說呢，她不悵然也不難受，反而享受記憶里的過往，她的心情不錯。

尤其。

涂山紅拂側頭看向桌子前的余火，好一個俊美的少年郎，她的狐媚眼就柔下來了。

紅塵劫是余火，老天還真是眷顧她。

當然了，桌子前的余火，正考慮著寫些什么糊弄過去，他壓根沒注意到涂山紅拂眼眸間的情緒變化。

“夫君，黃皮書里講了什么？”

涂山紅拂放棄了，她斷不了句子，只是識字，看不懂其中究竟講了什么。

好像是什么變成了大鳥，大鳥又被庖丁給宰了。

余火下筆又提筆，聞言他輕吐一口氣，提起筆，當知道了涂山紅拂化形成人與他所寫的東西掛上鉤后。

余火就不好下筆了，抄書抄的好了，直接讓涂山紅拂化形成人，對方成人后，會不會翻臉無情。

純粹的糊弄，胡亂在空白的紙上寫一些東西，似乎也不太可行。

涂山紅拂說了，她化不了形，成不了人，就會死。

而她死，也會拉著余火一起。

半糊弄？

余火在心中琢磨，他對涂山紅拂笑道：“娘子，黃皮書里，第一篇，講了一條魚，化成了一只大鳥的故事。”

“魚？”

“嗯，魚是鯤。”

“鳥？”

“嗯，鳥是鵬。”

“這本書里的記載，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

余火說道，其實，沒這么簡單，畢竟這篇《逍遙游》是莊子所著，在春秋時期能帶‘子’這個稱呼的，都是天降猛人的那一種。

莊子，還是其中冠絕在最前列那一小撮的猛人。

但是在藍星上學的時候，老師是這么講的，應該是吧……余火想了一下，記憶應該是沒出多少差錯，他是這么聽的，也是這么記的。

涂山紅拂覺得余火在糊弄她。

不過。

余火的一雙眼睛，真的很真誠，涂山紅拂看不出一點的謊言。

“好無聊的書。”涂山紅拂把黃皮書放下了，還是講才子佳人的雜書好看。

涂山紅拂從床上下來了。

這次沒飛，余火覺得可能是打掃一下午的客棧給累到了。

一躍。

跳到了余火的肩頭上，從他側臉旁探出了腦袋，看著桌子上的只是滴了數點墨點的紙張，涂山紅拂眨了下眼，開口說：

“我的好夫君，你寫的書，一定比黃皮書要好無數。”

真是看得起我！

給人提鞋都不配啊！

涂山紅拂這般認真的捧殺！

我要是點下頭，估計老天都看不下去，會來一出天打五雷轟。

看著懷里眼神清澈的涂山紅拂，余火有些頭疼，該寫點什么才好。

的確

余火能當文抄公。

不過抄什么也是個麻煩事。

“夫君，是想好要下筆了？”涂山紅拂說道。

涂山紅拂灼灼的盯著余火。

余火嗯了一聲，沾了墨水，落筆開始寫，涂山紅拂的目光變了。

變得驚詫，茫然，以及一絲絲的絕望。

字，實在是太丑了。

夫君，真的是一位書生嗎？

涂山紅拂心中升起了一抹懷疑，一念生，她連忙又讓一念落，夫君的身上有文氣，是她紅塵劫的文氣。

文氣，總不會錯。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嗯。

‘疑’字涂抹，再寫，再涂抹，再寫，該死啊，前世畢業后，大部分時間都在電子辦公。

多年動筆不多。

猛然一下筆，余火竟有點不會了。

而且。

毛筆也太不順手了。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余火總算是寫下來了，之所以抄這首詩，無它，唯簡單爾。

對了。

這首詩的名字叫什么來著？

嗯……靜夜思。

余火揮筆潑墨又寫了上去。

“如何？”余火看向涂山紅拂。

“好詩。”

涂山紅拂得承認，她看了這首詩，想深山里的家了，想涂山一刀，想胡仙兒。

可是。

“夫君，窗外還在下著春雨，沒有月，也沒有月光，哪來的窗前明月光？”涂山紅拂問道。

余火看向窗外，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他面不改色，一臉的真誠：“此月，是夫君心中的月，此月光，是夫君心中的月光。”

涂山紅拂眨了眨眼：“夫君，你家不就是這間客棧，為何還要思故鄉？”

我能告訴你，我的故鄉是藍星？

我與故鄉隔著的不是距離，而是隔著一次穿越。

回不去！

余火沒答，而是問涂山紅拂：“娘子，我的這首詩，能讓你化形成人嗎？”

涂山紅拂說道：“不能，空有文字，但沒有文氣。”

嚯！

李白大詩仙的詩，沒有文氣，在開什么玩笑！

涂山紅拂放下丑出天際的紙頁，狐媚眼笑看著余火：“夫君，想要文章有文氣，一來，文章須得是世間第一篇，二來，文人須心神合一，以心緒催動，下筆如有神，寫出的文章方才能有文氣。”

這樣啊！

余火聽不懂，但是不妨礙他大為震撼。

涂山紅拂笑吟吟的說道：“所以說，這首詩，我的好夫君是從哪里抄來的？”

余火面不改色，心中忐忑，完了……完了，黃皮書上記載了莊子、老子的一部分文章。

難不成。

這世間還能有李白的詩詞不成？

“抄什么抄，你當夫君是竊書的小賊不成？”余火說道，“沒有文氣，只是我不懂如何心神合一罷了。”

“且看你夫君再來！”

“好。”涂山紅拂笑意更濃了，狐媚眼又一次的拉絲了。

“磨墨。”

“好！”

“筆來！”

“夫君，接筆。”

余火拎著筆，想著藍星，想著藍星上差幾個時辰就吃上晚飯看上電影的老板娘……可惡啊，穿越也不是不行，就問，能不能晚一天再穿！

下筆。

依舊是極丑極丑的字。

不過。

在涂山紅拂的眼眸里，所看到的字上面，有瑩瑩光澤浮現。

文氣。

“這首詩，不是竊來的，真的是夫君所作？”涂山紅拂看向余火，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