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紅拂的心頭升起了一絲所托非良人的念頭，她眨了眨眼：

“夫君，你如此不為外物所累，是為了節省一切不必要的時間，讀書，然后考取功名嗎？”

她給余火找了一個借口，更是在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

“是。”

“可夫君說家里就一本書。“

“心中有萬卷書。”

“哦。”

上了二樓，推開一扇門，還好，屋內倒還是干凈，床上的鋪蓋也疊放的整齊，半開著窗戶，后面是一條清可見底的丈寬河流，從永寧縣城中斜插穿過，匯入了城外的斗量河。

余火松了一口氣。

涂山紅拂也松了一口氣，她從余火的懷中跳了出來，上了床，很干凈，也無異味，反而有股淡淡的清香，涂山紅拂回頭看向余火：

“夫君，你倒是注意個人干凈。”

言外之意。

也只是顧自己生活起居的一畝三分地，其余的，哪怕是一塊巴掌大的地，也不去打掃。

余火只當做沒聽出任何的言外之意，也未理會床上的涂山紅拂，走到窗戶前，輕敲著濕涼的窗臺，他看著外面煙雨中的房舍，能看到遠處煙雨中的添香閣。

他是古人了，活在一個有妖的古代。

片刻后，余火并未回頭，他說：“紅拂，你呆在屋里，我去打掃客棧。”

“夫君，喊我娘子。”

“好的，娘子，夫君去打掃客棧了。”余火不想得罪涂山紅拂，對方好歹是要化人的妖狐。

此外。

余火忍不了客棧如此糟糕的環境，他喜歡干凈。

涂山紅拂從床上伸了一個懶腰，接著在余火的注視下漫步在半空中，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身前，狐媚眼笑意盈盈的看著余火：“夫君，我去打掃客棧就好了，你……嗯，且在屋內讀心中的萬卷書。”

虛空踏步。

涂山紅拂這算是在飛嗎？

余火觀察涂山紅拂的四肢良久。

沒錯啊，涂山紅拂踏在空中，但是有炁在波動，托住了涂山紅拂。

涂山紅拂離開了。

余火依舊立在窗臺前，這種危險的古代世界，他還能當一個包租公或者地主老財嗎？

看了一眼面板。

百妖圖上莫說是一張妖狐真身圖了，就算是‘涂山紅拂’四個字中的一點筆畫，也是一概皆無。

百妖圖讓他將大妖真身以及真名刻入其中。

怎么刻？

百妖圖并未告知余火。

還有。

添香閣的柳姨，真的死了？

余火爬到了床底下，拿出了柳姨給的那本黃皮封面的書，拍掉封皮上的塵土，打開，泛黃的紙，沒有篇幅的名字，沒有分段，也沒有分句，一行又一行的字，整齊排列。

里面的內容，第一頁，第一豎行，“北其為鯤不其里也……”

前言不搭后語，不知所云是何！

不過。

余火讀懂了。

字，是繁體古字。

莊子的《逍遙游》，殘缺了半數的逍遙游。

余火在穿越之前，還在藍星當學生的時候，背誦的頭疼。

原句應該是‘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

可問題是。

莊子的這篇文章，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古代世界里？！

藍星與他此時身處的古代世界，明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觀。

余火的腦子有點亂。

翻了幾頁。

找到了逍遙游結束的最后的一個字，然而，依舊是沒有分行，沒有分頁，下一個字又出現了，“也有而也涯以無殆矣……”

余火讀了讀，也是莊子的一篇文章《養生主》，同樣殘缺不全。

庖丁解牛就是出自養生主。

養生主結束后。

好嘛。

道德經出現了，是殘篇，幾乎沒有挨著的句子。道德經后，是周易，也是殘篇。

讓余火背，他自然是背不出來。

不過余火見了，就算殘缺不全，還是能夠認出來。

“為何，春秋古籍會出現在這里？”

除了自己之外，藍星上還有其他的穿越者來到了這個古代世界？……余火合上了封皮沒有任何字的黃皮古書，對于其中記載的內容十分的不解疑惑。

這時。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是涂山紅拂，帶著一疊泛黃的紙，一支筆，一塊硯臺，一塊墨，她從客棧的一個角落里翻到的，是余火在私塾求學時候置辦的家伙什，吃了好幾年的灰了：

“夫君，你且用紙筆寫心中的萬卷書，等我打掃好了客棧，回來后，可要看夫君心中的萬卷書。夫君，請寫書吧。”

涂山紅拂研墨，用法力操控，很快，研墨好了。

涂山紅拂拿起了余火手中的黃皮書：

“夫君，這本書，就是你家……嗯，咱家里的僅有的一本書嗎？”

打開，翻看。

看不懂。

涂山紅拂合上了書：“夫君，你能看懂？”

“嗯，看得懂。”

“夫君真厲害！”

涂山紅拂又離開了，余火呆坐在房間里的桌前，拿著筆，看著紙，寫什么好呢？

遲遲下不了筆！

余火的思緒還在黃皮書上，嗯，還有無一活口的添香閣，還有柳姨，畢竟這本書是柳姨給他的：“柳姨，能看懂嗎？”

可惜。

柳姨死了。

不過柳姨就算是活著，應該看也不懂，黃皮書里面的字缺的實在是喪心病狂，前言不搭后語。

余火要不是在穿越前看過這些原篇，根本就無法認出里面的內容。

天色漸暗，傍晚降臨。

涂山紅拂又回到了二樓的屋里，跳上了桌子，伸了一個懶腰：“夫君，我打掃好了。你寫出了心中的萬卷書了嗎？”

白紙無字。

余火看著涂山紅拂，說道：“在想著選哪一本書寫給娘子。”

他其實發呆了一下午。

“晚上再寫。”

余火起身，也伸了一個懶腰，他餓了，記憶里廚房的面缸里還有一碗面來著，可以湊活一頓。

出去吃是不行了。

永寧縣城，戒嚴了。

涂山紅拂眨了眨眼，并未反駁什么，而是跳到了余火的懷里，笑著說道：“聽夫君的。”

推開門。

余火眼眸里浮現了驚訝之色，客棧，煥然一新了，干凈的像是在做夢：“紅拂，都是你做的？”

“是啊，很厲害吧。”

“很厲害！”

余火嘖嘖稱奇，他下了樓梯，來到了后院的廚房里，此地也是煥然一新。

和面。

搟面。

下面條。

香油瓶里的香油見底了，余火倒進去一勺面湯，又倒回了面湯里，撒點鹽，就算是晚飯了。

涂山紅拂吃的細嚼慢咽，雖然還是一只狐貍，但是舉止很像是一個人了。

說不出的怪異。

吃了飯，回了屋子。

余火坐在桌子前，他手里握著筆，扭頭看向在床上趴著翻看黃皮書的涂山紅拂：“紅拂，你怎么才能化形？”

聽著余火突然的詢問，涂山紅拂合上黃皮書，笑著說道：“需要夫君的文氣。”

文氣？

余火滿懷疑竇，他修煉成九品武夫，是吃了天地間的先天之炁，文氣又是什么東西？

“簡單的說，是夫君的文章，夫君自己寫出來的文章。文章是有生命的，自是有文氣在其中。”

涂山紅拂笑意盈盈說道：

“請寫書吧，我的好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