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府主廳內,蘇格蘭場的雷斯垂德警長緩緩起身,整理著因久坐而略顯凌亂的警服。
【他心里肯定樂開了花,坐著就把案子破了。】
“威爾遜先生,伍德先生,瑪麗小姐。”雷斯垂德銳利的目光掃過三人,“請隨我們回蘇格蘭場協助調查。”
待警員押送著面如死灰的三人離去,他轉向年輕的侍衛長威廉:“威廉上尉,案情重大,今日恐怕無緣拜會伯爵大人和那位令全倫敦翹首以盼的小姐了。”
“您太客氣了。”威廉苦笑環視狼藉的大廳,“多虧您和諸位警員明察秋毫,才能及時追回'希望之心'。只是......”
他無奈地攤手:“眼下這情形,伯爵大人和小姐怕是也回不了莊園。我已安排他們暫住波特蘭廣場的朗琴酒店。”
“理解。”雷斯垂德微微頷首,目光卻越過人群,鎖定在那個正安撫廚娘薩克斯比的黑臉年輕人身上。
“小子!”他揚聲喊道。
李諾聞聲抬頭,將薩克斯比嬸嬸交給身旁女傭照料,滿臉笑容地走到警長面前:“警長先生。”
“我很好奇,”雷斯垂德瞇起眼睛,“你是如何發現那條地下通道的?甚至連走向都一清二楚。”
【他真的一點腦子也不想動。】
【反正你已經準備好答案了,不告訴他不就白費功夫了嗎?】
“那是一大片花園,警長先生。”李諾靦腆一笑,“花園里有很多蟲子,是蟲子們告訴我的。”
“蟲子告訴你的?”
雷斯垂德聞言的目光驟然凌厲,就連一旁的威廉目光嚴肅地看過來。
“蟲子如何告訴你?”
【他們怎么了?】
李諾微感詫異,但并未慌亂,加快語速解釋道:
“它們通過行動告訴我。螞蟻們的家園因為哈斯先生挖掘地下通道而被破壞,所以它們不得不搬家。如果您去后花園走一趟,我想它們也會告訴您。”
他一口氣說完,見對面兩人的表情稍微緩和,心中不禁松了口氣。
“這倒是個獨特的視角,我會去看看的。”雷斯垂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那您可能要盡快了。”李諾嘴角微揚,“再晚點,說不定它們已經搬完家了。”
他早就料到會被追問地下通道的事,所以提前在花園里做了準備——用面包屑“雇傭”了一群螞蟻當他的臨時證人。
【但警長剛才的反應是不是太激烈了?】
【的確,他是不是懷疑你涉及什么褻瀆超凡?比如能操控動物靈體之類的?】
【什么鬼?】
【跟你說過這是一個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聲突然從別墅外傳來。
緊接著此起彼伏的驚叫聲響劃破長空:“不好了,威爾遜跑了!”
雷斯垂德和威廉同時變色,對視一眼后立即沖向前花園。李諾皺了皺眉,也快步跟上。
只見前花園外火光沖天,這次竟是真的著火了!
幾名警員和守衛兵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場面一片混亂。
“威爾遜有同伙。”一名資深警員壓低聲音向雷斯垂德匯報,“而且...對方似乎是超凡者。”
最后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希望之心呢?”威廉臉色驟變,聲音都變了調。
“項鏈......被威爾遜搶走了……”
一名負傷的侍衛艱難地爬起來,捂著流血的肩膀低下頭,“對不起,隊長......”
“威爾遜!”威廉咬牙切齒地望向濃霧彌漫的遠方,眼中寒光閃爍。
“所有還未受傷的,跟我追!”
……
深夜,斯賓塞伯爵莊園后花園。
李諾洗漱完畢,準備讓這具忙碌了一天的人類身體休息一會兒。
他打算換成貓身,出去晃悠晃悠,享受作為貓的最后一晚的自由——畢竟位艾瑟爾小姐明天就要回府了。
【看來你更喜歡那只貓的身體,真是個怪癖。難怪你總拒絕我把身體給你的提議。】
【如果你能少對我的行動指手畫腳,我或許不會這么急著逃離。】
“咚咚”——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顱內對話。
“薩克斯比嬸嬸?”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進來正是里諾.萊克的嬸嬸薩克斯比。
她端著一杯溫水和一片抹著黃油的面包走了進來,神情恍惚,顯然還未從白天的風波中緩過神來。
“親愛的里諾,”她聲音還有些發顫,“我看你忙了一天都沒吃東西,給你送些宵夜來。”
她將餐盤放在床頭簡陋的木柜上,拖過一把吱呀作響的木椅在床邊坐下,深深地嘆了口氣。
“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實在太可怕了。”
說著,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李諾頓時手足無措。
【怎么辦?】
【抱歉,我現在正處于停止對你的行動指手畫腳中。】
【狗屎的,你快說怎么辦。】
“威爾遜先生看上去是多么高貴的一位紳士啊,”薩克斯比嬸嬸抽泣地道,“他怎么能做出這種事?伍德先生也讓人意外,我原本那么感激他給了我這份工作.....還有瑪麗,我對她那么好......”
她的哭聲越來越大:“至高真神啊,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們這對可憐的嬸侄?之前我們的遭遇已經夠苦了……”
眼看著薩克斯比嬸嬸情緒再次失控,里諾.萊克又裝死不出聲,李諾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薩克斯比嬸嬸,您先別哭。”他硬著頭皮安慰道。
“遇到這樣的事,換誰又能冷靜面對?”她掩面哭泣,“你這孩子,嬸嬸辛苦將你拉扯大,你卻這么不懂事,不體貼。”
李諾暗自腹誹:您白天還在眾人面前還夸我懂事來著。
“不是的,薩克斯比嬸嬸。”他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水,“您看我還幫您找回了那罐油膏,那可是值八便士呢。”
“可油膏被警察先生們拿去做證據了......”
“案子結束他們就會還回來的。”李諾連忙解釋,“雷斯垂德警長離開時,我還特意跟他說了。他雖然看上去不太高興,但也答應了會派人送回來。”
“好吧,那謝謝你了。”
薩克斯比嬸嬸依舊一臉悲傷,似乎今天發生的一切足以壓垮像她這樣一位單純善良的婦人。
“可我還是很難理解,這些看上去那么好的人,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事。”
李諾揉了揉眉心。
【你快想想辦法。】
【呼......好吧,我比較大度。通常這種情況,薩克斯比嬸嬸大概是想讓你替她去做某件她不愿做的事。】
【比如?】
【如果我沒記錯,這次該她回巴克街給易布斯先生送東西了,但她八成是不想回去。】
.......
“這樣吧,薩克斯比嬸嬸。”李諾輕嘆一聲,“我理解您今天受了很大驚嚇。明天回巴克街去見易布斯先生的事,就交給我吧。”
話音未落,方才還哭哭啼啼的薩克斯比嬸嬸頓時眼睛一亮,連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真的?”
李諾深吸一口氣:“真的。”
【只要您別再繼續您的夸張表演了。】
“您把東西給我吧,明天上午我一早就過去。”
薩克斯比嬸嬸心情大幅好轉,眼淚也完全止住。
她愁容一掃而空,右手探入左袖,從袖中取出一條鑲嵌著藍寶石的鉑金項鏈,隨手扔在斑駁的破木桌上。
“真是我的好孩子。”她眉開眼笑,“那就這么說定了,明天你把這'希望之心'帶給易布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