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祿？”

教會高塔之上，站在窗戶旁的男人皺著眉。

高塔之下，阿巴斯單膝跪地，名為尼祿的皇子微笑地看著阿巴斯。

似乎是捕捉到男人的目光，尼祿緩緩抬頭，兩人的目光短暫地交錯。

但他湖藍色的眼睛里，忽然閃過一種異樣的光。

他微笑著，卻好似有野獸在他的身體里磨牙嘶吼，仿佛要撲出來撕裂獵物的喉管。

男人皺起長眉。

“收下阿巴斯，這是他的善意？”旁邊恭敬站立的男人說。

“或許吧。幾個皇子中只有他接受了教會的善意。”站在窗戶旁邊的男人坐到書桌前，翻閱起手中的名單，“皇后，菲利克斯親王，二皇子，四皇子，還有公主。每個人都在盯著帝國這塊肉。”

他眼里的陰翳亮得怖人，“但尼祿必須成為皇帝，秩序教會不允許他失敗。”

亞斯低著頭：“迪諾，那位大人的狀態怎么樣了。”

迪諾一雙眼睛冷冷地盯了亞斯一陣：“你只用看好尼祿就行了，儀式的事情不要多問。”

亞斯沉默一刻。

“這個。”

迪諾丟給亞斯一個吊墜：“把這個給尼祿。”

吊墜的主體是一個由白銀和圣晶打造的、極為精巧的秩序天平，但天平的托盤并非空置，左邊托盤上是一枚閉合的眼睛浮雕，右邊則是一柄微縮的斷裂之劍。整個吊墜散發著一種冷峻而恒定的微光。

“圣物？這是大人的意思？”亞斯吃了一驚。

“僭主之心。”迪諾冷冷地說道，“從一位古代君主的陵墓深處，由那位大人親自取回的禁忌之物。”

“它的功能只有一個，權柄竊取。”

“當佩戴者親手殺死一個擁有非凡能力或者特殊權柄的目標時，‘僭主之心’會被激活。它會像一只貪婪的寄生蟲，將死者身上最強大、最核心的一項能力或權柄，暫時地竊取過來，賦予佩戴者。”

亞斯的心臟猛地一縮。

這意味著什么？如果尼祿殺了另一位高階非凡者，他就能在短時間內使用對方的能力？

“沒錯，”迪諾壓低了聲音，“他殺得越多，殺得越強，他自身就會變得越強，手段也越多變。”

“這是最快的成長之路，是通往權力巔峰的捷徑！一個晚上，他就可以從一個孱弱的皇子，變成一個身兼數種能力的怪物！”

這誘惑太可怕了，對任何一個渴望力量的人來說，都無法抗拒。

“但是……”亞斯也壓低聲音。

“但是，僭主之心是活的。”迪諾冷冷的。

“所有的竊取都是有代價的，每一次竊取來的權柄都是有時間限制的，從幾個小時到一兩天不等，取決于被竊取權柄的強度。當時間一到，權柄就會消失。”

“會帶來反噬？”亞斯說。

迪諾點點頭：“權柄反噬，身體和精神會變得極度虛弱，比普通人還不如。這就逼迫他必須不斷地去殺戮，去竊取，才能維持自己的強大，否則就會淪為待宰的羔羊。”

“這不算副作用，對于尼祿而言，這就是他要的。”亞斯輕輕撫摩著吊墜。

迪諾沙啞地笑笑：“代價？放在天平上的，永遠都是一場交易。每多動用一次僭主之心，佩戴者的性格會變得越來越偏執、多疑、殘忍，渴望通過殺戮來解決一切問題。”

迪諾說：“他會逐漸失去信任他人的能力，最終變成一個孤家寡人，一個真正的暴君。他會享受殺戮，依賴殺戮，最終被殺戮的欲望吞噬。”

“但我們需要的不是一個暴君。”亞斯微微皺眉。

迪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認為大人想的還沒有你多嗎？你猜猜僭主之心的權柄是從哪里來的？”

亞斯驚得撒手一拋，吊墜在空中時迪諾已經一手抄住。

“這只是儀式的一部分。”迪諾冷冷說，“等到尼祿墮落時，清算就會到來。佩戴者的靈魂、他生前擁有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份、他的記憶、他存在過的所有痕跡，都會被徹底抹去，成為那位存在的食糧。”

迪諾走到窗前，低頭看著尼祿和阿巴斯向教堂外走去。

“如果他不用呢？”亞斯忽然問道。

“不用？”迪諾冷笑，“他早就進入了大人的視野里。”

亞斯緩慢而用力地打了個寒顫，猛地回頭，仿佛那里有什么冰冷的東西在暗影里盯著自己。

自從第三紀元開始后，這片大陸上就再也沒出現過半神級別的超凡者，如果大人能夠成功，何止這片名佛郎機的土地，就算是西方的聯盟國，也是易如反掌。

亞斯徹底明白了。

教會送給尼祿的，不是一副枷鎖，而是一把通往王座的、燃燒著的魔劍。

尼祿可以握住它，用它斬斷一切，但他的手和靈魂，也終將被這魔火焚燒殆盡。

他低頭沉默了一刻。

“是！”

……

“尼祿？”

正準備帶著阿巴斯踏出教會的姬玄扭過頭看著迎面走上來的亞斯。

“這是迪諾大人讓我交給你的吊墜，僭主之心。”亞斯的聲音壓低，湊近再姬玄的身邊，“佩戴著他，殺死人，就能竊取那人的權柄。”

當吊墜暴露在空氣中的瞬間，教會內的光線似乎都暗淡了一分。

那塊如同凝固的陰影般的吊墜靜靜地躺在亞斯掌心，貪婪地吞噬著周圍的光，散發著一種讓人心頭發冷的沉寂。

姬玄瞇起眼睛，看著給自己遞上來吊墜的亞斯。

“這是大人的禮物，來自秩序教會的善意。”亞斯說。

姬玄詫異地看著他，亞斯突然的善意讓他有些疑惑。

毫無疑問這是個有毒的禮物，但他一時間沒辦法看出秩序教會真正的意圖，在姬玄看來，秩序教會僅僅是在投資尼祿，他們完全可以只是提供給尼祿正常的注視，根本沒必要送出這種重量級的圣物。

竊取權柄，甚至沒有限制，這種級別的圣物，怎么可能輕易地就給尼祿。

除非他們從中有所圖謀。

許久，姬玄忽然笑了，收下了僭主之心。

“以秩序與你。”亞斯深深地看了一眼尼祿。

姬玄也回了一句。

亞斯恭敬地退出了教堂，將空間留給了尼祿和阿巴斯。

他走到桌前，沒有立刻拿起那枚吊墜，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它。

“阿巴斯馬修，回宮。”姬玄忽然喊道。

姬玄收起吊墜，翻身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