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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什么是帝國?》:帝國特征簡述

歐洲人對伊拉克戰爭的討論,對美國再次軍事干預海灣地區的可能背景及其掩藏目的的爭辯,乃至對美國在海灣到中亞地區所扮演角色的思量,無不進一步促使歐洲人將目光聚焦于冷戰后世界新秩序的成形。從《京都協議書》到海牙國際刑事法院,美國屢屢置身國際公約之外的行徑,正重新定義美國在世界政治秩序中的地位。2002年9月12日,時任美國總統的小布什在聯合國大會上威脅道,如果國際組織無能為力的話,美國將會在一些緊迫的安全政治問題上采取單邊行動。幾十年來,美國與聯合國的關系一直問題纏身、矛盾不斷,小布什的這番表態,使得雙方的關系在根本上受到了質疑。

這也絕非空洞的恫嚇。2003年早春,伊拉克戰爭的炮火聲即證實了這一點。對于美國和聯合國安理會之間的新關系,有兩種不同的解讀可能:要么美國將安理會的功能轉向聽命于美國并為其行為賦予合法性的工具,要么美國開始致力于從其國際組織“打手”的角色中解脫出來。美國發達且昂貴的軍備不再服役于國際性組織,而更多地投入其自身利益和目標的實現。出現在伊拉克戰爭備軍階段的矛盾沖突,也反映了各方在這個問題上的分歧,即究竟哪一方能將另一方作為工具加以利用:美國利用聯合國,抑或是聯合國利用美國。[1]

在這之前,德國國內本可仰賴的歐洲安全構架也同樣出現了裂痕。北約的角色正悄然發生深刻的變化:這一建立在協商基石之上的聯盟已在20世紀90年代演變為美國控制歐洲的工具。在其政策鞭長莫及之地,美國便祭起“自愿聯盟”(coalition of willing)的大旗。事實上,跟冷戰時代相比,歐洲人對美國的依賴有增無減:誰若拒不跟隨美國路線共同行動,重者將遭逢來自后者政治和經濟上的雙重壓力,輕者面臨鋪天蓋地的冷嘲熱諷、口誅筆伐。相反,若有意站到美國一方行動,機會則隨時都有,當然前提是要滿足美國提出的條件,且不插手美國在政治上的根本性決策。即便是美國的主要盟友英國,也一再驗證了這一點。美國在伊拉克曾經陷入困境,于今[2]并沒有得到根本改觀。北大西洋聯盟中共同協商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而北約東擴也在事后證明了,那正是從冷戰時代走來的盟友們影響力明顯削弱的肇始。[3]

在這一局勢下,一種呼聲日漸高漲,即冀求美國安于其“仁慈霸主”(wohlwollender Hegemon)之職,而不貪求一種“帝國強權”。為了強化這一警告,人們力陳帝國所受的那不可控的風險,提到古往今來所有帝國面臨的過度延伸的危險以及最終因之而覆亡的教訓。在美國執教的英國人邁克爾·曼(Michael Mann)說:“直到晚近時期,美國的權力都是霸主式的,就是說在原則上得到他國的首肯,而且常常被視為是合法的;如今這種權力卻出自槍管。而這反過來削弱了它的霸權地位和成為‘仁慈帝國’的資格。”[4]曼還指出,任何一國倘圖謀以帝國地位換取霸主地位,不僅可能無功而返,甚至到頭來連霸主的地位都保不住。在歷史上,霸主和帝國以種種方式互相牽制和對抗,而每每幾乎總有跡象表明:保持霸主地位勝于追求帝國統治。

一時之間,始自美國在海灣地區利益和意圖問題的辯論,摻入了大量史料證據和歷史比較。這種史料索引以及同早期歷史發展的類比有助于人們撥開迷霧,把美國政策及世界政局中不斷冒出的新謎團引入相對熟悉和清晰的觀察軌道。人們搬出羅馬帝國的歷史做參照物,來評判美國政策的機遇和風險;大英帝國的結構則為衡量美國的帝國挑戰和應對挑戰所需之力提供了一個模板。此外,十年前[5]上演的蘇聯解體,也作為帝國過度延伸的惡果被一再援引,那也將是美國如長此以往一意孤行或可面臨的危險。[6]這些歷史參照和示例有關聯性,但缺系統性,它們只是在論證前人早已提及的觀點。這些舉例和參考更多的是為論證提供史學的注腳,而非從早期世界帝國的誕生史中做出一種深刻的經驗主義總結。

如今將美國歷史和羅馬歷史并行比較,理由不言自明。原因就在于:美國從建國伊始,一直以羅馬共和體制為基石,并將自己視為羅馬傳統的繼承者。[7]在這里,筆者將嚴格審視這樣一個平行比較,它自始至終深植于美國政治精英的自我意識和自我認知之中,舉足輕重。首先,美國同大英帝國的比較是不言而喻的,因為美國進入了英國在二戰后退出的廣闊地區并取而代之,成為那些地區的主導:這其中包括中東,這些年它與美國大部分的政治行動和軍事策動都息息相關。和蘇聯的比較也屬情理之中,畢竟美蘇為爭奪世界政治霸權角力40多年,直至戈爾巴喬夫時代蘇聯最終在拉鋸戰中被踢出局,俄國人終因軍備競賽而掏空了自己,也因維系帝國的高昂代價而一蹶不振。[8]

如果對美利堅帝國的機遇和風險做深入的分析,單單跟這三個世界帝國做比較,根基仍顯單薄。壽命長久得多的沙俄帝國、奧斯曼帝國和中華帝國,也很有必要列入對比和考量的名單。而13世紀的蒙古帝國對于研究帝國行動邏輯和行動需求同樣不容忽視。它在歷史上雖然曇花一現,但它疆域之廣足令其躋身歷史最強帝國之列:面積達2500萬平方公里的遼闊疆域,僅僅遜色于擁疆3800萬平方公里的大英帝國。不同的是,英國人的屬地散布于五大洲,而蒙古人的帝國則覆蓋了幾乎整個歐亞大陸,連成一氣。在后者權力的極盛時期,其疆域東起黃海,西至波羅的海之岸,無遠弗屆;唯印度半島、中南半島、西歐、中歐及南歐地區未遭占領。[9]在古典時期,除了羅馬帝國,那些東方的希臘化大帝國也是值得我們考察的對象。在諸多海洋帝國當中,除了大英帝國和西班牙,葡萄牙也應加入考量之列,它既是歐洲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殖民帝國。不過18世紀以來,葡萄牙一直更像是英帝國的一個保護國,而不似獨立自主的政治強權。[10]

通過這樣一番整理,一個在對帝國行動邏輯進行比較性研究時繞不開的基本問題擺在了我們面前,那就是究竟該如何理解帝國這一概念。如若進一步論及超級帝國和世界帝國的區別,這個問題就變得更為復雜了。倘若在過去幾十年里,社會科學領域對帝國的研究已經總結出有關帝國性的可靠標準,那么對于這個問題我們恐怕不難找到答案。然而事實卻并非如此。雖然有關具體帝國的歷史敘述可謂卷帙浩繁,有關帝國主義的比較性研究也頗有建樹,[11]然而究竟何為帝國,帝國與歐洲領土國家結成的政治秩序之間差異何在,這些問題至今懸而未決。這也是為什么在近來有關美國政治的辯論中,帝國概念常被隨意援引、往往只具譴責意義。政治學家也沒有在定義上廓清、在實例上充實帝國的概念,而是把它交到了每日時評員手里被隨意使用。

學術領域長期以來形成的空白,不可能一朝一夕填補起來。然而,帝國是什么,帝國不是什么,帝國職責何在,以及帝國與其他政治秩序結構差別何在,弄不清這些問題,我們就無法從世界帝國形成的比較研究中,找到分析世界新秩序以及新秩序中美國角色的有益線索。只有先弄清帝國的特點,才可能真正理解帝國的行動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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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理解何謂帝國,不妨先走到其反面,試析帝國不是什么。首先,帝國有別于國家,準確地說有別于制度化的領土國家,后者遵從完全不同的準則和行動邏輯,包括內部人口融合方式和對屬地邊界的理解。一般而言,國家間的邊界清晰而明朗,但這種明晰的國界除了少數例外,鮮見于帝國。昔日帝國屬地廣袤無垠,邊境的部落和游牧族群時而順從、時而違逆帝國的意志,帝國之界變得模糊不明。當然,如今帝國的疆界不再如上述古代帝國那樣迷失于屬地的遼闊無際,但是即便那些曾經不受統治的游離地帶(古典帝國擴張的觸角曾得以伸入其中)早已不復存在,帝國疆界和國家邊界依然迥然不同。

帝國的疆界不是將權利對等的政治實體隔開,而是起到將權力和影響力分層之用。此外,與國家邊界相反的是,帝國的疆界具有單向通行的特點:進入帝國的條件,絕不等同于脫離帝國的條件。這跟帝國本身的經濟和文化吸引力有關,想進去的人多于想出來的人,而這一點也會對邊緣政權造成諸多影響。美國人旅行、工作,在全世界暢行無阻,但沒有美國國籍的人,就不能隨意踏上美國的領土。這昭示了一種地位上的差距:在帝國邊界之外的政治實體并不享有與帝國同等的尊嚴。

和帝國邊界的單向通行性相對應的,是極端不對等的干預條件。從19世紀開始,美國涉足中美洲國家和加勒比海地區的政治,從不必擔心這些國家倒打一耙,干預美國內部的政治和經濟事務,更別提軍事事務了。這種不對稱性恰恰反映了帝國疆界和國家邊界的差別所在。與國家截然不同的是,帝國沒有與之權利對等的鄰國,換句話說就是,國家是個復數概念,帝國則往往是單數形式出現。帝國這一事實上或自我標榜的獨特性對其內部融合方式不無影響。由于面臨來自鄰國的直接競爭壓力,國家在整合其境內人口時會采取一視同仁的做法,這就意味著:無論民眾是生活在中央,還是遠在邊塞,都須給予其同等權利。而帝國卻并非如此。在政治中心地帶和外圍之間總是存在融合度的落差,越往外圍去,法律約束力越小,而參與權力中心決策的機會也隨之下降。以美國為例,這種情況體現在所有那些被美國政權所左右但又絕無可能被美國吸納為聯邦州的地區。在加勒比海地區就不乏這樣的例子。

在某些時候,帝國疆界也可以替代國家邊界。曾幾何時,在歐洲境內,諸多殖民帝國通過國家邊界各自分開,但在亞非大陸它們則借助一道道帝國邊界,同自己的歐洲鄰居——很多時候是松散的統治聯合體——彼此隔開。兩種邊界截然不同,透過邊界可以看清楚,在邊界之外究竟是一個國家還是一個帝國。但是帝國疆界也可能與主權國家間的邊界重疊,而且這種疊加會使得國家間的邊界更加涇渭分明、壁壘森嚴。曾經橫亙于聯邦德國和民主德國之間的那條國界,在當時,也是蘇聯帝國的對外邊界。這種功能二合一的情形,賦予了兩德邊界獨有的特點,也正因如此,這條邊界才沒有在歷史的長卷中被人遺忘。自地球上每一片有人居住的地方都以主權國家的形式在政治上被敲定以后,上述兩種邊界之間的關系就只能是互補性關系,而不再是非此即彼的替代性關系了:帝國結構覆蓋主權國家構成的秩序,但不再取而代之。這時候,辨識一個帝國就變得異常困難了。一旦認定帝國體系和國家政權之間非此即彼,那么難免會得出當今世界不存在帝國的結論。相反,如果相信帝國結構會覆蓋主權國家體系,就會發現還存在另外某種權力和勢力架構——它并不等同于主權國家的秩序體系。帝國的結構主要在非正式領域才顯露面目,這也是帝國邊界的獨特性所決定的。國家間的邊界往往是政治、經濟、語言和文化邊界的疊加。這個特點賦予邊界以力量,但同時也讓它顯得僵化和死板。帝國邊界則不同,它像一張交錯的網,在那里面政治和經濟的界線彼此分開,文化差異呈層級化分布,而語言差別從來無足輕重。這個特點減少了帝國邊界的正式性,增加了它的靈活性。

其次,我們還可以比照霸權的支配性結構來勾勒帝國的輪廓。但需要補充的一點是,霸權統治和帝國統治之間的界線是動態的。但在兩者之間做個區分,還是很有必要的。霸權是形式上平等的政治行為體所構成的集團中雄踞主宰地位的力量。帝國則不同,至少在形式上,取消了平等,將弱勢行為體降格為附庸國或者衛星國,而且它們或多或少仰帝國中心之鼻息。

在過去的幾十年里,我們都是通過在帝國和霸權之間做對比,來描述蘇聯在華約以及美國在北約中的地位。蘇聯曾被衛星國環繞四周,它們如何運轉皆由中心來規制。[12]北約不一樣,它被視為原則上平等的盟友結成的體系,在其中,美國作為實力遠在他國之上的最強、最大的伙伴國,享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比如美國基本始終把持著軍事最高指揮權,其他成員國頂多就是拿下秘書長之位。通過對北約和華約的對比,我們看得出來,在冷戰時期對帝國和霸權做區分,難免帶上政治及意識形態的味道。

帝國和霸權的不同,還有一個佐證是來自更久遠的歷史深處,政治上也沒多少爭議,即提洛同盟轉變為雅典海上霸權的歷史。最初,提洛同盟是在小亞細亞西岸及愛琴海地區建立起來的反波斯霸權。在同盟內部,各盟邦地位平等。當然,從一開始各個成員對同盟的貢獻便千差萬別。有些只掏錢,有些提供船只。而雅典始終是貢獻戰艦最多的那一方。[13]

各個盟邦在貢獻和實力方面事實上的差別,對同盟的內部體制不無影響。它使得這一同盟漸漸從霸權(hegemonía)轉變成統治權(arché)。[14]當時雅典統率同盟的聯軍,掌管財政大權,規定盟邦盟金的金額,主導商事裁判權,并采取措施,確保其度量衡在整個同盟范圍內暢行無阻。此外,它向各個盟友的城邦派駐了衛戍部隊,從而對盟邦內部事務施加影響。末了,它將同盟金庫從提洛島搬到雅典,大家宣誓效忠的對象也不再是“雅典及其盟友”,變成了“雅典人民”。它還將戰爭與和平的定奪大權從同盟大會移交到雅典公民大會手里。后來科林斯人慫恿斯巴達同盟[15]和雅典決一死戰時,他們厲色聲討:霸主,業已蛻變成獨裁者了。[16]

我們將美國在“西方”世界的新定位置于提洛同盟轉變為雅典海上霸權的歷史背景之下來解釋,理由不言自明。雖然,當時的雅典無論在疆域跨度還是時間跨度上,都還不足以稱為帝國。但若細細觀察,帝國政治的很多因素其實已在雅典霸權里顯露無遺。當然,對此我們要感謝歷史學家修昔底德對這一演變過程極具開創性的論述。所以,我們在后文中將反復提及雅典海上霸權,雖然嚴格說來它只能歸入廣義的帝國范疇。

最后,帝國的輪廓還可借助19世紀以來形成的帝國主義概念來勾勒。在帝國理論和帝國主義理論之間做區分,首先有助于我們揚棄幾乎所有帝國主義理論所慣用的規范-評價性視角,轉向一種專注帝國行動準則的描述性分析的思路。此外,根據帝國主義概念及相應的理論,帝國的誕生本質上是一個從中心向邊緣外擴的過程。言下之意,它的發展軌跡是單向的。這樣的理解,對帝國的研究是有害無益的。

帝國主義意味著要有一種成為帝國的意志,無論是出自政治抑或是經濟的動機。這種意志即便不是世界帝國形成的唯一起因,至少也是主導因素。不同于這一論調的是,英國歷史學家約翰·羅伯特·西利(John Robert Seeley)爵士曾在1883年口出妙語,他說,大英帝國似乎在“一時的心不在焉間”征服了半個世界。[17]恰恰是他這種帶著刻意片面性的措辭——其實西利想借此呼吁英國實行有意識的帝國主義政策,因為他擔心若不這么做,大英帝國夾在新生強國美國和沙俄中間將兇多吉少——指出了帝國主義理論有多夸大那些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走上帝國之路的行為體所抱持的野心和主觀意識。其實,幾乎沒有哪個帝國的形成是基于“大戰略”(grand strategy)的考量。大部分帝國的誕生,都是一堆偶發事件和個別決策共同作用下的結果。而這些決策又常常是由一些政治上毫無合法性可言的個人做出的。如此看來,可以說幾乎每個帝國都是在“一時的心不在焉間”降世的。

帝國主義學說理論把目光聚焦于“中心”,但在中心之外,對“邊緣”同樣需要加以注意。我們要關注那里的權力真空和經濟動力,關注在地區沖突中弱勢一方的軍事干預請援和當地主政者的決策。近來,流行一個新詞:受邀的帝國(empire by invitation)。有人用它來表述美國權力和勢力范圍的擴張。[18]其實這個表述也凸顯了邊緣在帝國產生過程中的“發起者”作用。毋庸置疑,中心推向邊緣的帝國原動力確實存在,是它將行為體自身的權力范圍不斷向外擴張。但除此以外,還同時存在一種源自邊緣的旋渦般吸力(Sog),它也同樣拉動統治范圍向外延伸。究竟兩個不同作用力孰強孰弱要視具體情勢而定,不可一概而論。帝國主義理論預設了一個前提,那就是中心的原動力才是關鍵因素。[19]而筆者認為,我們需要對邊緣做更細致入微的考察,這不僅事關過往帝國的研究,同時對于解析美國過去幾十年間的政策也意義重大。

注釋

[1]關于伊拉克戰爭之前的形勢分析,參見Aust(Hg.):Irak,特別是第39頁起若干頁;Tilgner:Der inszenierte Krieg,第17頁起若干頁;Kubbig:Brandherd Irak,特別是第9~20頁;Wolfgang Sofsky:Operation Freiheit,第66~74頁,以及本書作者Münkler:Der Neue Golfkrieg,第19~28頁。

[2]到此書寫成的2005年。

[3]關于北約東擴的歷史及涉事各方的意圖,參見Asmus:Opening NATO’s Door。

[4]Mann:The Incoherent Empire,第252頁;類似表述見 Czempiel:Pax Americana oder Imperium Americanum?這一概念顯然可以追溯到Kagan的一篇文章:The Benevolent Empire。

[5]指成書之前十年。

[6]將美國和羅馬帝國進行系統性比較可見Bender:Weltmacht Amerika,把美國在世界政治中的角色稱為“新羅馬”(New Rome)始于19世紀中期,見 Gollwitzer:Geschichte des weltpolitischen Denkens第1卷,第489頁起若干頁;與英帝國統治方式的隱性比較貫穿Mann的論述:The Incoherent Empire;Todd:After the Empire介紹了蘇聯衰亡等對美國命運的昭示;有關美國與羅馬帝國和大英帝國進行對比的想法也出現在Ferguson的書中,參見Colossus,第19頁起若干頁,第34頁起若干頁。

[7]參見Wood:The Creation,特別是第48頁起若干頁;Richard:The Founders and the Classics。美國雖然自豪宣稱其對羅馬共和傳統的繼承和發揚光大,但同時也對羅馬從共和制過渡到帝制的歷史持批判態度。羅馬史學研究中提到的羅馬人因此而道德淪喪,世風日下,而按美國人的說法,這些壞毛病也轉移到了大英帝國身上。所以在這個意義上講,美國通過艱苦戰斗脫離英國而獲得獨立,也是將共和制從帝制里挽救出來了。參見Bailyn:The Ideological Origins,第131頁起若干頁,以及Wood:The Creation,第35頁起若干頁。

[8]對此詳述見Daschitschew:Moskaus Griff nach der Weltmacht,第41頁起若干頁和第511頁起若干頁。

[9]對大英帝國和蒙古帝國的比較,參見G?ckenjan:Weltherrschaft oder Desintegration;關于蒙古帝國的擴張,參見Weiers:Geschichte der Mongolen,第45頁起。

[10]關于阿契美尼德帝國(波斯第一帝國)及其希臘化繼任帝國——作為連接地中海地區與亞洲的中間帝國——在Breuer的書中有生動描述:Imperien,第122~158頁;對葡萄牙在歐洲殖民帝國形成過程中所起的帶頭作用的深入研究,見Abernethy:Dynamics of Global Dominance,第45頁起若干頁,以及Reinhard:Kleine Geschichte des Kolonialismus,第25頁起若干頁。

[11]這方面的簡述可參見Mommsen:Imperialismustheorien。

[12]將帝國勢力比喻為太陽及圍繞著它的星體,依我所見,并不是源于軍事帝國特性,而是源于經濟帝國特性。銀行家Nathan Rotschild在19世紀初對英國下院演講時說:“英國是世界金融之都,大宗商業活動或多或少都在這個金融中心的影響之下完成,不那么富有的國家必須像太陽系中小天體圍繞著太陽旋轉一樣圍繞著金融中心運動,在那里獲得光和養料,并樂此不疲。”轉引自Gollwitzer:Geschichte des weltpolitischen Denkens第1卷,第505頁。

[13]參見Schuller:Die Herrschaft der Athener,第54頁起若干頁。

[14]Heinrich Triepel:Die Hegemonie,第146頁起,將這一現象稱為“吸收性霸權”。

[15]也稱為伯羅奔尼撒同盟或拉刻代蒙同盟。

[16]參見Breuer:Imperien,第140~147頁;詳見Welwei:Das Klassische Athen,第77~139頁;關于將雅典統治的政治學名稱由原來的hegemonía改為arché,參見Triepel:Die Hegemonie,第343頁起若干頁;關于同盟的質變,見同一出處,第377頁起若干頁。關于雅典統治權的詳述,見Schuller:Die Herrschaft der Athener,特別是第153~165頁。

[17]轉引自Ferguson:Empire,第246頁。

[18]參見Maier:Among Empires。

[19]基于完整性考慮,在此必須指出,在帝國主義研究理論中的旁支,也就是所謂著眼于邊緣的帝國主義研究理論,極有可能看到了邊緣對超級帝國產生的意義。這類理論認定:“大國的帝國主義行為一般都是由第三世界中的危機性事件引發的”。Mommsen:Imperialismustheorien,第80~90頁,上述引文見第8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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