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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走進黑格爾

1770年8月,黑格爾出生于德國西南部符騰堡公國的斯圖加特,在這一年,康德已經46歲了,剛評上柯尼斯堡大學的編內正教授,開始醞釀后來舉世聞名的《純粹理性批判》一書。同年,日后將成為黑格爾朋友的荷爾德林也在五個月前出生了。此時的費希特已經8歲了,他即將得到一位鄉紳的資助到外地上學。

黑格爾的父親是一名路德派基督教徒,在公爵府稅務局任書記官。他的母親是一位有涵養的女士,受過良好的教育,在上小學之前,母親便在家里教黑格爾拉丁文。他的父母共生了6個子女,但是只有黑格爾與他的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幸存了下來,因為彼時兒童的死亡率很高,僅僅天花便剝奪了符騰堡將近10%兒童的生命。

黑格爾在城內的拉丁語學校上小學,他學習上進,深得老師的喜愛,在他8歲時,他的老師勒夫勒給了他一套德譯本《莎士比亞全集》,并且在扉頁上有這樣一段題詞:“你現在還讀不懂,但不久就會讀懂。”青少年時代的黑格爾像一個書蟲,對各種書籍都十分感興趣,經常整天泡在當地的公共圖書館。他還喜歡寫日記,日記里摘錄了各種書籍的片段,寫下了自己對世界的思考,但是幾乎沒有少男少女的感情問題。黑格爾青少年時代的日記給我們展現了一個鐘情于知識的早熟少年的形象——難怪后面他在圖賓根大學學習時,同學給他起了“老頭兒”的綽號。

1788年,黑格爾進入圖賓根大學神學院學習,一起入學的還有荷爾德林,兩年后,謝林也來到圖賓根大學神學院,三人在校期間成為志同道合的摯友。圖賓根大學神學院是專門為各地培養牧師和教員(修道院附屬的學校)的地方,前兩年主要修習哲學課,后三年修習神學,因此,黑格爾在前兩年上了邏輯學、經驗心理學、道德哲學、本體論、宇宙論等課程,后三年則上了基督教會發展史、思辨神學、教義學、新約評注等課程。

據黑格爾的同學回憶,黑格爾在此階段的偶像是盧梭,酷愛《愛彌兒》《社會契約論》等著作。雖然當時的德國處于神圣羅馬帝國的統治下,政治與經濟落后于世界的進程,但是德國人卻在思想上參與了世界前進的歷史。英國的工業革命和法國的政治革命從18世紀末開始高歌猛進,德國人在思想上參與了這一世界進程。在黑格爾入學的第二年,法國大革命的新聞傳到了學校,在校園內引起一股討論法國大革命以及關心德國命運的熱潮,人們爭相閱讀法國報紙,發表政治演講。據說,黑格爾和他的朋友謝林也學法國人那樣,栽了一棵自由樹。

1793年,黑格爾以平平的成績從圖賓根大學畢業了,他并沒有選擇去成為一名牧師,而是試圖成為一名作家,但是這很難。在朋友的推薦下,黑格爾前往瑞士伯爾尼的一個貴族家庭擔任家庭教師。當時神學院的領導得知他受聘為家庭教師時,跟友人說到他很懷疑黑格爾是否能夠承擔與家庭教師相連的犧牲,他一直記著黑格爾曾經打著養病的幌子缺席了神學院的夏季學期,懷疑黑格爾在家里可能比自己父親的地位還高,這樣的狀態不能勝任地位與仆人無異的家庭教師。果不其然,黑格爾干了三年家庭教師便辭職了。因為他感覺他在伯爾尼遠離了思想活動的舞臺,孤立無援,而謝林卻已經在思想的舞臺聲名鵲起,這種失落感加劇了他離開伯爾尼的沖動。這一時期黑格爾并非一無所獲,因為黑格爾利用東家大量的藏書,閱讀了吉本、孟德斯鳩、席勒等人的著作,著手研究康德、費希特和謝林,經常與朋友通信往來,并且寫下了《耶穌傳》的手稿。

在荷爾德林熱情的鼓動下,1796年,黑格爾離開了伯爾尼,來到了繁華的法蘭克福,終于重新跟荷爾德林相聚。在這段時間,黑格爾撰寫了《基督教的精神及其命運》《市參議員必須由公民選舉》《1800年體系殘篇》等手稿,閱讀了康德哲學和蘇格蘭經濟理論。但是好景不長,一方面是荷爾德林開始患上精神分裂癥,另一方面是自己的父親去世了。他不得不離開法蘭克福去打開自己人生新的局面,他鼓足勇氣主動寫信給謝林求援,謝林欣然接受了黑格爾的請求,邀請他來到耶拿大學。1801年,黑格爾抵達耶拿投奔謝林。這次決定奠定了黑格爾的生活方向,開始他真正的思想事業,他不再是家庭教師,而是有望成為大學教授和費希特那樣的哲學家。從此,他拋棄了之前自由流動的散文體,轉而使用更為嚴謹的科學表述方法,以一種體系化的、冷峻的風格寫下自己的思想。

在耶拿大學的發展歷程中,歌德作為德國的文化部長曾經掌管耶拿大學,邀請了席勒擔任耶拿大學的特聘教授。緊接著,費希特又來到耶拿大學,尤其是費希特對大學的闡述改變了世人對大學的看法。自中世紀以來,大學是舊道德和舊知識寄生的場所,而費希特把大學闡述為現代生活的核心機構,學者既是社會的引領者,又是人民的教育家。這些觀點迅速擴散,吸引了一批又一批文化青年前往耶拿。德國浪漫主義運動的代表人物施萊格爾兄弟也移居耶拿,耶拿儼然成為那個時期德國思想文化的中心。1801年,黑格爾來到耶拿,這對于黑格爾來說是激動人心的。黑格爾以一篇拉丁文論文《論行星運行軌道》受聘為耶拿大學的無俸講師,工資取決于他能吸引多少學生付費聽課,講授了“邏輯與形而上學”的課程。第一年,他發表了《費希特哲學體系和謝林哲學體系的差異》一文,作為謝林哲學的追隨者出現在哲學舞臺上,之后又與謝林合作創辦《哲學評論雜志》。黑格爾在此雜志上發表了多篇論文,如《懷疑論和哲學的關系》《論信仰和知識,或主體性的反思哲學》等。

由于在編輯雜志方面的分歧,黑格爾與謝林很快就分道揚鑣了,謝林逐漸對《哲學評論雜志》撒手不管,黑格爾幾乎承擔了整個編務工作。因為婚姻關系,1803年謝林離開了耶拿大學。黑格爾在1801年來到耶拿大學之后,講授邏輯學與形而上學、自然法與國際公法、自然哲學、精神哲學等內容,并且跟隨同事修習自然科學等學科,如植物學、化學和醫學。直到1805年,在歌德的推薦下,黑格爾才從無俸講師轉為副教授,并且在這一年開始撰寫《精神現象學》。

1806年,黑格爾完成了《精神現象學》的手稿,同年,黑格爾目睹拿破侖攻破耶拿城,他在給友人的信中稱拿破侖是騎在馬背上的世界靈魂。在《精神現象學》的序言中,黑格爾與謝林公開決裂了,批評謝林A=A的形式主義:黑夜里所有的牛都是黑的。

由于戰爭的影響,1807年黑格爾離開了耶拿大學,前往班堡擔任《班堡報》的編輯。第二年,經人介紹轉任紐倫堡高級中學擔任校長,并教授知識學、邏輯學和哲學課程。在這里,黑格爾待了八年,完成了婚姻大事,出版了《邏輯學》等著作。

1816年,黑格爾轉任海德堡大學的哲學教授,接替弗里斯,在海德堡大學待了兩年。1817年出版了《哲學全書綱要》,這本書是授課所用的教材,包括“邏輯學”“自然哲學”“精神哲學”三部分,《小邏輯》即是此書的“邏輯學”部分,但是《哲學全書綱要》后面修改了兩次,1827年增訂了一次,篇幅增加了一倍;1830年又修改了一次,篇幅也略有增加。

1818年,黑格爾就任柏林大學哲學教席,講授自然法與國家學、哲學史、自然哲學、宗教史、歷史哲學、美學等課程,在這些課程講稿以及學生的課堂筆記的基礎上,后人出版了《哲學史講演錄》《歷史哲學》《宗教哲學講演錄》等著作,只有關于自然法和國家學的講演在黑格爾生前審定出版,即《法哲學原理》一書。

黑格爾在柏林大學的名聲達到了頂峰,門生弟子眾多,儼然已經形成了一個黑格爾派。結結巴巴、晦澀難懂的講課風格成為黑格爾的特色,平實卻深刻的內容吸引了許多學生前來聽課。叔本華曾經兩次在柏林大學開課,有意選擇與黑格爾的課程相沖的時間,最后的結局是叔本華慘敗而歸,他的課堂無人問津。成名的黑格爾在柏林如魚得水,但是也經歷了諸多危機,譬如洪堡對黑格爾哲學體系的攻擊以及謝林對黑格爾竊取他的思想的指責。另外,黑格爾也多次落選普魯士科學院院士,前期碰到了施萊爾馬赫的反對,后期又遭到自然科學家的阻撓,即使官方政要認可,黑格爾也未能遂愿。

由于感染了當時在歐洲暴發的霍亂傳染病,1831年11月14日,黑格爾逝世于柏林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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