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52度的酒樣,許建業覺得整體風格和口感,比之川渝的那幾朵金花,要稍微次一點。
畢竟,人家酒廠的底蘊在這,用來調味的壇儲老原酒,不知道要有多少,不像許建業,要啥沒啥,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啊。
如果有南坪縣酒廠那樣的資源,許建業相信,勾調出一款同級別的白酒,不在話下。
正規的酒企,一款酒樣調制完畢到上市,還需要一系列的流程。
首先,需要對酒樣進行盲測,讓內部人對各個酒樣進行點評。
當然,有錢的酒廠會去全國各地,進行線下盲測活動,收集大量的樣本反饋。
有了盲測的篩選后,還需要進行‘破壞性’測試,拿著酒樣找幾個能喝酒的人,定一桌發財,讓他們大醉一場。
這屬于公費吃喝環節,要求很簡單,一定要喝醉。
喝醉后的第二天,再來填表,反饋下醉酒后的感覺,是否有口干、頭疼,或者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經過這些流程后,這個酒樣,還不能成為成品。
會在內部標上編號,等到市場部開發產品時,把這些合格的酒樣拿出來,讓他們篩選。
當然,這樣的一套流程,許建業現在的條件,是沒法完成的。
酒樣的好壞,完全憑借他的經驗和靈敏的舌頭來恒定,嘗遍了上萬種酒樣,這一點,難不倒許建業。
至于破壞性試驗,許建業也沒這個條件。
一般酒體上頭的原因,歸結于雜醇過多,而減少雜醇的方法有三種。
第一種方法,是在燒酒的時候,掐頭去尾取中間,剛蒸餾的時候,從冷凝器最先出來的,是低沸點的雜質和易揮發物質,比如甲醇。
等到尾部的時候,流出的是高沸點的酒,這部分含有大量的雜醇、有機酸,口感酸澀。
摘酒的時候,頭和尾要單獨接,然后特殊處理。
第二種方法,是靠著時間的沉淀,剛蒸餾的酒辛辣、刺激,味道不正,沒法用。用陶壇儲存,濃香型白酒要三年的沉淀,將那些雜醇揮發,顯著改善口感。
第三種方法,就是直接過濾,許建業采用的是活性炭過濾,再往后,大的企業會用更精密的儀器來過濾。
許建業家里摘酒,嚴格按照‘掐頭去尾’的法子,基酒也是壇儲了三年時間,過濾用的也是活性炭。
這一系列的法子下來,最大限度降低了上頭的可能。
許建業計算了下,家里的存酒都用上,42度的晴川大曲,大概能勾調一萬瓶左右,另外,還能勾調出1000瓶左右的52度版本。
這個數量,幾乎耗盡了許建業酒廠所有的存酒。
“看來,到最后還是得出去買基酒啊……”合上本子,許建業無奈地嘆了口氣。
如果沒有足夠的底蘊,只靠著買別人的基酒來調,自家的酒廠,永遠也攀不到頂峰。
想要在未來占據頂峰,許建業的酒廠,還必須要有足夠的底蘊,也就是足夠的歷史故事可以說。
眼下,他的路只有一條,那就是收購一個底蘊豐厚的老酒廠。
最好的選擇就是南坪縣酒廠,在90年代初,因為業績下滑,最終變成了私營酒廠,只要許建業有錢,便能橫插一腳,花錢買下。
……
翌日。
一大早,大姐夫劉傅盛就過來幫忙了,這是許建業提前說好的。
今天有500瓶酒要送,就算自己腳沒扭,也沒法一次性送完。
不但大姐夫來幫忙,大牛也拉著一輛平板車等在了門口。
一共500瓶酒,兩輛板車分完,劉傅盛往這里多搬了一箱,一車分了260瓶,一車分了240瓶。
許建業一瘸一拐上前,掏出兩張紙吩咐道:“姐夫、大牛,這是客戶的地址,上面記好了數量,有的要收錢,有的要收瓶子。辛苦你倆跑一趟,工錢按照之前說的,一瓶3分錢!”
今日要送酒的地址,最遠的有三十里地,大概十五公里,一來一回就是三十公里,其中,還穿著著其他的客戶。
一來一回,就需要一天的時間。
可一車的工錢,超過了六塊!
比在磚廠掙得要多,當然也更輕松一點。
現在條件簡陋,只能家里只有平板車送貨,許建業送過兩次,深知其中的辛苦,何況,酒這東西太貴,一瓶晴川糧液也值個兩塊錢。
用外人,他不放心。
“哪兒要的了這么多錢,五哥,按照磚廠的來,一個工三塊錢就成!”大牛裝好地址,連連擺手。
“要什么錢?你是打你姐夫的臉嗎?插秧的時候,我是不是也得給你工錢?”劉傅盛接過紙,一扭頭,把板車上的車拌繩掛在了脖子上。
許建業就知道大姐夫會拒絕,扭頭望了一眼自己的母親。
劉桂花說道:“親兄弟明算帳,農忙幫忙和廠子里幫活能一樣嗎?我做主了,3分錢一瓶酒,活兒好好干,別給瓶子碰破了。”
七月底的川渝正是最熱的時候,這兩百多瓶酒差不多有500斤,拉著這么重的車,來回走個三十公里,辛苦的很。
被丈母娘這么一說,劉傅盛的聲音小了許多。
“媽,這錢收了,娟兒估計連家門都不讓我進呢。”
“這活長著呢,還能一直讓你白干?”
“可這錢也太多了!”
“大姐夫不多,這活你想天天送,也沒那么多啊。”許建業接過話茬。
劉傅盛沒再說,扭頭望向大牛:“北邊的三盤口我去,你去南邊吧。”
三盤口鎮,就是這次最遠的鎮子,距離許家莊十五公里,南邊的鎮子近一點,單趟也要十二公里。
“傅盛哥,你都快三十了,去什么三盤口?還是讓我去吧!”大牛笑著剛說完,奮力一拉,平板車緩緩啟動。
“臭小子!”
劉傅盛笑罵一聲,一使勁,平板車緩緩啟動。
“都慢一點,注意安全!”劉桂花在身后叮囑。
許建業此刻的心情頗為激動,整整500瓶酒,這是自家酒廠成立以來,最大的一單出貨,當然,不算那些整壇賣的原酒。
雖然還做不到每天都送貨,也是一個不錯的開始,估摸兩三天就得出個三四百瓶的量。
兩輛平板車慢悠悠朝著馬路駛去,許建業遠遠瞧著,看到大牛的車把上,掛著個軍用水壺。
上面磕磕碰碰,綠色的漆面早就掉完了。
而姐夫劉傅盛的車把手上,則是掛著一個用粗毛線拴著的塑料農藥瓶子,里面當然裝的是井水。
農村人下田喝水,一般會帶三種杯子,一個是搪瓷缸,這個最常見,另一個是玻璃罐頭瓶子,這東西也實用,可要說裝水最多的,要數這個塑料農藥瓶子。
農村人健康意識不強,用農藥瓶子喝水,很常見。
望著姐夫的背影,許建業深深地吸了口氣,姐夫的工資肯定要給,而且一分錢也不能少。
廠子活絡起來,大姐家的生活條件,會改善很多。
首先要做的,就是給大姐夫買一個塑料水杯。
許建業的印象中,有一款印著迎客松的塑料太空杯非常火,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叫什么。
“不管了,下次去縣城,給大姐夫先買個太空杯!”
實際上,許建業就算此刻去縣城,也買不到這種太空杯。
這杯子的上市年份,要到1997年,這座工廠的名字叫三河塑膠配件廠,也才成立四年時間,比許建業的酒廠還要年輕。
至于廠子里賣的產品,也不是什么杯子,而是塑膠配件、打農藥的噴霧器這些。
往后,小工廠成了杯壺行業的巨頭,而許建業的小酒廠,不知又能達到什么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