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建業付了飯錢,一共12元。
兩葷一素一個湯,外加三瓶藍劍啤酒和一瓶健力寶,這個價格還算公道。
等到回到座位上,陳開耀剛上完廁所,直接去找老板付錢了。
卻沒想到,許建業已經提前了一步付完了錢。
“不是建業,你來找我,怎么好意思讓你請?”
兩人是發小,許建業知道陳開耀會用這個路數,隨便打了個哈哈,陳開耀表示下次得讓他來。
三人出了飯店,直奔老潘的包材門店而去。
到了門口,陳開耀朝著屋內喊了一句:“老潘在嗎?”
三人走了進去,屋頂的吊扇還開著,老潘拿著個蒲扇在躺椅上睡著了。
門店內,紙質的包材堆了一地,墻邊的貨架上,擺滿了酒瓶。
除了許建業選的普通款玻璃外,還有好幾個異形瓶,甚至還有陶瓷的。
等到陳開耀又喊了一句,老潘還是沒醒,倒是里屋的老板娘,笑著迎了出來。
掃了一眼許建業,她心中一凜,可依舊陪著笑說道:“開耀啊,上次廠里定的包材,過幾天就能到貨,你放心,不會耽誤送貨。”
說完,不著痕跡地踢了一腳還躺著的老潘。
睡夢中的老潘頓時驚醒,看到陳開耀和身后的許建業,愣了好一會也沒反應過來。
老潘并沒有自己的工廠,別人從他這里訂貨后,他再去包材廠和玻璃廠下訂單。
不過,一些通用的包材,比如許建業要的高白料的瓶子,這些都是有存貨,可以直接發貨。
陳開耀點了點頭,剛想張嘴說話,老潘媳婦笑呵呵望向許建業:“哎呀,許老板也來了!上次你說的事,絕對沒問題,晶白料換成高白料,盒子的錢全部換成瓶子!”
迷糊的老潘一愣,詫異地看向自己媳婦,得來的卻是一雙白眼。
老潘頓時會意,從兜里掏出煙,趕緊給三人散上。
許建業不抽煙,接過煙也沒看,和陳開耀一樣,夾在了耳朵上。
大牛看著手里的煙,心中一驚,這是云煙啊,在南坪鎮屬于稀罕貨。
許建業含笑點頭,說道:“那就麻煩老板娘了,這批貨,明天就可以送過去。”
別看陳開耀的級別不高,他是直管采購,拿捏這些供應商沒問題。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縣官不如現管,做了這么多生意,老潘的媳婦門清!
不管老潘廠子里的關系是誰,得罪采購實在沒必要,陳開耀這樣的正規工人,可不是你想開除就能開除的。
他是頂替父親進的廠,沒個合理的理由,比如老潘這種偷酒喝,又被抓了個現行的,你最多想辦法給他掉個崗。
為了多賺點錢,傷了和氣,這個買賣老潘媳婦算得清。
“要得!許老板放心,你要的酒瓶都有現貨,明天就給你送去。”老潘媳婦話鋒一轉,嘆了口氣,“之前下了訂單要的那些酒盒,到時候我們自己再想想辦法,看看怎么處理。”
許建業確實下了訂單,要定一批酒盒,可并沒有定酒盒的樣式。
連打樣都還沒打,他們連個工廠都沒有,是不可能提前訂貨的,又怎么可能有損失。
陳開耀接過話茬:“不會讓你吃虧,現在廠里在擴產,建業定的那些卡盒,廠里都能吃下!”
“咋是什么卡盒?許老板定的是鐵盒子!”
八十年代末期,隨著南邊吹來的時尚風,各地酒廠的包裝,不再局限于傳統的產品樣式。
風格上,更加追逐于時尚感。
除了異形瓶的出現外,對于包裝,也有了更多的嘗試。
鐵盒子就是在這個時代,開始漸漸普及起來。
其中,還有別的酒廠嘗試塑料盒,只是這種盒子過于廉價,拉低了產品檔次,沒有大范圍的推廣。
陳開耀聽完一臉的詫異,他還以為自己發小定的是傳統的卡盒,現在的鐵盒可不便宜。
在印象中,許建業的酒廠主要靠賣基酒和散酒為主,什么時候也賣起了這么高端的產品?
“難為老板娘了,這人情我記下了,下次定包材,還在你這定!”許建業客氣了一句。
老板娘聞言,當即順勢下坡:“許老板可要記住自己的話,都是老熟人,這點虧就我們自己吃了。”
面對老板娘的刻薄,許建業倒沒覺得什么,做生意的大抵如此,那種善心的,反倒是做不大。
只要別昧著良心以次充好,價錢談好,生意都可以合作。
見生意談妥,老潘拿出紙筆,當著眾人的面,把許建業給的貨款,折算成了高白料的玻璃瓶。
丟掉手中的煙頭,老潘確認算了起來:“之前盒子的錢,還有晶白料的錢,折算完是一共9956個高白料的瓶子,這樣吧,算一萬個,我這里庫存只有4000個,許老板,明天全部都送上門?”
一萬個瓶子啊,雖然錢不多,折算下來,也就800塊錢。
一萬瓶的酒,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字,饒是負責采購包材的陳開耀,聽到這個數字,都不免咋舌。
許建業點了點頭:“那就先送4000個吧,剩下的6000個到貨后,再送吧。”
“行,沒問題,明天一早就給你安排。”
等到三人出了門,陳開耀詫異道:“建業,你這酒廠生意越來越好了啊。”
沒有理會身后傳來的慘叫,許建業連忙擺手:“口糧酒,賣了也值不了多少錢,何況能不能賣出去還另說。”
陳開耀自然不信,不過,自己的發小日子越過越好,他是打心底里高興,畢竟這個年頭下海做生意,不少人都發了,許建業家里有廠,沒理由混的比別人差。。
大牛心中有點不解,往年,五哥家里的酒廠,主要是定些壇子用來裝酒。
大部分時候,都是他拉著板車,跟五哥一起,把酒賣到縣城收基酒的地方。
聽到身后異響,大牛回頭看了一眼,正看到老板娘對著老板踹了幾腳,見狀,他打了個哆嗦,心中萬幸,還好自己的秀娟夠溫柔。
三人頂著太陽,快步回到了酒廠門口。
大牛去開鎖,兩人靠在墻角躲著烈日,許建業望著一排排的自行車疑惑道:“對了開耀,這廠子最近招了這么多人嗎?車子都停到外邊了。”
“剛和你說過,這一次就擴招了二十個人。”
“那這些自行車……”
“廠長讓人鎖了一個自行車棚,說是檢修,騙鬼呢!”陳開耀有點兒不滿,“想要有位置停車,你早上就得早半小時到,晚了,就只能這樣停在外頭。”
聯想到中午年輕保安的吐槽,經常有人丟車,許建業當即想明白了。
見大牛推著自行車過來,陳開耀說道:“行,馬上快上班了,我回去還有事,我就不送了。”
望著陳開耀離去的背影,一旁的大牛問道:“五哥,剛才我聽開耀哥說,這廠子明明有多余的停車棚,為什么要鎖著不給用啊?”
許建業沒有回答,深深地望了一眼院墻內的廠子,那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
“he……tui!”吐了口談,許建業扭頭道:“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