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錢一杯！”那老板娘笑呵呵地補充道。

聞言，許建業不禁松了口氣。

細算下，這個價格才是合理。

不過，能把白酒拆開按杯賣，這老板娘絕對是商業鬼才。

許建業不禁又打量了幾眼，這老板娘的年歲看著不大，頂多就20出頭。

望著一臉熱情的老板娘，許建業頓了頓，指著那些啤酒又問道：“老板娘，店里這些啤酒賣的咋樣？多少錢一瓶？”

“現在夏天，啤酒賣的可以，賣的最多的，還是藍劍，不過，比不得我這兒的散酒。一瓶啤酒嘛，八毛錢。”

啤酒雖然不像白酒一樣，能做到縣縣有酒廠，在大江南北，也有成立了不少的啤酒廠。

整個川渝光叫得上號的牌子，就有四五個，比如重慶、瀘州、藍劍、綿陽亞太以及樂山等等。

酒水一直都是高度競爭的行業，啤酒也一樣。

等到九十年代末，啤酒行業迎來了第一輪大洗牌，川渝地區的啤酒，綿陽亞太第一個被收購，外來啤酒廠有了根據地，進而展開了激烈的角逐。

等到千禧年，市場勝負塵埃落定，外來啤酒大舉并購，大量的啤酒廠被收購，一舉拿下整個川渝市場。

不，準確地說，是拿下了全國市場。

因為這場大并購，覆蓋的范圍是全國，這一時期，不知道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啤酒廠，或是倒閉，或是被收購。

不少人兒時記憶的啤酒牌子，悄然消失在了這場角逐中，最終啤酒行業高度集中，頭部品牌只有幾個。

時值盛夏，正是喝啤酒的時候，可許建業并不擔憂。

八毛錢的價位，擺在這里，一瓶啤酒，所帶來的愉悅感，絕對比不上白酒。

畢竟，酒精度太低，能喝酒的人，一瓶喝下去，沒什么反應，跟飲料差不多。

可八毛錢的白酒，卻是能讓你體驗到那種微醺的感覺。

現在可沒什么娛樂手段，能解壓的方式并不多，喝酒，喝白酒，算得上是一種捷徑。

許建業瞧見了這家小飯館內，放著兩個塑料桶，剛才他就看到這老板娘往桶里放啤酒。

沒有冰箱，那就用井水替代。

這老板娘心思活絡，不管是散酒還是啤酒，都是想著法兒賣出去，倒是一個不錯的合作對象。

“怎么樣老板，要喝點兒嗎？”老板娘還是殷勤地介紹，“我這兒的啤酒，都是用井水泡過的，喝起來消渴解暑，夏天最合適。”

許建業搖搖頭：“給我來一杯散酒吧。”

“要得！還要別的嘛？”

“再來一碗米飯吧。”

“好來，老板你稍等哈。”

許建業坐在梧桐樹下，等待飯菜上桌這期間，仔細觀察著店里的客人。

能來吃飯的，大多都是兩個人，極少有像許建業這樣一個人的。

如果是來縣城辦事，中午完全沒必要來這種小飯店吃飯，更多人的選擇，會去面館下一碗素面吃。

或者，去擺攤兒的買個餅，吃一碗涼粉，將就著對付一頓。

亦或者，干脆就不吃，回家再吃。

能來飯店吃飯的，要么是往來的客商，要么是兩個人相約談事。

這上面，就給酒水帶來了最佳的消費場景。

宴請或者聚餐。

兩人相聚，總不能干吃飯吧，不管是白的還是啤的，多少得來一杯。

和白酒相比，啤酒要便宜的多，八毛錢一瓶，兩人最少也得兩瓶。

而啤酒不容易醉，酒量淺的喝一瓶，酒量大的，那就沒底了，這一番算下來，倒不如一瓶白酒更劃算。

這店里的一杯白酒才三毛，正常人喝個兩杯，酒量大給你喝個一瓶，也就不到兩瓶啤酒的錢。

相對來說，喝白酒，更劃算一點。

當然，這僅僅是這家飯店的情況，畢竟，名優白酒，甚至南坪大曲，都要賣到15元一瓶。

起碼，在這家飯店，許建業看到了更多人選擇喝白酒。

至于出力氣的打工人，許建業只看到一個，那是一個提著塑料桶的中年人，去店里打散酒的。

整個店里五張桌子，已經坐滿，許建業還看到有人點了一瓶南坪大曲。

對于縣城往來人流的消費力，許建業有了重新的認識。

他對于自己的產品，更加有信心了。

老板娘始終帶著微笑，穿插在各桌之間，噓寒問暖加水加飯，將幾桌客人照顧的很周道。

很快，許建業要的土豆絲，也上了桌。

“來來來，先吃菜喝酒，待會給你上米飯，如果米飯不夠，可以加。”老板娘放下一杯散酒，叮囑了一句。

許建業估摸了下，這一杯的散酒，大概二兩左右。

也就是說，這樣拆開賣，一斤散酒的價格，能賣到1塊5，是許建業散酒價格的整整三倍！

五毛一斤散酒，這是市面上的行價，也就是說，一斤散酒，被老板娘一折騰，賺了兩倍的利潤。

反觀許建業準備售賣的第一款成品酒，1元的出廠價，扣完所有成本，只賺了9分錢。

當然許建業一點也不羨慕這位老板娘，零售和批發是有差距的，她忙碌一天，吃飯再加上來打散酒的，頂多能賣出二三十瓶的量。

等到許建業把市場鋪開，像這樣的小飯館，南坪縣起碼有二三十家。

一家一天給許建業賣個10瓶，一天就是200瓶，這還不算三十里外的另一個縣城，以及周邊大大小小的鎮子。

許建業吃了一口土豆絲，微微的辣意從口腔中傳來。

掃了一眼盤子里的土豆絲，確定沒有一點兒辣椒，許建業頓時有點無語。

估摸這辣味是上鍋菜，沒有刷干凈，遺留下來的。

辣，是川渝人們的最愛，可許建業還得保持一條敏感的舌頭。

雖然偶爾也能吃點，畢竟，許建業是在酒廠干了三年后，才被調入質量中心，當起了一名調酒師，那個時候，才開始戒了辣椒。

但，多年的生活習慣，還是讓許建業放下了筷子。

他望著眼前的這杯酒，放在鼻尖，輕輕聞了一下，強烈的酒精鉆入鼻腔，許建業頓時皺眉。

“香氣寡淡，酒精刺鼻，這是酒精酒？”

許建業默默評價了一句，放在嘴邊，抿了一小口。

頓時，許建業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赤裸裸的酒精味，在喉嚨間流轉，什么香味、口感、回味，統統沒有。

許建業硬著頭皮咽了下去，他心中確定，這家賣的散酒是液態法的純食用酒精。

最要命的，這賣酒的壓根就不會勾調，酒體渙散，沒有一絲的層次感。

反觀許建業調的酒，除了回味有點兒寡淡，沒有名優白酒醇厚，口感、香氣，一點兒也不比南坪大曲差。

而這散酒，連個包裝都沒有，可以說，500毫升的成本價，不超過5分錢。

沒辦法，谷物發酵的出酒率遠遠低于薯干類，并且度數只有70度左右，可那些個純玉米、甘薯、土豆之流，其蒸餾出來的酒精度能達到95度。

而眼前這杯酒的度數，在60度左右，廠家進行了勾調，許建業可以肯定，成本絕對不超過五分錢。

五分錢的酒，賣到了一塊五，嘖嘖，這利潤……不過，這個年代，賣什么都是暴利。

他的目標，是成為酒水行業的龍頭，口碑品牌是生存的根本，就算是酒精酒，也不會砸了自己的牌子。

就著老板娘送來的米飯，許建業慢吞吞地吃著。

不一會兒，店外的桌子上又坐滿了人，等到只剩一兩桌的時候，老板娘端著一碟小菜過來，問道：

“老板，這菜和酒，都不合你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