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皺了皺眉,聲音低沉而急切:“山陽,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這太方城內到處都是追兵,只要我們還在這里,遲早會被抓住?!?
顧山陽緩緩抬頭,目光穿透夜色,凝望著那漆黑如墨的天空,仿佛在尋找什么答案。他沉聲道:“先把傷勢收拾一下,然后……找人?!?
“找人?找誰?”十七疑惑地問,眼中閃爍著復雜的情緒。
山陽的語氣未變,冷靜而篤定:“能幫我們破這個局的人。”
夜風如利刃般切割著太方城外的寂靜,吹起殘留在地上的塵埃,夾雜著遙遠的犬吠和街角偶爾傳來的鑼聲。城墻下的綺羅院,紅燈搖曳,流光溢彩,燈影交錯下的花枝搖曳生姿,散發(fā)著迷離的香氣。這里,是太方城中明與暗的交匯之地,表面繁華似錦,背后卻暗流涌動,藏著江湖無數(shù)秘事和交易。
顧山陽隱居在城中,五年來,他刻意遠離江湖紛爭,隱姓埋名,養(yǎng)傷調息,遠離那些是非。五年前,他帶著未解的謎團離開紛擾的武林,如今卻被逼回這座紛爭之城,肩負著一塊“清身佛”的沉重秘密。
他踏入綺羅院,腳步穩(wěn)重而沉默,肩上的負擔讓他眉宇間透出幾分沉郁。十七緊隨其后,嘴角還沾著未干的血跡,眼神愈發(fā)警覺。
“山陽,這時候還敢來青樓?”十七壓低聲音,滿是擔憂和不解。
顧山陽回頭,嘴角一勾,卻沒有笑意,“不是來尋歡作樂,是來找人?!?
“你說的是……鴉夜香?”十七聲音中帶著一絲驚訝。
“她還在。鴉夜香不會對這座城的黑暗一無所知。”顧山陽沉聲答道。
二人穿過繚繞的香煙,絲竹聲如泣如訴,緩緩步入那座煙雨朦朧的樓閣。剛踏入,便有一名素衣丫鬟恭敬迎上,低聲請他們上樓。十七不由低語:“沒想到你在這還有這等人脈?!?
顧山陽不語,徑直踏上通往二樓的階梯。紅色綢帳低垂,燈光溫柔而幽暗,絲竹音樂纏綿,包廂深處,一道人影靜坐如水。
她是鴉夜香,身著暗紫輕裳,眉間點著朱砂印,鬢發(fā)高挽,風姿卓絕,氣質中自帶一絲冰冷與世故的鋒芒。那雙眼眸似寒潭般深邃,冷漠地望著顧山陽,仿佛能洞穿一切虛妄。
“你還活著?!彼讣廨p撥琴弦,琴聲幽幽,卻帶著隱隱的震懾力,聲音平靜而無波。
“這世道,死不難,活著才難?!鳖櫳疥枒?,緩緩坐下,目光沉穩(wěn)而堅定。
鴉夜香看了他一眼,眼底藏著復雜的情緒,聲音柔中帶剛:“你退隱五年,如今攜‘清身佛’再現(xiàn)江湖,你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嗎?”
顧山陽沒有直接回答,只將茶盞輕推到她面前,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十七忍不住低聲問:“你們認識?”
鴉夜香斜睨十七,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五年前,他還叫著另一個名字,那時我曾擋過他一刀,救了他的命?!?
顧山陽嘆息,聲音低沉:“舊事無用。今晚來,只為一件事——那供奉追殺我們,是為了‘清身佛’,還是另有隱情?”
鴉夜香眼神一凝:“供奉非方家之人,而是‘鎮(zhèn)撫司’派來的暗衛(wèi)。”
“鎮(zhèn)撫司?”十七眉頭緊皺。
“朝廷的秘密機關,專責監(jiān)控龍脈異象與鎮(zhèn)壓異寶。近年來南方地脈頻繁震蕩,他們害怕‘清身佛’引發(fā)更大波瀾。”
顧山陽沉聲道:“他們知道這佛像能震動龍脈?!?
“正是如此?!兵f夜香點頭,“‘清身佛’現(xiàn)世,地脈必然異動,朝廷自然不會允許你們輕易脫身?!?
十七皺眉問:“主管已經(jīng)死了,為何還要派供奉追殺?”
鴉夜香冷笑:“他不是普通供奉,而是‘影供’——‘鎮(zhèn)撫司’秘密培養(yǎng)的殺手。身懷詭異暗術,行蹤無跡,江湖中無人知曉,卻能單刀赴會,斬殺名震武林的高手。”
外頭風起,門簾輕搖,氣氛更加凝重。
顧山陽低聲問:“你知道他的什么消息?”
鴉夜香從懷中取出一張薄紙,遞給顧山陽:“他姓姚,號‘血落’。十年前,他暗殺北域八將之一,出手無一敗績?!?
十七震驚:“太方城竟隱藏此人?”
“他此行不只是殺你們,更是為奪‘清身佛’。”鴉夜香冷聲道,“若佛像落入朝廷,南地山河氣運將被重新劃分。方家,不過是他們的幌子。”
顧山陽收起薄紙,問:“你能護我們一夜嗎?”
鴉夜香眼神凝重:“今晚綺羅院封鎖,進來不是敵人便是死者??擅魈熘?,我也保不了你們。”
顧山陽起身準備離去。
“山陽。”她忽然喚住他。
他轉身。
“你還記得五年前,我為何救你?”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難言的柔情。
“因為你說,你欠一個人的命,而我長得像他?!?
“不?!兵f夜香聲音堅定,“我救你,是因為那夜你擋在百姓前,說‘若我死,他們活’。”
顧山陽沉默。
“但后來,我沒死,可那些百姓,都沒活下來?!?
鴉夜香輕嘆:“你不是救世主,但你至少,不是惡人?!?
十七在門口冷笑:“善惡,終究由拳頭定。”
顧山陽淡然一笑:“活命,不過是為了還命。”
夜色漸深,燈火闌珊。
綺羅院門緩緩關閉,顧山陽與十七步入夜色之中。
鴉夜香站于窗前,目送他們遠去,眼中光芒復雜。
香火未滅,棋局未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