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珠爾趕往西路軍營寨，福康安并未隨行。

云南巡撫府內，福靈安的身體出現了其他問題。

典型來說，就是因瘧疾引起身體素質下降，導致一些并發癥。

雖然不至死，但也很嚴重。

巡撫鄂寧上書乾隆，將福靈安接回京城好好調養。

但福靈安性子又倔，非得等明瑞平安回來，才肯離開。

為了說服福靈安，鄂寧給福康安送信，讓他火速趕回巡撫府。

正好在巴勒珠爾出發前往老官屯的第二天。

……

此時已是十一月底。

東路軍順利趟過大迭江，明瑞領兵勢如破竹，一路殺到緬甸最后一道防線蠻結。

但西路軍依然在老官屯附近安營扎寨，額爾登額絲毫沒有往前一步的打算。

乾隆看著東路與西路送回紫禁城的奏報，不免有些唏噓。

東路軍一直在往前沖，而西路軍的主帥額爾登額一直堅稱，老官屯固若金湯，易守難攻。

而林間又多瘴氣縈繞，實在找不到機會一舉進攻，但他依舊每日派探子在查探，爭取抓住時機一舉拿下老官屯。

乾隆朱批句中的陰陽怪氣，額爾登額假裝看不懂，他自詡領兵打仗有自己的一套策略。

甚至完全不把巴勒珠爾放在眼里，表面上遵其為額駙吹著捧著，實則完全不讓他插手作戰之事。

初來時，巴勒珠爾的架勢還能唬住一般人，但這一套對于額爾登額完全不管用，他認準巴勒珠爾心有余悸，不敢越級上報，所以才會繼續毫無顧忌地按照自己的策劃行事。

無論東路軍打到了哪兒，他依然按兵不動。

……

緬甸境內，國王孟駁采納臣子的提議，安排人在蠻結著手安營扎寨。

沒日沒夜地趕工之下，十六座營寨形成的防護墻，堅守著緬甸的最后一道防線。

明瑞帶兵抵達蠻結時，選擇在附近安營扎寨觀察地形。

這十六座營寨建的很好，就像一條厚重的鎖鏈，無論從哪一側進攻，另外幾處都能第一時間做出相應。

而此時，明瑞手里只有不到一萬的兵力，接下來是一場硬仗。

僅憑正面硬剛，全勝的幾率很小。

“將軍，我們的糧草和藥粉都不多了。”

“先送一封信回去，把糧草和藥粉都備足，這幾日不適合作戰，就地休整等待時機。”

安排好一切，明瑞帶著幾名士兵出發前往周圍的林中探查地形。

他現在手中有兩份地形圖，一份是福靈安的，還有一份來自暹羅。

原本依靠這地圖，可以一鼓作氣嘗試沖破防線。

但緬甸突然的應變，令明瑞猝不及防。

他躲在林中觀察著這十六座營寨，每處營寨皆旗鼓相當，兵力與火器都配備齊全。

明瑞在林中帶到了深夜，發現臨近子時，敵軍會進行換防，而與傳統的換防又不盡相同。

首先，中間的幾座營寨會先抽調部分兵力，換的隊伍分成兩隊，分別前往邊緣營寨進行換防，然后邊緣的換防部隊會按照自邊向中的方向，對其余營寨進行補位。

所以輪流下來，這些士兵真正輪到休息，很可能是兩三天之后的事情，只不過營寨的方位不同，士兵的注意力也會相應做出調整。

明瑞帶著筆和紙徘徊在各個營寨周圍，用石子測試過這些士兵的反應能力，并一一記錄在案。

回到營地，已是天亮。

明瑞匆匆補了個覺，就召集手下開始商議對策。

“這是昨日觀察后所繪制的圖，簡單粗略了些。”明瑞將圖紙展開，十六座營寨都畫了下來。

不僅有方位，還標明了士兵的反應能力。

“據昨日觀察，敵方每日子時開始換防，但換防的方式就像溪流，真正換進的士兵一定是在邊緣兩側，然后將邊緣換的士兵派往旁邊營寨進行換防。

以此類推，正在得到休息，能集中注意力的在邊緣兩側，反而是中間更為薄弱。”

明瑞將自己的猜測與查探的結果相結合。

將士們聽完都非常認可，畢竟他們對眼前這個主帥，佩服得五體投地。

“糧食和藥粉幾日能到達？”接下來就該關心最重要的東西。

“昨晚已經派人出發了，估摸著也就三四日就能拿到。”

明瑞點點頭，福康安辦事，他很放心。

但現在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

“西路軍戰況如何？”

說到西路軍，其余將領面面相覷，送出去這么多份戰報，居然只回了一封，還是在昨晚明瑞出去后。

“只收到這一封，屬下打開一看……”一旁的將領猶豫了起來。

明瑞接過戰報拆開，兩個字鶴然刺眼，“死了？西路軍主帥死了？”

戰報中沒有寫明額爾景額的死法，明瑞有些自責，他以為是額爾景額是因功殉職，死在進攻老官屯的征戰中。

額爾登額也是刻意沒有寫明，后又寫了自己剛接手軍務，老官屯地勢險峻，他需要時日對地形進行詳細探查。

戰報末尾，還叮囑明瑞放心進攻，他對于攻打老官屯自有對策。

明瑞舒了一口氣，感嘆乾隆英明，替補主帥來得很及時。

而他并不知道，主帥更換已是半個月之前的事情，在這半月里，額爾登額一直坐在主帥營帳內，對著地圖不停地看。

既不與手下將領商議對策，也不聽他人之言。

甚至對老官屯的局勢毫不關心。

每日閑暇時，會捧著帥印發呆。

……

東路軍的書信送到主營，福康安正在趕回來的路上，從見到書信到安排運送，足足晚了半日。

好在明瑞在信中提到了時機問題，哪怕人和再牛，也該結合天時地利兩元素。

這幾日林中霧氣驟減，此時突襲并不是絕佳的機會。

猜側到明瑞的心思，福康安特意多準備了些藥草和藥巾。

蠻結是緬甸的最后一道防線，按照明瑞的能力，拿下來絕對不是問題。

而最大的問題在于西路軍，海蘭察最后一次送信，是巴勒珠爾抵達之日。

接下來再也沒收到過，要么沒寫，要么就是被人阻攔了。

福康安當即決定，安排好手里的事務，明日前往西路軍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