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早膳的時候，客棧里的人很多。

這令福康安想起了前世樓下的早飯鋪子，也是這般熱鬧。

只是前世的太平，大家只會套路一些生活的瑣碎。

而這個世道，他們可能會談論……

“什么？林家二公子死了？當真是報應啊！”

“噓，小點聲，你也不怕林家人來找麻煩！”

福康安喝了一口粥，聽著隔壁桌討論道。

海蘭察和福靈安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然后看著一臉淡然的福康安。

“嗯？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孩子。”福康安將小菜塞進嘴里，回道。

福靈安知道的不多，但海蘭察知道前因后果，見福康安矢口否認，他只能默默低下頭繼續吃飯。

“今日會有消息傳來，我要去趟碼頭，你們倆待在客棧，哪都別去！”福靈安叮囑道。

“大哥，我們不用去林府吊唁嗎？”這個節骨眼上，福康安哪還坐得住。

……

林府內宅，林員外看著手上的信件怒火中燒，信件上只有一個名字，龔玉。

“這是何人？他和我兒有何仇？”

打更的站的遠遠的，這林府的氣派壓得他的腰抬不起來，只能低著頭回道。

“他是，是段大人的小舅子。”

“段同知的小舅子？”林員外起身將茶杯摔了過去，碎片劃到了打更的手臂上，“他有何理由！你可不要信口胡說！”

林員外再怒，也得顧著段成功的身份，他段成功是官，不管他林家再有錢，也不能跟官過不去，況且他還有一筆與西洋的生意在即。

朝廷禁止私貿，他雖然是通過別人轉手，但還是小心為上。

“那龔玉嗜賭成性，好幾次都說林二公子做局坑他，上次我還撞見兩人為了個姑娘大打出手。”

打更的補充道，林家給的錢多，他提供的消息也就多。

“知道了，拿錢滾蛋！”

打更的拿起地上的銀子起身，與沖進來的小廝撞了個滿懷，銀子落了一地。

“老爺，不好了！大公子帶人去衙門告狀了！”

“這孽障！”林員外剛要起身，突然一陣眩暈，緊接著就不省人事，嚇得一旁的管家趕緊喊人。

林家喪事當天，大門緊閉，把吊唁的賓客全數攔住了門外。

過了許久，大門打開，一切如常，只是出面的只有一個管家。

“老爺傷心過度，正在休息。”

“你家林大公子都不露個面？”

吊唁的賓客中，有來趁機拍馬屁的，還有來落井下石的。

“他家大公子正跟衙門鬧著呢！”

……

衙門外，林大公子帶人告狀，他就告段同知的小舅子龔玉傷人致死。

段成功也相當頭疼，家里的小妾也哭哭啼啼，他只能讓人從后面去找龔玉，把事情弄清楚。

“我家老爺得了傷寒，重病在身，不能簽票。

沒有傳票，就不能抓人，只能先這么耗著。

此時，龔玉正躺在煙花之地，懷里抱著美人享樂，被人從床上拽起來時，還一臉懵。

“大膽，你們可知道我是誰！”他還是這么傲氣凌人。

師爺當即一盆冷水澆了上去，龔玉徹底醒了，他當然認識師爺。

“哎喲，姐夫又有什么事兒啊！”

“你是不是把林家二公子給弄死了？”師爺也不拐彎抹角，讓人把一旁的女子給哄了出去。

“林家二公子死了？”龔玉拍了拍自己的腦子，“不可能啊，斷了個腿還能死？”

“斷、斷腿？”師爺瞪大了雙眼，“真是你做的？”

龔玉抿了抿嘴，咂巴兩聲，“他老是仗著家里又點破錢，對姐夫橫眉豎眼的，我這是替姐夫出氣！”

“還出氣？人死了你知道嘛！”師爺抬起手，恨不得一巴掌抽上去，但礙于自己的身份，只能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人？人死了？”龔玉現下慌張得不行，“不是我，真不是我！”

“他要是活著還能指認我，他死了怎么非得說是我殺的！”龔玉氣得直跺腳。

師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拍了拍龔玉的肩膀，“你說的對！”

當即，他讓人把龔玉關在屋內看管起來，然后坐轎子回去復命。

衙門后院一番拉扯，師爺帶著結果去了前院。

“唉～老爺得了風寒，真來不了啊！”

林家大公子走上前，得瑟的拍了拍師爺的肩膀，“可別是瘧疾啊！”

出來前，有人跟他說同知大人得了瘧疾，不會是真的吧。

師爺愣了一下，對呀，應該說瘧疾。

林家大公子當即帶人離開衙門，打算往上報。

好在半路被林家管家給攔了下來。

林家管家派人給段成功通了個氣，此事林家暫不追究，還是彼此安好。

段成功舒了口氣，打算回窩繼續摟著小妾睡會兒。

誰知，人還沒躺下，衙門口傳來了擊鼓聲。

來了好幾波人要告狀，狀告的分別是林家二公子強搶民女，和龔玉搶占鋪子。

段成功一臉懵，這被告二人，一個已經死了，另一個就是他的小舅子。

而眼下他這個小舅子把第一個被告給打死了。

這說來說去，這張拿人的傳票不簽也得簽。

“簽不了，簽不了！顧茂要是下了獄，咱們都得完！”段成功突然懷念起陽曲縣的百姓和陽曲縣的趙家。

那趙家雖然無惡不作，但好歹不會給他添麻煩，最多也就失手把人打死了，然后賠點銀子了事。

但眼下在這蘇州，他送出去的孝敬錢還沒回本呢，這林家怎么就不安分呢！

“師爺，這怎么辦啊？”

“老爺別慌，人得拿，但不能我們拿，您還是裝病。”師爺安撫道。

“別人拿了怎么辦啊！”

“老爺，這下就看您是想要自己，還是想要小妾了。”師爺捋了捋胡子，只要人不是死在他們手上，那就與他們無關。

這話，其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段成功聽得懂，他陷入了沉思，然后心一橫，脫掉外衣往床上躺去。

“本官得了瘧疾，無法起身公務，還是勞煩師爺出去知會一聲。”段成功把頭蒙進了被子里，“知府大人來了，也是如此！”

“小的知道了！”師爺笑了笑，轉身前往公堂，將段成功得了瘧疾的事情大肆宣揚。

緊接著，這些案件，以及段成功得了瘧疾的事情，一并被報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