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福康安這幾日，一直在乾隆面前念叨。

乾隆今年才下過江南，他是無所謂，只是一直有人在耳邊嘀咕，很是頭疼。

在傅恒的提議下，讓福靈安陪同福康安去蘇州見見世面。

福康安提議把海蘭察帶上。

臨行前，福康安特意向乾隆請旨保密，這不興師動眾的態度，令乾隆很滿意。

就這樣三人，外加兩個護衛，這個五人小隊就這么浩浩蕩蕩出發了。

一路上，福靈安扮作富商，海蘭察是管家，福康安是個小少爺。

本打算沿途不作停留，直奔蘇州，誰知中途出了意外。

他們在途中見到了難民，其中有一些是從山西跑來的，來自各地的他們一路上互相扶持。

福靈安給他們分了一些吃食，還給了一些碎銀。

有一對母子拒絕了碎銀，跪地求他們做主。

福靈安當即決定在此地過夜，聽一聽這對母子的訴求。

黑夜籠罩山頭，附近又沒有客棧，他們只能尋了一處殘垣斷壁的屋子，生了火彼此照應。

火光亮起，在眼眸中晃動，不自覺就進入了故事里。

這對母子來自山西陽曲縣，當地出現天災，但朝廷卻拿不出一分錢來，任由百姓餓殍遍野。

短短一句話，令三人沉默不語。

福康安還小，海蘭察也不涉朝政，但福靈安身處朝中，他自然能知道些什么。

天亮后，福靈安給這對母子留了些碎銀。

“大哥，我聽說山西巡撫和其衷不是奏報陽曲縣縣令段成功恪盡職守、勤政愛民嗎？”

保持了一晚上的沉默，福康安終于問出了問題。

他個折子，他剛巧看到了，就在養心殿內，乾隆吃飯的時候還提了一嘴。

為此，和其衷調任江蘇時，把段成功也一并帶走了。

“如今看來，并未如奏報所言，這其中定有問題。”福靈安回道，關于山西調動的事情，他也知道。

“對了，段成功被調往何處？”福康安問道。

“蘇州！”其他人的調動，福靈安或許不知，但這個段成功，他剛巧知道。

當時為了把他塞進蘇州同知這個位置，吏部兩位官員鬧得并不愉快。

“那我們加快腳程，去見一見這位愛民如子的段大人。”

……

五人到達蘇州時，剛巧碰上冬季，外頭寒風陣陣，索性先找了家客棧住下。

福靈安應對諾言，給福康安買了蘇州的點心。

福康安提議在客棧底樓用飯，聽一聽這蘇州有什么新鮮事。

幾碟小菜上桌，新鮮事沒聽著，反而親眼見到了。

門外，寒風卷起枯葉，吹得行人睜不開雙眼。

客棧門被突然推開，吹得屋里的客人瑟瑟發抖。

幾位差役手拿傳票站在門口，一手握住刀柄，一手叉腰望向客棧內。

掌柜嚇得從里頭趕了出來，“幾位官爺，今日又是要拿誰啊？”

“不關你的事，一邊待著去！”掌柜被一把推開，還在小二上前扶住。

福靈安放下筷子看向門口，福康安則一個勁在吃菜，這種劇情在電視里見多了。

餓了一路，得趕緊補充體能，一會兒估計就吃不到了。

果然，差役快速鎖定角落一家三口，男的臉上有傷，女的脖子上隱約也有掐痕，坐在最里面的小女孩躲在女人懷里瑟瑟發抖。

三人低著頭躲避差役的視線。

“傷了人還想跑！”兩個差役一人一把拽住了男的肩膀，把人提了起來，另外兩個按住了女人的肩膀，把人壓在桌上，一旁的小女孩哭得不成樣子。

見所有人投來疑惑的目光，帶頭的差役中氣十足念道，“此二人意圖殺害林員外家的公子，特此捉拿歸案！”

提到林員外，所有人都熟悉，蘇州的糧鋪盡數歸林家，先不提是不是真的有意圖傷人的罪名，只是與這家人沾上，就注定是逃不了了。

所有人竊竊私語中，福康安放下筷子起身，福靈安來不及攔住。

“你們先前說的可算數？”福康安走向犯事的那桌，對著被鉗制住的男子問道，“這妹妹瞧著水靈，十兩銀子我出了。”

男子先是不解，后有猛的點頭，女的看向那小女孩，輕輕點了點頭。

他倆與林府攤上關系，本就因為這孩子，如今他倆被抓，孩子肯定逃不過林家的手，不如姑且先賣給眼前的人。

就在剛剛，福康安還給了小女孩點心吃。

“喲，你說賣就賣啊！他們的賣身契都在我林家的手里！”此時，門口又來了幾人。

為首的就是差役們口中受傷的林公子，他身后帶著幾名打手。

一見林家人，客棧內的人都起身躲在了旁邊，習慣性地給林家人讓出一條道。

“你想買她？”林公子伸手指著小女孩，隨意的樣子，就像指著牲口。

“嗯。”福康安面無表情地回道。

“一百兩！你給我就賣！”

林公子看福康安的衣著，特意坐地起價。

反正他已經嘗了鮮，把這小女孩抓回去也就關在后院，當個小妾養著，不如直接賣個好價錢。

“你個畜生！”女的一把睜開，抓起筷子就要沖上來，被打手一腳踢開，似乎踢中了要害。

額頭又撞在墻上，嘴里吐著鮮血。

“孩子他娘！孩子他娘！”男的側過頭喊道。

海蘭察上前將女子扶了起來。

福康安隱在斗篷下的手，指甲刻進肉里，他不能沖動。

林家只是冰山一角，沒了林家還有李家，還有王家。

眼下，得把小女孩保下來，也要見見傳聞中的段大人。

“一百兩？”福康安走近，“說話可算數？”

見福康安底氣十足，林公子有些動搖，“二百兩，一口價！”

“怎么，你剛剛不是說一百兩嘛！”福靈安走過來，“怎么，林家不是做生意的，豈可言而無信？”

“我林家當然言而有信，我剛剛說的就是二百兩，在場的都是人證！”

福康安點點頭，“好，既然在場的都是人證，那我們不如去公堂上論一論！”

提到公堂，林公子來勁了，在場的差役打手都在大笑。

其余人都在搖頭，這公堂到底公不公正，還不由他林家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