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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洵水殘垣

  • 青銅詭錄
  • 大道九千
  • 3415字
  • 2025-05-25 10:50:34

洵水殘垣七月十五的晨霧像團未凝的青銅漿,裹著洵水的腥甜在山谷里游蕩。吳陵趴在越野車引擎蓋上,指尖劃過手機屏幕,衛星地圖上的洵水像條銹蝕的青銅鏈,從秦嶺深處蜿蜒而出。蘇佑薇靠在車門上啃壓縮餅干,墨鏡滑到鼻尖:“《水經注》說‘洵水出秦嶺,潛流百里,伏于黃泉’,合著咱們現在就在‘黃泉’邊上打轉?”

李嘉蹲在河邊洗手,戰術手表的指針在水面投下倒影:“水溫 14度,比正常山泉水低 5度。”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目光落在河床上的鵝卵石——每顆石頭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傾斜,像被某種力量長期沖刷,“下游三公里有個回水灣,水底沉著半截青銅簪,簪頭刻著饕餮紋。”

吳陵翻開爺爺的筆記本,泛黃的紙頁上,老人用藍筆標注著:“洵水即古籍‘黃泉’,夏后氏以人蛹祭河,故水色常年青灰,含銅量超標。”他摸出隨身攜帶的 PH試紙,浸入河水后瞬間變藍——果然是強堿性,與普通山泉的弱酸性截然不同。

“看那邊!”蘇佑薇突然指著上游,墨鏡后的眼睛發亮。河灣處的蘆葦叢里,半截斷碑露出水面,碑身布滿綠銹,卻仍能辨出“地母”二字。李嘉解下登山繩:“我去看看。”他的戰術靴踩進河灘的淤泥,每一步都發出“咕啾”聲,像大地在咀嚼什么。

吳陵盯著李嘉的背影,忽然注意到他后頸的舊疤在陽光下泛著微光——與河灘上那些朝著同一方向的鵝卵石一樣,疤痕的走向竟也指向秦嶺深處。蘇佑薇遞來瓶礦泉水,瓶身上凝結的水珠滴在地圖上,暈開“娘娘廟”的標記:“你說當年拆廟的人,有沒有在地基里發現過青銅器?”

“1958年大煉鋼鐵,能熔的都熔了。”吳陵接過水瓶,指尖劃過地圖上的“洵水源頭”,“但地母像這種大型祭器,說不定有人偷偷藏了殘件。”他想起在屠宰場老張的紋身,想起昨夜在箭竹林看見的青銅柱,那些云雷紋的走向,與斷碑上的“地母”二字筆畫驚人地一致。

李嘉的聲音從蘆葦叢傳來:“碑身刻著‘夏后氏奠’,落款是‘玄宮令’。”他舉著防水手電,光束掃過碑陰,“背面有幅線刻,像是個人形躺在青銅容器里,腹部隆起——跟青銅尊內壁的‘青銅子宮’一模一樣。”

蘇佑薇吹了聲口哨:“玄宮令,夏代官名,專管王室喪葬。看來這兒真是夏后氏的祭河遺址。”她從帆布包里翻出個青銅小鼎,鼎腹內側刻著相同的云雷紋,“去年在鄭州收的,鼎足刻著‘洵水之祭’,一直沒敢對外說。”

吳陵接過小鼎,觸感與青銅尊截然不同——這是件后世仿品,包漿做舊,但云雷紋的走向卻異常精準,像是照著某種模板臨摹。他忽然想起陳胖子說的洛陽墜井案,想起那些死時攥著銅銹的人,他們手里的殘片,會不會都是這種仿品?

“看上面!”李嘉突然指向半山腰。晨霧散去,露出片被雨水沖刷的臺地,斷瓦殘垣間立著幾根石柱,柱身上的凹痕顯然是被利器砍斷的——那是拆廟時留下的痕跡。蘇佑薇摸出望遠鏡:“石柱間距九米,符合周代‘天子九鼎’的規制,中間的基座,應該就是地母像的底座。”

越野車在泥濘的山路上顛簸了兩個小時,終于抵達臺地。遺址中央的基座呈圓形,邊緣刻著雙蛇交尾紋,與老張的紋身、李嘉的青銅鏡背面紋路完全一致。吳陵蹲下身,指尖摳下塊嵌在石縫里的青銅渣——帶著高溫熔鑄的氣泡,正是大煉鋼鐵時留下的。

“地母像被熔了,但基座還在。”蘇佑薇用洛陽鏟敲了敲基座,聲音悶響如叩鐘,“《三秦記》說地母像‘腹可容棺,目能引魂’,說不定葬器坑的入口,就在這基座下面。”

李嘉突然按住她的手,戰術手套下的肌肉緊繃:“有腳步聲。”他的耳朵轉向西北方,那里的灌木叢傳來枝葉摩擦聲,“至少三個人,穿膠鞋,帶金屬工具。”

吳陵的后背沁出冷汗。他想起昨夜在箭竹林看見的青銅柱,想起那輛尾隨的北汽 212。蘇佑薇的青銅小鼎在基座上投下陰影,鼎腹的云雷紋與基座的雙蛇紋重疊,竟組成個“引”字。

“小心!”李嘉突然撲過來,吳陵聽見子彈擦過空氣的尖嘯——是氣步槍,消音器處理過的聲響。基座后方的灌木叢里,閃過道金屬反光。李嘉反手甩出登山鎬,鎬頭砸在巖石上迸出火花:“佑薇,去車上拿信號彈!吳陵,找掩護!”

蘇佑薇貓腰沖向越野車,帆布包在胯骨上撞出悶響。吳陵躲在斷柱后,看見基座邊緣的雙蛇紋突然泛出微光,像被某種力量激活。他摸出青銅尊,尊口的牛血痕跡在晨露中格外醒目,尊腹的“黃泉引”銘文,此刻正對著基座中央的凹槽——那里,有塊巴掌大的青銅殘片,靜靜地躺在泥水里,邊緣的云雷紋與尊腹斷口嚴絲合縫。

“吳陵!”李嘉的低喝打斷了他的思考。穿迷彩服的人影從三個方向包抄過來,手中的洛陽鏟閃著冷光。為首的人戴著棒球帽,帽檐下露出的手腕上,纏著與老張相同的紅繩。

“把青銅尊交出來,保你們不死。”那人的聲音帶著陜西口音,洛陽鏟的鏟頭敲打著斷柱,“1962年的考察隊,就是死在你們現在站的地方——地母像的肚子里,全是等著補全的人蛹。”

吳陵的手指扣進斷柱的凹痕,忽然觸到刻在石縫里的小字:“七月十五,引魂歸蛹”。這行字的筆跡,與爺爺筆記本里的警告如出一轍。李嘉的格斗刀已經出鞘,在陽光下劃出冷光,而蘇佑薇還在越野車里翻找信號彈,引擎蓋的反光里,吳陵看見基座下的泥水突然泛起漣漪,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地下緩緩蠕動。

“你們是誰?”吳陵大聲問道,同時悄悄將青銅殘片揣進兜里。戴棒球帽的人冷笑:“趙老四的兒子,李老二的孫子——當年被‘黃泉引’害死的人,后代都在找這個葬器坑。”他忽然盯著吳陵的口袋,瞳孔驟縮,“你撿了基座的殘片?知道那是什么嗎?是地母像的‘引魂眼’,戴上它,能看見黃泉里的人蛹在等你補全!”

李嘉的刀已經抹過一人的手腕,血珠濺在基座的雙蛇紋上。吳陵突然想起爺爺筆記里的“人蛹陣”,想起那些腹部隆起的青銅裹尸。他摸出青銅羅盤,指針此刻竟指向基座中央,而不是秦嶺深處——原來,真正的“黃泉引”入口,就在這被拆毀的娘娘廟基座下,在雙蛇交尾的中央,在“地母像”曾經容納棺材的腹腔里。

蘇佑薇終于甩出信號彈,紅色的光芒劃過秦嶺的天空。戴棒球帽的人咒罵著 retreat,消失在灌木叢里。吳陵蹲下身,用洛陽鏟撬開基座邊緣的石板,底下露出個青銅井蓋,井蓋上的云雷紋與青銅尊完全一致,中央的圓形凹槽,正好能放下他剛撿到的“引魂眼”殘片。

“要打開嗎?”李嘉擦著刀上的血,戰術手表的指針瘋狂旋轉。蘇佑薇湊過來,墨鏡后的眼睛映著青銅井蓋的反光:“爺爺說過,地母像的肚子是‘活人的子宮,死人的棺槨’——說不定,葬器坑就在下面。”

吳陵盯著井蓋上的云雷紋,想起青銅尊內壁的地圖,想起“夏后氏葬器坑”旁的“人蛹”“青銅子宮”。他摸出那片“引魂眼”殘片,對準井蓋的凹槽。李嘉突然按住他的手:“你爸當年就是在這兒失蹤的——1962年,他跟著考察隊打開了地母像的腹腔,再也沒出來。”

雨聲突然變大,洵水的咆哮聲從山谷傳來。吳陵望著李嘉后頸的舊疤,想起他父親臨終前的警告,想起爺爺筆記里的“九人成蛹”。但手中的殘片在發燙,青銅尊在越野車的防潮箱里,尊腹的銘文仿佛在催促他。

“七月十五,黃泉引開。”蘇佑薇輕聲念道,“吳陵,你爺爺用一輩子告訴你別補全斷器,可你現在,要親手打開地母像的引魂眼——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吳陵沒有回答,只是將殘片輕輕按進凹槽。青銅井蓋發出沉悶的“咔嗒”聲,云雷紋在雨水的沖刷下泛出金光。他忽然想起在工作室補全青銅尊的那個雨夜,想起鏡中閃過的人影,想起爺爺遺像上欲言又止的神情。

井蓋下傳來微弱的青銅震顫,像某種古老的器物在蘇醒。洵水的水位突然上漲,渾濁的水流漫上臺地,沖刷著基座的雙蛇紋。吳陵站起身,望著秦嶺深處翻涌的云霧,忽然明白,所有的一切,從他補上那片殘片開始,就已經注定——黃泉引開的不是去路,而是歸程,是夏后氏葬器坑對補全者的召喚,是青銅子宮對人蛹的等待。

“走吧。”他輕聲說,“黃泉引已經開了,我們沒有退路。”

李嘉的刀在掌心劃出淺痕,血珠滴在井蓋上,竟順著云雷紋流向中央。蘇佑薇收起洛陽鏟,摸出那枚青銅戒指,戒指上的饕餮紋與井蓋的紋路完美契合。三人站在青銅井蓋前,聽著洵水的怒吼,看著秦嶺的云霧在頭頂翻涌,像極了三千年前的某個清晨,夏后氏的祭司們站在地母像前,等待著黃泉引開,等待著人蛹歸位,等待著青銅子宮的開啟。

而他們,三個普通的現代人,即將走進這個千年的葬制,走進爺爺筆記里的“人蛹陣”,走進秦嶺深處的“夏后氏葬器坑”——帶著補全的斷器,帶著未解的秘密,帶著隨時可能成為人蛹的危險。

雨越下越大,青銅井蓋的云雷紋在雨幕中若隱若現,像極了青銅器上的血銹,像極了黃泉里的引魂燈,像極了地母像眼中的微光。吳陵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銅銹味與血腥氣,那是三千年的等待,那是黃泉引開的氣息,那是他們即將踏入的,青銅鬼錄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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