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他是她的男朋友。

因為，她幻想他真是她的男朋友。

后來，怎么也不肯戳破。

室友們都覺得他很好，都夸他，這讓邢露覺得很有面子，很滿足虛榮心。而且，她們還說他和自己很般配。

邢露舍不得戳破這個謊言，很想把這些告訴程默，但又不敢說。

怕他覺得我虛榮——怕他討厭我。

云彩被染紅，到了傍晚時候，“叮叮——叮叮——”聲響起來，下課了。

蘇院士沒有布置作業，拿著書就走了。

將近一百號人的教室瞬間哄鬧起來，人涌出去，朝外走，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走廊上全是人。

電梯是給教職工坐的，學生要走樓梯。

樓梯更是被塞滿了。每一個能下腳的地方都站了人。

人潮緩慢地朝下涌動。

程默被擠在3樓樓梯拐角處，跟著人群，慢慢地走動。

夏蓉被擠在5樓樓梯欄桿旁。

她一看見程默的背影，就認出他了。

一定是他，肯定是他。

她不自覺地綻開笑容，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喊了聲。

“程默！”

周圍人很多，又很吵，她的聲音被噪聲淹沒了。可是，程默聽見了，很清晰的聽見了。

換一個人叫他，他都聽不見。

高一、高二的時候，只要是夏蓉叫他，他就能聽見。

程默停下腳步，回頭，看見夏蓉站在人群中間，用盈盈閃動的杏眼看著自己，她笑了，宛若冬雪融化。

他眉眼溫柔地看著她，大聲問：“找我什么事！”

“和你打個招呼！你好啊！程默！”

“你好！夏蓉！”

程默朝她招手，笑著看著她。其實，他自己看不見自己笑了，他不知道自己笑了。

他只覺得夏蓉很呆。

沒什么事，何必打招呼。

要打招呼也不急，何必現在，等從樓梯出去，等從一教出去，再說也不遲。

少年轉身，跟著人群繼續走，慢慢地從她的視線里消失了。

他的嘴角掛著笑，腳步也輕松的。

從一教出來，陽光照亮少年挺拔的身姿，和他溫柔的眉眼。

要不要等等她？

她又沒什么事，等她干嘛？

現在飯點，吃飯的人很多，得趕快走去食堂，不然排隊的人就很多了，得排很久的隊。

夏蓉沒什么事，最近，她心情都不錯。

程默加快步伐朝前走。

一分鐘以后，夏蓉站在程默剛才站的位置，張望他的身影。

許多人走在前面，許多人從身邊離開，卻沒有看到他。沒什么重要的事想說，只是很想碰到他。

有一瞬間，夏蓉想，要是巧的話，要是出來看到他，可以和他一起吃晚飯。

但是，沒有遇見他。

他離開了。

夏蓉加快腳步，朝前跑了一會兒，來回看著，也沒有看到他。

找不到他。

這和高中不一樣了，我們不是同班同學了。

世界這么大，即便剛才遇見你，很快也會錯過。我該如何與你偶遇。

……

程默來到食堂排隊點麻辣燙。

前面人很多。

他排隊的時候在發呆，視線緩慢地移動，到處看看。

忽然，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不遠處走過。

林新。

他穿著一件舊短袖，提著一兩大袋白饅頭，走過去。

裝白饅頭的袋子很大，兩個袋子，里面有32個白饅頭。放在冰箱凍起來，可以吃三四天。

折大經濟窗口為了照顧貧困生，白饅頭賣得特別便宜。

一塊錢可以買三個大大的白饅頭。

經濟窗口也賣別的小菜，也很便宜，一塊錢就能點一份小菜。但小菜不頂餓。

林新一般來就買白饅頭。

接到活，賺了錢，會點兩個小菜，再加一根雞腿，坐在食堂吃，就像折大的學生一樣。

之前肯借他學生證的人，不接了，說是怕被學校抓到給處分。

林新照樣子，做了個假證，混進來。

假的畢竟不是真的，他怕被發現，進來的次數少了很多。

等攢些錢，找專門辦假證的人，做個更像一點的學生證進來聽課。

剛蒸出來的白饅頭還是熱的。

林新抓著個白饅頭，邊走邊吃，不在乎燙。

很甜，很軟，就是有些干。

出來的時候沒帶水。忍一忍，回去再喝。林新忍著干，繼續吞咽白饅頭。小時候，總是吃不飽。

現在出來了，不管怎么樣，總算能吃飽了……

走出食堂，太陽光照在他消瘦俊秀的臉上，很刺眼，不適應。

“學長！”

林新轉身，看到公子哥程默一臉純真的走過來，笑得很單純，還戴著那塊老式歐米茄碟飛。

他對著程默溫和地笑了：“上次那個問題，你處理好了嗎？”

“好了，用第二個方法解決了。”

“那就好。”

“還沒謝過學長，我請學長吃飯吧。”

程默好像沒看到林新提著兩大袋白饅頭，拽著他朝食堂走去。

林新不太自然地說了一句。

“好。饅頭……那些饅頭是我買來喂狗的。”

食堂里面很吵。

吵到，程默刻意假裝沒聽見林新說了什么。他拉著林新排隊，排麻辣燙的隊伍。

川渝人都喜歡吃麻辣燙。

點菜的時候，程默根本沒有問林新的意見，也不關心他的食量，夾了一大盆葷菜。

只有葷菜。

看著一盆葷菜，林新笑得不太自然。

但什么也沒有說。

窮人的尊嚴在饑餓面前，不值一提。程默點的那些，他那種點菜方法根本不考慮錢，點的都是林新舍不得點的東西。

做外包賺了錢，偶爾，林新也會吃麻辣燙。

但是，點菜的時候很小心。

他會數自己點幾片肉，肉也是數著吃的，留到最后吃。

最后，程默夾了一大把空心菜放到菜盤里，說：“有沒有忌口？”

“沒有。”

程默把菜盤遞給食堂阿姨，等食堂阿姨算完錢后，把飯卡遞過去刷卡。

然后，指著右側的空座位，說：“學長，你去占座。我去買水。”

說完，程默就走了，根本沒給林新拒絕的機會。

程默買了兩瓶冰鎮的阿山姆奶茶回來，很自然的給林新遞了一瓶，說：“麻辣燙好了，我去端。”

他轉身就走了。

林新忍到程默走遠了，趕快擰開瓶蓋，喝了一大口阿山姆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