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看得很放心，嘴角泛起笑容。

但是，他依舊有些煩躁難以消去。這種煩躁不僅存在于斯坦教授心中，還存在于近代數學家心中。

21世紀后，數學界已經沒有什么大的成果出現了。

或者說，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開始，純理論數學的發展已經逐漸靜止了。

只是陸續有些小發現，小成果，而已。

那是因為，所有好做的成果，已經被前人做完了。如今的數學，比科技發展領先了好幾百年。

如今的數學學者，面對的幾百年后科技發展需要攻克的難關。

所有靠技巧，小聰明能解決的問題，已經沒了。

研究純理論數學，就像在沼澤里走路。要靠熱愛不讓自己沉下去，要靠毅力，才能走一兩步。

幾十年的進展緩慢，舉步維艱。

斯坦教授從青年走向老年。

他渴望看見一些特別的東西。

渴望看見數學上空下起大雨，雨后見到彩虹。

但斯坦教授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在他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只能等他死后，去聆聽上帝的教誨了。上帝會告訴他數學的未來。

斯坦教授輕嘆一聲，站起來，推開窗。

窗外，老榆樹的葉子被黃昏照紅了。

風吹進來，辦公桌上，書頁被吹得“嘩嘩”響。如果這是上帝的聲音，上帝會告訴他。

“數學的未來，就在桌上?！?

另一半地球，不是黃昏，而是太陽初升。

程默被鬧鐘叫醒，跟著人潮，去上早八。

嶄新的大學生活開始了，嶄新的早八也開始了。

實話說，學習強度，不比高中低多少。因為有專業分流，大一就像高四。

熬過專業分流會好些。

專業分流在大一下，大一上的課程主要打基礎，理科試驗班的必修課為：《數學分析》、《高等代數》、《通用學術英語Ⅰ》、《大學物理I》、《無機及分析化學I》、《思想道德與法治》、《軍事理論》、《體育I》。

這么多必修課。

一周五天，四天早八。

早八第一節，上《高等代數》，連上三節《高等代數》。程默拿著書，坐在第三排。

他前后左右都坐滿了人。

尤其是第一排，連第一排都坐滿了。

也就是這群學生剛上大學，高中的老實勁還沒過去。

估計，一個逃課都沒有。等到半期，教室里會少一些人。等到期末，人再少一些。

不過大一上，學生還沒混熟，敢逃課的還不多。

等到大二、大三，上專業課能來一半人就不錯了。

一般情況下，一個寢室只要有一個人開始逃課，最后，可能整個寢室都逃課了。

大部分時候，學生逃課，和老師講得好不好沒關系。

單純就是不想學。

打游戲去了。

在睡覺。

總之，逃課這東西容易上癮，只要逃過一次課，就會逃無數次課。

現在，517寢室全員到齊。

他們圍繞著程默坐，都帶了筆、草稿本、筆記本和教材。這種上課配置，可以說相當認真了，是大學生上課的最高規格。

也是現在才09年，學風都比較端正。

程默上《泛函分析》，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學生來，從沒見過這么多學生認真學。

他最開始教《數學分析》的，《數學分析》大一的課。

那時候，小家伙們都比較老實。

最開始，人都是齊的。

但《泛函分析》是大三的課程，他教的不是大一小可愛，是大三老油條。有的老油條，第一節課到一下，算給老師個面子。

有的老油條，第一節課都不到，一學期都沒出現過。

有的學生，只在期末考試的時候出現。

來的學生就認真學了嗎？

沒有。只有競爭保研名額的學生在學，也就二十來個人。其他人來了，來了就坐在后排玩手機。

競爭保研名額的小家伙學數學，也不是真心喜歡數學了。

就是想保研。

這也無可厚非。

8點上課，他們四個7點40就到教室了。

本來沒必要來這么早。

要按程默的風格，他就7：55分進教室。

但許知遠剛上大學第一節，太興奮，他才滿16歲，8月13號生日。這也正常。

許知遠昨天就和他們仨商量要早到。

本來，鄭旭東是不肯的，他想掐點到就行。但周毅和程默都同意了，他也就跟大部隊走了。

他們到的時候，教室里鬧哄哄的。

三三兩兩的都在講話。

許知遠翻開嶄新的《高等代數》，預習一下。

周毅也是一樣。

程默也在看《高等代數》教材。

教材編得不錯。

有的代數方面的細節，他一個做分析的，也記不太清。溫習一下也是好的。

鄭旭東把《高等代數》放在一邊，翻看張恭慶版的《泛函分析》。他做數學競賽的，《高等代數》和《數學分析》，高中就學過了。

現在，他想提前把《泛函分析》學了。

提前準備全國大學生數學競賽，還有美國大學生數學競賽。

美國大學生數學競賽需要組隊參加，三人一隊。

鄭旭東計劃拉許知遠一起干。

剩下一個人的話，他打算再看看，選一個厲害的進來。

許知遠坐鄭旭東旁邊，見他在看另一本書，好奇地問：“這是……”

鄭旭東合上書頁，露出封面，道：“泛函。咱們大三要學。高代，我已經學過了?！?

“做競賽是這樣的。大學物理，我也學過了?！?

“遠神，比不了，比不了，國賽一等獎。”鄭旭東玩笑道。

許知遠的臉刷的紅了，忙說：“沒有沒有，東哥，你做數學競賽的，更厲害?！?

聽到“東哥”二字，程默笑了一下。

在未來，大家都默認“東哥”是從宿遷走出來的“東哥”。

現在是09年，“東哥”還在拉投資。

英雄輩出，在未來。

現在，許知遠管鄭旭東叫“東哥”。他和周毅，一般叫鄭旭東“阿東”、“旭東”?；蛘?，叫他“靚仔”。

叫“東哥”，有些尷尬。

8點鈴聲響起，光著頭的趙秦教授，拿著講稿，走上講臺。

上課了。

好多人要等到上過課，才有上大學的實感。

就像學校是學習的地方，只有開始學習，才有感覺啊。

上課時，程默的手機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