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對不起?！?

“有關系！”夏蓉攥緊拳頭，狠狠地瞪著他，好像小貓生氣了想撲上去用爪子撓人一樣。

“嗯?！背棠托牡乜粗?，眼神溫柔。

他沒把和她的約定當一回事，所以輕而易舉的忘了。

這的確很不尊重人。

這也是他第一次讓別人等他這么久。

他沒想到夏蓉真的等了他四個多小時。

以至于，程默和她說話的語氣像哄小孩子一樣溫柔，就像溫暖的風。

空氣中彌漫著焦香的煙霧，麻辣鮮香四溢。油漬滴到炭火上，滋滋作響，聽得人越來越餓。

好多食客望向王大爺的烤爐，饑腸轆轆，翹首以盼。

夏蓉的眼睛被燒烤勾走了，她小心地眺望過去，輕聲問道：“我們的什么時候好呀？肚子餓扁了?！?

“程默同學，你餓不餓？你吃晚飯沒？”

“沒吃晚飯。”程默答道。

“嗯，要是背著我把晚飯吃了，我就生氣了。我好餓啊，我餓得能把泰山吃下去?！?

“人不吃土?！?

“你罵我不是人！”

程默沒理她，看向燒烤爐，見他們的苕皮烤好了一串，走過去，道：“我先把烤好的苕皮拿走?！?

“行。快去哄女朋友吧?！蓖醮鬆斝χ芽拒嫫みf過去。

“真不是?！?

“真不是？”王大爺詫異的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現在不是，以后也是。”

“以后也沒可能?！背棠瘩g。

王大爺笑笑沒說話。

年輕人不解風情啊——人到中年，就懂了。

程默把串好的烤苕皮遞給夏蓉，去冰柜拿了兩瓶可樂，擰開一瓶放到夏蓉桌前。

夏蓉拿著烤苕皮，小口吹氣，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舌尖被燙得好疼，她輕“啊”了一聲，委屈地說：“我被燙到了。”又忙忙地繼續吃苕皮，看著真的很餓，看著吃得很香。

程默把擰開的可樂往她身前推了推，說：“喝可樂，可樂冰的。”他聲音不高，很溫柔。

夏蓉點點頭，繼續嚼著嘴里的苕皮。

香糯焦香的苕皮麻辣鮮香，里面還包著酸蘿卜丁和蔥花，好吃得她也不顧疼了。

她連吃了好幾口烤苕皮，才顧得上喝一口可樂。

冰冰涼涼的甜從舌尖綻開。

舌頭上火燒火燎的疼痛消了下去，但還是麻麻的。

夏蓉把苕皮吃完了，鼻尖掛著晶瑩的水珠，臉頰被辣的和玫瑰一樣紅了。她朝燒烤爐望去，杏眼亮晶晶的期待著。

她又看向程默，說：“你現在還沒吃晚飯，是不是很餓啊？要不，你喝喝可樂，頂一頂?！?

“還好?！?

“不要嘴硬，可樂是冰的很好喝的，還很甜，還有氣泡。你喝一下試試吧?！?

“我喝過可樂。我等燒烤上了再吃。”

“好的。你一會試試，一口苕皮，一口可樂，超級好吃——額——我還沒原諒你，和你說話不代表原諒你。知道吧?！?

“知道。”

夏蓉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

遮雨篷被雨滴敲得“噠噠，噠噠”的響，濕漉漉的風溫柔的吹進來。

天空遼闊無邊，沒有角落，無需躲藏，云朵的身邊幾點星辰閃耀。

高天之下，萬家燈火，宛如繁星落滿人間，生生不息。炊煙裊裊，一年，一年，又一年。

王大爺的生意太好。

他的額頭前滿是汗珠，累得喘氣，卻笑得很幸福。

過了好久，程默他們的燒烤終于烤好了，炒河粉也一并端上桌了。

一晚上沒吃東西，還哄了那么久的姑娘，程默餓的心慌。

程默是真的餓了。

他顧不得燙，夾起一大筷子牛河塞進嘴里。辛辣滾燙的滋味瞬間炸開，嗆得他悶咳一聲。

他灌了口可樂，余光瞥見夏蓉正偷偷看他。

夏蓉淺紅的唇角微微翹著，像只偷到魚的小貓，又猝不及防地迎上他的玩味的目光。。

啊呀，他發現啦！

她慌忙別開臉，假裝專注地對付手里的羊肉串，耳根卻悄悄染上了一層薄紅。

“咳咳……咳咳！咳咳……”

夏蓉像是被辣椒嗆到，也猛地咳嗽起來，小臉皺成一團，眼淚都快飆出來。

程默看著她狼狽的樣子，嘴角很輕地勾了一下，挑眉看了一眼可樂。

夏蓉抓起可樂就灌。

等喘勻了氣，她一抬眼就對上程默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帶著一絲笑意的目光，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橘貓，兇巴巴地瞪回去：“都怪你點的太辣了！”

“是我不好——”程默聲音低沉，望著她的眼睛，“原諒我。下次，不會了?！?

“那好吧——”夏蓉用筷子戳著盤子，小聲嘟囔：“……就是點太辣這一件事原諒你，別的……再說?！?

折疊桌下，他們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好像他們的命運一樣，交疊在一起。

時間卻像雨一樣落下，沖刷，把緣分一點又一點沖散。

燒烤吃完了，他們要分別了。

夏蓉回家走下坡，程默回家走上坡。

她望著遠處被雨水模糊的、屬于她家的方向。

過一會兒，少女收回目光，仰頭望向被城市燈火映得發灰的夜空，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程默…我不想回家。我真的好害怕回家……”

她低下頭，好像一枝零落的水仙花。

程默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外套口袋的邊緣，聲音平靜：“你帶身份證了嗎？”

“啊？”夏蓉猛地一愣，“你問這個干什么？”

程默語氣沒什么波瀾地解釋：“身份證開房用。不想回家，就住酒店?！?

夏蓉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整個人都繃緊了。她倏地抬起頭，瞪著程默，后退幾步。

“我……你把我當成什么了！”

夏蓉像只炸毛的刺猬，顫聲道：“你以為我很隨便，一頓燒烤就能收買，對你……對你以身相許嗎？！”

“你怎么能……怎么能這樣踐踏我的尊嚴！”

“把你腦子里那些骯臟念頭給我抹掉！”

程默一愣，隨即無奈地嘆了口氣：“大小姐，你能不能別那么自戀？我不是個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我要回家睡覺。不住酒店?！?

夏蓉盯著他，一言不發。

程默的語氣帶上一絲疲倦，反問她。

“你說你不想回家住，那你想怎樣？睡馬路上？”

“……這樣啊？你……你真的沒有別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