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寒的右手仍懸在腰間,指節繃緊。那黑影低聲說話后,緩緩抬起手,借著橋邊微弱的燈光,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你?”他眉頭一挑,語氣中帶著幾分意外,“你怎么會在這兒?”
沈逸風抹了把臉上的灰,壓低聲音道:“你剛才被人跟蹤了,我跟了一路。”
“你不是被家里人叫走了?”秦墨寒警惕地掃視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潛伏。
“是啊,但走著走著,總覺得不對勁。”沈逸風苦笑一聲,“我爹那邊的事其實很簡單,根本不用我出面。我懷疑……有人故意支開我。”
秦墨寒心頭一沉。趙德坤的手伸得比想象中更快。
他沒再多說,只是將懷中的紙條遞過去。沈逸風看完后臉色驟變,指尖微微發顫。
“逆魚之人……這是江湖上一個極其隱秘的組織,專門做些見不得光的買賣,甚至曾有官員因此莫名失蹤。”
“看來,我已經惹上不該惹的人了。”秦墨寒語氣平靜,眼神卻冷了幾分。
沈逸風咬牙:“你打算怎么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過,既然他們想玩,那就陪他們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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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后,汴京西街的一家綢緞鋪子前圍滿了人,吵嚷聲幾乎蓋過了整條街。
“這貨都爛了半邊,憑什么要我們照原價收?”
“你們不收,我們就在這門口攤開來曬!看誰臉上不好看!”
幾個衣著考究的商賈模樣的人正圍著掌柜爭執,而另一邊,幾個外地來的布商滿臉憤怒,手里還拎著幾匹破爛的綢緞。
人群越聚越多,圍觀者議論紛紛。
“聽說是運貨途中出了岔子,一半貨物被雨水泡壞了。”
“這不是明擺著虧本嘛,賣不出去還怎么活?”
“可人家買方也不愿意認賬啊,說是你們自己保管不當。”
秦墨寒和沈逸風正好路過此地,聽到喧鬧聲便停下了腳步。
“這事兒,有點意思。”秦墨寒瞇著眼打量了一會兒,忽然笑了。
沈逸風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在動腦筋,忍不住問:“你想插手?”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秦墨寒說完,便邁步走進人群中。
“這位兄臺,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一個商人模樣的人狐疑地看著他。
秦墨寒拱手行禮:“在下姓秦,略通些賬目與市集行情,不知諸位是否愿意聽一聽我的建議?”
眾人聞言紛紛側目,有人嗤笑:“一個小白臉,也敢談生意?”
“就是,別在這兒添亂。”
秦墨寒不惱,反而笑著說道:“諸位不妨聽一聽,若覺得無用,再趕我走也不遲。”
人群中有個年長的老者點了點頭:“好,你說吧。”
秦墨寒走到破損的布匹前,拿起一塊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隨后抬頭道:“這批布料雖受潮,但并未完全腐壞,只需晾曬三日,再用炭火烘烤,便可恢復七成質地。”
“七成質地?”有人冷笑,“那也只能當次品賣了。”
“錯。”秦墨寒目光一凝,“次品確實難賣,但我們可以換個思路——做成拼接布料。”
“拼接?”人群一陣騷動。
“沒錯。”秦墨寒繼續道,“取未受損部分為主料,輔以受損布料剪裁拼接,制成樣式新穎、價格親民的混搭款,主打百姓市場。既節省成本,又能吸引新客群。”
“而且,”他頓了頓,環視一圈,“這批貨若是處理得好,不僅能止損,還能小賺一筆。”
眾人聽得愣住,幾個商人對視一眼,眼中已有動搖。
“但這手工費會不會太高?”終于有人提出疑問。
“不會。”秦墨寒早有準備,“城東王記繡坊最近剛丟了大單,急需找活干。我可以替你們牽線,工錢按件結算,保證便宜。”
這一番話下來,原本劍拔弩張的局面頓時緩和了不少。
老者沉吟片刻,點頭道:“這位公子說得有理,不如就依你的法子試試?”
“我們也同意!”幾位外地布商率先表態。
“那咱們就這么定了!”掌柜如釋重負。
事情迅速敲定,眾人開始分工行動。秦墨寒站在一旁,看著大家忙碌起來,嘴角浮現一抹淡笑。
沈逸風走到他身邊,低聲笑道:“你這腦子,真是天生吃官場飯的料。”
秦墨寒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這還只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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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店鋪門前已經掛起了新的招牌:**“拼錦繡坊”**。
幾名學徒正在門口張貼宣傳告示,上面寫著:
>**“新品上市,拼接工藝,物美價廉,限量發售!”**
圍觀群眾嘖嘖稱奇,不少人已經開始排隊等著試穿。
秦墨寒站在巷口,望著這一切,心中一片清明。
他并不是為了幫誰,而是借此機會,在這汴京城的小圈子里,亮出自己的鋒芒。
果然,不出兩日,關于“那個年輕書生妙計解困”的消息就在坊間傳開了。
有人說他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經商奇才,也有人猜測他背后有高人指點。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只是他布局的第一步。
夜色漸濃,他獨自走在回書院的路上,耳邊傳來熟悉的琴音。
還是那首《廣陵散》,依舊清冽婉轉。
他停下腳步,抬眼望去,只見前方燈火闌珊,一座小樓靜靜佇立在夜色中。
那是柳如煙的“聽雪軒”。
琴音戛然而止。
她從樓上探出身來,輕聲道:“公子,今日可愿上樓一敘?”
秦墨寒抬頭望她,月光灑在她的臉上,映出一抹柔和的光暈。
他正欲開口,忽然,身后傳來一聲輕微的腳步聲。
他猛地回頭——
一個人影藏在樹后,只露出一只眼睛,死死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