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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想救你

“所有人都給我滾出來,快點!”

農場主怒氣勃發,他舉著手中的狼槍向天扣動扳機,炸響聲在周圍回蕩。

槍聲落下的那一霎,奴隸房亂糟糟一片,多為奴隸的恐懼聲。隨后,唯一擔負看守責任的保鏢發出怒喝“安凈,不準亂!”

說完,他狼狽的胡亂套上衣服,緊握著手槍鉆出奴隸房,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外的農場主。

此刻的農場主臉色發白,直勾勾地盯著遠方,保鏢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頓時尖叫出聲。只見棉花地的最南端正燃燒著熊熊大火,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在風的助力下正四處蔓延。

他發出哀嚎的驚叫,道“哦,上帝啊!”

農場主回神,他一把抓住保鏢的衣襟,語氣極快道“里克,快,讓里面的奴隸滾出來,讓他們帶上水桶,立刻去救火!”

他的眼眶發紅,布滿血絲,身體因為預估后的損失而發抖,他拎著狼槍,給出最明確的指示“把鈴鐺給黑奴掛上,時刻關注著他們,別讓他們趁著救火的機會趁亂跑了。

黑夜對他們有利,一定要緊緊盯著他們!”

“契約奴呢?契約奴怎么辦?”里克慌張大叫。

“契約奴不敢亂跑,他們的的身份證明在我這里,蠢貨!”農場主大罵。說完,他轉身向外走,邊走邊大喊“一定要看緊黑奴,別讓他們趁亂跑了!”

“先生,你去干什么?”里克有些慌張,他不認為自己一個人能搞定。

“我去叫人來幫忙,東邊修建鐵路的營地有幫忙的好手!”農場主扭頭看他,認真道“肩負起你的責任來,別讓我失望!”

他翻身上馬,將狼槍塞進馬袋,揮舞著馬鞭向外面飛馳而去。

里克頓時扭頭看向著火的方向,他清楚地記著農場與巖石山緊挨,而巖石山上最多的植物就是松樹!可他不清楚,為什么沒有打雷閃電,松樹會自我燃燒。

護院的德牧在主人走后發出狂吠聲,里克扭頭看它,對方立刻安靜下來,搖晃尾巴。

剛才他就聽見德牧在狂吠,但沒當回事,想來應該是德牧發現了火光,開始示警。

來不及多想,里克立馬鉆進奴隸房,他在儲物箱里拿出三只鈴鐺,動作麻利的將床從門前挪開。他拿起煤油燈,先是彎腰從門上孔洞向里張望,在確定沒有人躲在門后對他下手后,果斷用鑰匙打開門。

看著大通鋪上躺著的兩名契約奴,里克狠厲道“滾起來,去院子里拿上木桶和木盆等著我!”他抬起槍亮給眾人看,道“別犯蠢!”

佩爾·福布斯麻木的坐起身,但因動作太慢,被同為契約奴的同伴猛地推了一把,對方罵道“動作快點,別讓里克先生再說第二遍!”

這聲討好沒有引起里克的回應,這是他最看不起契約奴的地方,底層的人不知道團結,只知道相互攻訐,這輩子都不會有大出息。

佩爾·福布斯沒有反抗,老老實實的加快動作,在里克的注視下跑出奴隸房。

契約奴的身份讓他看不見任何希望,在美國的法律規定中,契約奴受法律保護。那些無法承擔從歐洲到美國旅費的人為滿足自己對自由的向往,會成為契約奴,然后用5-7年的時間無償為奴隸主打工。

法律還規定,契約結束后,契約奴會從奴隸主這里獲得一筆酬勞,以回饋對方在這些年為奴隸主做出的貢獻。但是,往往這筆錢不會太多,甚至根本買不來自由!

最操蛋的是,奴隸主可以抓住契約奴沒有人權的漏洞,死命的壓榨契約奴,在契約結束之前將契約奴累死,這不觸犯任何法律。

現如今,佩爾·福布斯感覺就是這樣,他可能活不到契約結束之后。他忽然很想念斯文·海因里希和里安·斯圖亞特,這兩個來自德國的同鄉相比于他,很是自由。

里克等兩人離開后,拿起鑰匙去開第二道門,門內住著的便是黑奴了。

他走進屋內,舉著煤油燈,仔細去看才找到了蜷縮在墻角的黑奴。他一把抓過黑奴中最小的孩子,對方才四歲,但優異的基因已經開始顯現,長的頗為健壯。

小黑孩胳膊被攥得生疼,突如其來的狀況令他嚎啕大哭,里克根本不管對方如何哭嚎,這不會讓他生出絲毫憐憫。

他將對方舉起,吊在半空,將鈴鐺丟在大通鋪上,以威脅的口吻道“將鈴鐺掛在脖子上,像狗一樣!不準摘下鈴鐺,如果被我發現,我就切掉這個小黑鬼的手指!

如果你們誰敢跑,我就將他丟進狗籠去喂狗!”

三名蜷縮在角落的黑奴掉眼淚,但不敢有任何忤逆的舉動,她們被里克緊盯著跟出奴隸房,催促著他們往南邊的火災現場跑去。

棉花的收獲期并不固定,因為同一株棉花桿上的棉花不是同時綻放的。

所以在采集棉花的時候,奴隸會一輪又一輪的采集棉花,直至將棉花收集干凈。在這一過程中,棉花桿會從青藤狀態變得干枯,如果不在最快時間內摘完棉花,一把火很難點燃。

距離著火現場老遠,里克便能感覺到迎面撲來的滾滾熱浪,奴隸們在這里裹足不前,有些退縮。

里克立刻開槍,槍聲將眾人嚇了一跳,他大吼道“快點,憊懶的賤種們!”他先是喝罵,然后威脅的看向契約奴,道“動起來,該死的討債鬼。從現在開始,損失的每一株棉花都記在你們身上!”

佩爾·福布斯心里升起無名火,另一名契約奴則是心如死灰,面露哀求。兩人扭頭就往莫塞德河邊上跑,先是將自身打濕,然后端起水盆往火情的方向跑。

孩童的哭嚎聲響起,黑奴們也搖晃著鈴鐺學著契約奴的模樣去滅火。她們不得不行動起來,因為里克正在擰她們的孩子。

火勢越燒越快,里克只能一邊威脅著奴隸一邊往后退,他眺望遠處,只見巖石山的大半區域都已經被點燃,火勢比這邊更盛,一陣風吹來,滾滾濃煙熏得他睜不開眼,迫使他脫掉上衣,浸泡著水捂在臉上。

盛開的棉花在火焰的舔舐下眨眼消失不見,而奴隸的救火看的尤為可笑,這點水簡直杯水車薪。

二十多分鐘后,遠處終于響起了亂糟糟的奔跑聲,里克扭頭看去,只見農場主騎著夸特馬在前面帶路,身后跟著大批勞工。

農場主高聲呼喊“我會給你們每人50美分的報酬,并供應一頓帶有一顆雞蛋早餐,你們不能偷懶,必須全力幫忙!”

人群響起亂糟糟的應和聲,語種多樣,愛爾蘭語、法語、德語都有,其中華人占大多數,但他們大多沉默寡言,只是擼起袖子開始跟隨其他人干活。

看著迅速吞噬棉花桿的大火,農場主心里在滴血,他跟華爾街的棉花商人有過協議,簽過期貨合同,如果今年的棉花不能達標,能虧掉他半條命。

他怒氣沖沖的看著面前亂七八糟的場面,將近百人在瘋狂救火,還沒遭殃的棉花被踩的到處都是。農場主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里克,帶人砍出一片隔離帶,快去!”

里克找回了主心骨,他連連點頭,驅使著幾個人去拔棉花桿。

農場主下了馬,接過里克的擔子,他循著鈴鐺響起的位置走去,甩動手中長鞭抽打在黑奴身上,催促道“你們這些該死的懶豬,抓緊動起來!”

這算是指桑罵槐,他沒法去罵那群勞工,但借著罵黑奴的名義去表達自己的態度他還是敢的。農場主表達了他的態度,他的心情差到了極點,讓在場幫忙救火的人動作快了幾分。

佩爾·福布斯拎著木桶艱難跑著,他每次都得走好長的一段路,裝滿水之后折返回去,來回幾趟就能讓他累的受不了。

但他不敢停下,如果被農場主發現,他會被泄憤,吊在樹上抽是最簡單的懲罰。他對未來看不到任何希望,但這不意味著他有面對死亡的勇氣。沒有人會招惹生氣的農場主,尤其是他這種沒有人權的奴隸。

他有些氣喘,濃煙又將他嗆得咳嗽,他不敢停下腳步,卻又覺得手中的水桶越來越重。

忽地,他只覺手中拎著的水桶一輕,下意識扭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破爛外衣,蓬頭垢面,頭戴氈帽的男人跟他一同拎起了水桶。

佩爾·福布斯只覺輕快了不少,他感激開口“謝謝!”

“沒認出我來?”對方露出笑容,語氣輕快。

佩爾·福布斯怔了怔,他只覺這個聲音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聽到過。對方拎著木桶向前走,他被裹挾著跟上,盡量快走幾步,盯著對方的雙眼,驚詫道“斯文·海因里希?”

“是我。”

“你怎么會在這?你不是跟著羅曼·湯普森去了南灣?”佩爾·福布斯極為不解。

“出了些變故,羅曼·湯普森死了!”斯文·海因里希語氣平常的說出了這句話,他盯著佩爾·福布斯的眼睛,防備著對方的動作,一旦有不利的舉動出現,他會立刻給對方一刀。

佩爾·福布斯猛地變了臉色,他突然涌現出了力量,似乎想要奪過水桶,道“你瘋了,羅曼·湯普森死了你還回來干什么?

被農場主發現,無論羅曼·湯普森是不是你殺的,你都會惹上天大的麻煩!”

斯文·海因里希輕笑,佩爾·福布斯給他的第一印象很好,那么后續可以試著合作下去。

他抓緊水桶的提手,沒給對方奪走的機會,語氣認真,充滿了通情達理,他與對方對視,道“我回來的原因有很多。

你是其中之一,我想救你!”

佩爾·福布斯呆住,千言萬語堵在口中,怎么也說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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