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

吳牧和小汪師傅騎著自行車趕到前灶織布廠的時，眼前的景象頗為熱鬧。

一輛拖拉機停在修配車間門口。

車上裝著滿滿當當?shù)纳咂ご瑤讉€工人正哼哧哼哧地往下卸貨。

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熟悉的丁腈橡膠味兒。

汪主任正叉腰站在一旁指揮，一見到他們倆，立即堆起笑容用力招手：“小吳師傅！小濤！這邊！”

吳牧見到這陣仗，走近后笑著問道：“汪主任！你這是打算在自家廠里大張旗鼓的干上了？”

“哈哈，放心，我昨晚跟大廠長報備過了。”汪主任臉上帶著得意：“我們免費使用廠里的場地，廠里以后的摩擦片也由我免費提供！”

接著他又壓低了聲音：“放心！掙的錢大頭還是咱們的，大廠長那邊，等真多了稍微意思下就行了，規(guī)矩我懂。”

邊說他還做了一個捻動手指數(shù)錢的動作。

吳牧會意，笑著點頭說道：“這樣也挺好，省得折騰，找其他地方還不方便。”

他清楚這丁腈摩擦片的生意也只是能賺點快錢，長遠不了，沒必要另起爐灶。

因為紗廠不只有閘東紗廠這一家，外地的紗廠多的是。

別的織布廠早晚都會找到門路，弄到報廢的丁腈皮圈。

“小吳師傅！待會兒辛苦你一下”汪主任搓著手，指了指修配車間：

“你給那幾個閑得蛋疼的鉗工講講怎么做這玩意兒，反正他們平常時候也沒什么正經活，我按照數(shù)量和他們算工錢，出活就行。”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吳牧爽快地點頭答應。

讓他和小汪師傅做這些也不現(xiàn)實。

他們不但要在棉十八上班，還要干平車的活，也沒時間做這玩意。

交給修配車間的鉗工干正合適。

今天平車的活干得格外順溜。

汪主任一反常態(tài)，沒像前幾天那樣神出鬼沒，而是一直在車間盯著，效率無形中提高了不少。

趕在中午吃飯之前，平車的布機經軸就利利索索地上好了。

吃好午飯后。

趁著幾人休息的時間，吳牧向汪主任要了一些公文紙，坐到他那張掉了漆的辦公桌邊給家里寫信。

給家里匯錢是好事。

但要是不交代清楚錢的來路，那家里人就不是驚喜了。

那是驚嚇！

突然有了這么多錢，家里人肯定會寢食難安，擔心他走上邪路。

他奮筆疾書，洋洋灑灑地寫滿了兩張公文紙。

把丁腈摩擦片的創(chuàng)新點、和汪主任如何合作、技術轉讓費的具體情況、全是勞動所得等等，一五一十，條理清晰地寫了下來。

末尾還特意強調：放心大膽用，兒子清清白白掙錢，讓家里把債都還了，日子過寬松點！

當他放下鋼筆，墨跡還沒有干透，熟悉的清冷系統(tǒng)提示音就在腦海中響起：

【叮！完成一次寫作，寫作技能+1，養(yǎng)成積分+1】

吳牧嘴角忍不住向上彎了彎。

這也行？

要不要每天都給家里寫一封？

當然，也就是想想。

每天都給家里寫信，老吳和老周怕是會把自己當成精神失常患者了。

......

下午的活沒什么技術含量。

主要是等待汪主任安排的鉗工們熟悉丁腈摩擦片的制作。

吳牧跟小汪師傅打了個招呼，便跨上他的永久二八，先行一步離開了前灶織布廠。

回到宿舍。

吳牧從枕頭下面拿出兩個舊信封，里面放著整整齊齊的鈔票。

一個里面600，是給吳牧匯給老家的。

一個里面五百是給吳牧去信用社辦存折的。

都是程婉準備好的。

吳牧把信封貼身揣好，騎著自行車直奔閘東郵電所。

郵電所里。

營業(yè)廳里混合著紙張、油墨和一點汗水味兒。

進了營業(yè)廳后，吳牧徑直走到綠色油漆的木柜臺前。

“同志！我寄一封掛號信，另外給我兩張匯款單。”

“好的。”

先把信封寫好，貼上郵票后把信寄了，然后趴在柜臺上認真填寫匯款單。

填寫匯款單是個需要耐心的細致活兒。

吳牧一筆一劃，在大寫金額那里小心翼翼地寫下“叁佰元整”。

然后是收款人詳細地址，收款人姓名，接著是匯款人詳細地址，最后是匯款人姓名。

金額和地址都是相同的，就收款人和匯款人不同。

匯給老程的匯款單上，吳牧寫的匯款人是程婉。

兩張匯款填好后，吳牧從兜里掏出厚厚一沓鈔票，連同兩張匯款單一起遞給柜員：“同志！匯兩筆款，都是三百。”

柜員是個中年大姐，接過錢后刷刷點了起來，動作麻利。

點完錢，她頭也不抬地說：“三百塊一筆，手續(xù)費三塊，兩筆六塊，每張匯款單再加一毛錢的郵件附加費，總共六塊二。”

吳牧愣了一下：“附加費？這倒是頭一回聽說。”

前世在棉十八打工的最初幾年，物價不斷上漲，工資卻不漲，吳牧和姐妹倆根本就沒有存下多少錢。

就是有點錢也是趁著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帶回去，所以也沒有給家里匯過款。

他還真不知道這匯款除了要收手續(xù)費，竟然還要收什么附加費。

“對！這是規(guī)定！”

柜員的聲音沒什么起伏。

吳牧也沒多問，從兜里掏出零錢，補齊了手續(xù)費和那兩毛錢的“規(guī)定”。

在這個年代，這點小事犯不著較真。

看著柜員在匯款單上啪啪蓋上郵戳，吳牧心里才算一塊石頭落了地。

家書在前，匯款在后，老家那邊收到，應該能安安心心過好日子。

離開郵電所，吳牧又拐進了不遠處的閘東信用社。

“你好！辦一個活期存折。”

吳牧把填好的開戶單和五百元現(xiàn)金遞進了柜臺。

柜員見吳牧一口標準的靜海話，竟然什么也沒有問，熟練地操作了起來。

不一會兒，一本簇新的、蓋著信用社紅章的硬殼小存折就從柜臺窗口縫隙遞了出來。

吳牧翻開看了看。

戶名：吳牧。

存入金額：“￥500.00”。

把重生后的第一本活期存折揣進兜里，心里頓時踏實了不少。

拍了拍褲兜，吳牧晃晃悠悠地走出了閘東信用社。

跨上永久二八，吳牧直奔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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