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官差見狀全部拔刀出鞘,圍著陸正德。
陸正德抽出陸衷腹部長刀,長刀已被染紅,腹部止不住的流出鮮血,就跟那日陸云逸尸體上的鮮血一般鮮紅。
隨后,陸正德將長刀扔在地上,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氣一般跪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逸兒,為父替你報仇了...”
場中眾人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此時陸正德再次開口“李捕頭,如今殺害我兒的兇手已經伏法,陸某自愿跟隨前去縣衙領罪。只是可否寬限幾日,我想親手操辦完我兒的葬禮。”
李二見此情景,不由的也為陸正德傷感,于是便準許他辦完葬禮再去縣衙請罪,只是派了幾個人盯著陸府。
“將陸衷尸體帶回縣衙?!崩疃o奈的大手一揮,便帶人轉身回縣衙了。
此時場中只有陸正德一人跪坐地上。
沈時宴站在原地看著陸正德失神。本想說些安慰的話語,但一時竟不知怎么開口,只好轉身離去。
偶然,沈時宴像是想到什么,腳步一頓,轉身問向陸正德“陸伯父,那閣樓暗室里的法陣...”
陸正德不語。
沈時宴自言自語道:“定然也是陸衷所為?!闭f罷便轉身踏出陸府。
如此,便只留陸正德一人跪坐原地,披散下來的頭發(fā)遮住臉龐,看不清面上表情。
就在眾人以為一切都塵埃落地的時候。
幾日之后臨安衙門的大鼓再次響起。
“大人,小翠已經兩天沒回來了?!?
報案的是陸府的粗使丫鬟春桃,她臉色蒼白,聲音顫抖:“那天晚上,我看見她往老爺書房的方向去了...”
李二帶人趕到陸府時,陸正德正在著手操辦陸云逸的葬禮。
聽到侍女的報案,他手中的香燭一顫。
“陸掌柜,可否讓我們搜查府上?”李二盯著陸正德的眼睛。
陸正德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當然,當然...只是府上女眷眾多,還望各位差爺小心些?!?
搜查進行到傍晚,一名衙役在廢棄的地窖中發(fā)現異樣。
撬開地窖的門,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小翠的尸體蜷縮在角落,脖頸處有明顯的勒痕。
“這是...”李二蹲下身,從尸體旁撿起半塊玉佩。
玉佩上刻著一個“德”字,斷口處還很新鮮。
春桃湊過來一看,驚呼道:“這不是老爺的玉佩嗎?”
李二站起身,目光如炬:“陸掌柜,可否將您的玉佩借我一觀?”
陸正德臉色驟變,下意識地捂住腰間:“這...這玉佩前幾日就不見了...”
“是嗎?”李二冷笑一聲,“那為何這半塊玉佩會在小翠尸體旁發(fā)現?而且...”他指向地窖墻壁上的抓痕,“我方才看見陸掌柜似乎右手有傷,可是與這墻上的抓痕有關?”
陸正德踉蹌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花架。他顫抖著指向李二:“你...你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一驗便知?!崩疃D身便準備找人查驗。
話音未落,陸正德突然暴起,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向李二。
李二早有防備,一個側身躲過,反手扣住陸正德的手腕,要將匕首奪下。
陸正德借力往后一閃,就要逃離地窖,結果被地窖口的官差團團圍住。
“陸掌柜,你這是不打自招啊?!崩疃Z下匕首,冷冷說道。
陸正德癱坐在地,面如死灰:“我...我只是想保住陸家的家業(yè)...”
“所以你便殺了小翠,因為她發(fā)現了你的秘密?”李二問道。
陸正德苦笑著點頭:“那晚她來書房送茶,正巧聽見我與陸衷的談話,我也是不得已才殺她滅口......”
隨后陸正德便被押送入獄。
衙役提燈引路,陸正德腳上鐵鏈的拖拽聲在青石牢廊里回響。
衙役踹開牢門:“陸老爺,這間上房可比不上您陸府的大宅子?!?
陸正德蹣跚著走進牢房,跌坐在霉跡斑斑的草席上。
他目視著年輕衙役語氣平靜。
“在逸兒之前,我本還有個兒子。五歲時,在中元節(jié)走失。我在他枕下發(fā)現了半塊染血的糕點,我認得那西域糖糕——當年我爹殺了那商販的兒子。你們可知他剜我兒的心肝時,還往孩子的嘴里塞了塊桂花糕?”
年輕衙役靜靜的聽著他講故事。
“后來我抓住他,把他吊在陸家的祠堂里,那晚我在祠堂里點了數百盞長明燈,他身上的針眼被照的如同星河一般?!?
“哈哈哈哈哈——”
……
在陸正德入獄后,臨安城內傳出一則讓人震驚的消息。
陸家發(fā)家的來由被曝了出來。
數十年前,臨安城接連發(fā)生數起離奇命案。
遇害者皆是城中頗有地位的富商豪紳,更詭異的是,每處兇案現場都會留下一個用鮮血繪制的八角形符咒,紋路繁復陰森,似是一種不為人知的秘儀。
借著這股血色東風,陸家第一代家主陸明迅速崛起。他原本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商販,卻在短短數年間吞并了諸多遇害者的產業(yè),一躍成為臨安首富。坊間傳言,陸明背后站著一股神秘勢力。
陸明病逝后,其子陸正德繼任家主之位。某日,一個知曉陸家底細的落魄書生前來勒索,被陸正德與管家陸衷聯手殺害。為掩人耳目,他們將現場布置成自縊身亡的模樣,更刻意散播“書生冤魂索命”的傳聞。
多年后,覬覦陸家產業(yè)的陸衷重施故技。他利用這個陳年傳聞,毒殺了陸正德的獨子。為保全家族秘密,陸正德不得不親手了結陸衷和知情的丫鬟小翠。
如今陸正德鋃鐺入獄,這個建立在鮮血之上的商賈世家,終是應了那句“因果循環(huán),報應不爽”。
臨安百姓這才驚覺,那些年流傳的詭異傳說,竟藏著如此駭人的真相。
“少爺...”祈安拉了拉沈時宴的衣袖,“我們回家吧?!?
沈時宴點點頭,轉身離去。
日頭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陸府斑駁的圍墻上。
然而沈時宴剛回到家,便得知噩耗。
沈楨遭遇劫匪,生死未卜——
沈時宴怔立良久,忽聞檐角鐵馬叮咚,恍如二十年前那場舊雨,至今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