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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要錢 下

一個兵部的武器改進,竟然引發了一場要銀子的爭奪。

朱翊鈞有些意外,但看這些人明顯是有備而來,并不是臨時起意。

他無奈掃了一眼眾人,先是問的工部曾省吾。

“今年年初批給工部的銀子,現在還短多少?”

曾省吾對這些賬目早已背的滾瓜爛熟。

他把自己手掌當作賬本,一指一指地比劃著道:“回皇上,今年撥給工部一共四十萬兩。

其中,修建水利十八萬兩,宮廷修繕十萬兩,給兵部制造軍器十五萬兩。

還有一些官辦作坊五萬兩,至于一些雜項開支也得十萬兩。

按照目前的花費,估計至少短了八萬兩銀子。

還有方才說的那些地方堤壩,一旦決堤,后續修葺又得十五至二十萬兩,這個也得提前準備啊皇上。”

這一筆筆的數字從朱翊鈞腦中快速過著,曾省吾說的每一處花費都是去年年底定下的,并沒有出入。

這些水利、兵器、作坊多少都關乎著民生,不能抽減。

那唯獨只有宮廷修繕這一項了。

朱翊鈞想了想,緩緩說道:“宮廷修繕先停,余出來的補到地方上。”

曾省吾趕忙上前一步提醒:“皇上,其中有太后住的……”

“這個朕回去與太后說。”

朱翊鈞對著曾省吾擺擺手,扭頭看向張學顏:“戶部賑災需要多少銀子?”

“回皇上,實物折銀算下來的話,僅陜西一地就需五萬兩。

這次陜西周圍幾地也是有不同程度的旱情,這些地方也得五萬兩。”

就在曾省吾給皇上報賬的時候,張學顏就已經在盤算著是否要把黃冊一事一并說了。

假如說了,就算是沒批下銀子,最起碼他這個尚書已經把做的都做了,到時候皇上怪罪黃冊督造進度慢,也就能拿這個當作由頭。

張學顏看了一眼朱翊鈞,見面色還算說得過去。

他咬了咬牙,又道:“皇上,今年是黃冊大造之年,自洪武年來,一直都是由國子監學子審查南京城的黃冊。

可南京玄武湖的梁洲環境惡劣,且梁洲又四面環水,交通不便,又則夏季蚊蟲毒蟻侵擾,上面的國子監學生一旦生病,十之四五都得不治身亡。

臣斗膽為這些國子監學子請求圣恩,能否把通航次數多增加一些,好讓那些生了病的學子及時診治。”

張學顏把國子監學生的生存環境講的這般困苦,為的就是后面要銀子作鋪墊。

他又偷瞄一眼朱翊鈞,見面色如常,繼續說了下去。

“還有……能否給這些大造黃冊的學子補貼一些銀兩,讓他們生活好一些,現在借故逃遁的已經不少了,今年的黃冊進度緩慢啊,皇上。”

張學顏說完,廳內靜了下來。

給國子監補貼銀兩一事雖看起來合情合理,但這屬于額外增加的一筆開支。

大明朝有一個特點,就是對已有的要錢名目,可以花費大量時間討價還價。

但如果一個新的名目加進來要銀子,所有人都會警覺起來。

畢竟從戶部每加進來一個要錢的由頭,那預示著年年如此。

這樣必定會影響到各部的年底預算。

六部有各自的難處,絕不會大發善心為了其他部門而慷慨。

況且給國子監學子補貼銀子,并不能加快黃冊的審查速度,甚至會變得更慢。

因為只要銀子按月發到手,誰還會想黃冊審查結束?

廳內所有人都清楚這一點,沒人敢多嘴。

誰也不想做這種既得罪戶部,又不討好皇上的事。

朱翊鈞想了許久,問道:“現在太倉銀庫還有多少余銀?”

張學顏躬身回道:“太倉銀庫尚有存銀五百余萬兩。”

“五百萬兩?”

朱翊鈞輕聲念了一遍,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這五百萬兩白銀是通過張居正這些年的改革,好不容易攢下來的。

可就是這多年的積蓄,也只能供一場中型的戰爭,維持一年。

“后宮一年的開支,朕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一年五十萬兩,對吧?”

朱翊鈞前世的時候,記得有一天張學顏說過一嘴。

張學顏連忙回道:“回皇上,是五十萬兩。”

“從今年開始,不管宮廷用度多與少,戶部每年只撥二十五萬,把省下來的銀子給到工部加固河堤。

這樣明年能少一地受災,就能少出去一部分賑災銀子。”

朱翊鈞最終還是把這銀子算到了自己頭上。

“曾愛卿,這銀子朕給你解決了,若是日后修葺過的堤壩出了問題,朕拿你是問!”

曾省吾趕忙應下,心中大喜。

朱翊鈞警告完工部,又道:“張愛卿所說的黃冊一事,朕也知曉,方才你說增加通航次數,這個你與兵部梁愛卿商議,只要能保證黃冊的安全,這個你們自己定。

至于每月補貼國子監學子……

這銀子朕給不了。”

張學顏心剛剛提起來,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他也清楚這個銀子不容易加,只不過覺得天子年輕,不一定想的這么周全,萬一能蒙混過去也說不定。

如今,國子監學子補貼無望,張學顏只能躬身道:“臣遵旨。”

朱翊鈞其實清楚,現在的國子監已遠不如洪武年間時的風光。

洪武年間,只要入了國子監基本就能做官。

可如今萬歷十年,科舉舉行了一屆又一屆。

國子監的學生基本處于待職狀態,幾乎沒有做官的機會。

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太厚此薄彼。

朱翊鈞一邊衡量著,一邊緩緩道:“每一次黃冊大造,約是兩千名國子監學生吧?”

張學顏回道:“回皇上,是兩千名。”

朱翊鈞:“之前給國子監學生食宿、路費這些已經從戶部拿去了十萬兩,這次再拿十萬兩去給他們。”

張學顏猛得抬頭看向朱翊鈞,滿臉的驚喜。

其余人卻幾乎同時嘆了口氣。

“這十萬兩朕不白給,黃冊大造有關國本,不能兒戲,可地方陽奉陰違,弄虛作假也不是沒有。

這十萬兩發放下去,獎勵給發現黃冊有誤的學生,具體多少銀子合適,張愛卿這個你自己拿主意。

到時候你一筆一筆帳給朕報上來,若是你也徇私,那就別怪朕不講情面。”

朱翊鈞想起長清縣就是因為黃冊之事出的亂子。

一主簿就敢這么明目張膽,保不齊其他地方也是有類似情況。

既然花了錢,那就得做出成績來。

張學顏還是欣喜的應下,最起碼能給國子監學生一個交代,“皇上圣明!”

“至于賑災之事耽誤不得,張愛卿你與曾愛卿今日回去就辦吧。”

朱翊鈞看著這銀子如流水一樣往外淌,那緊鎖的眉頭一直未舒展開。

可這些銀子對于兵部來說,只是一些小錢。

“梁愛卿,你兵部準備要多少?”朱翊鈞嘆了口氣。

梁夢龍看了一眼身后的圖紙,狠了狠心,回道:“回皇上,這些武器裝備軍中的話,需……需要一百萬兩。”

“梁愛卿啊……”

朱翊鈞笑著嘆了口氣:“五十萬兩吧,朕先給你五十萬兩,后續等戶部富裕了再給你往里補,你與戚繼光商議一下哪些武器最著急更換,就先換哪些。”

戶部富裕了?

大明自洪武以來,戶部從來沒有說過一次富裕。

梁夢龍知道后面的五十萬兩,戶部肯定不會大發善心。

他還是試探的小聲回了一句:“皇上,這些都很重要……”

戶部張學顏聽了批下去五十萬兩,本就肉疼,見梁夢龍似乎還不依不饒,忍不住埋怨一句。

“我說梁大人吶,差不多就行了,五十萬兩不少了,難不成你還想把國庫全搬走啊?”

梁夢龍對皇上恭敬,對張學顏可沒這么多顧及,何況他也是軍武出身,脾氣本來就硬。

他朝張學顏翻了個白眼哼道:“張大人,本官給皇上回話,你插哪門子嘴?”

二人的火藥味瞬間升了起來,廳內人都看向他們。

張學顏頂著所有人的目光,牛脾氣一下也上來了。

“哎?梁大人,張某也是實話實說,你說要一百萬兩,皇上就給你一百萬兩,那下次你要二百萬兩,還得給你二百萬兩不成?”

梁夢龍被張學顏懟的一時語塞,冷哼一聲,一甩袍袖看向別處。

可站那越想越氣,又扭回頭罵了一句:“你張學顏就是個守財奴!要點兒錢就和要了你老命一樣。”

張學顏嘴皮子利索得很,他一邊對著皇上拱手,一邊回道:“本官就是給大明守好錢,這有錯嗎?今天你要幾十萬,明天他要幾十萬,不出幾年,國庫就雞毛也不剩了。

這銀子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不算計著花能行嗎?真是不當家不知當家的難。”

梁夢龍氣得拉過曾省吾,隔開了張學顏。

“不吵了?”

朱翊鈞掃視一圈眾人,斥責道:“你們一個個得了便宜還賣乖,以為朕看不出來?喜歡演戲去戲臺子,別來朕這邊。”

所有人都有些羞臊地低下頭,不再說話。

“各位愛卿都記好了,國庫存銀不能低于四百萬兩。”

朱翊鈞給廳內所有人下了一道死命令,“若是低于了四百萬兩,你們就好好想想自己的錢袋子,能不能保得住。”

朱翊鈞清楚廳內這些官員的家資不菲,而且也不是靠俸祿得來。

但只能拿這個敲打一下他們,沒辦法像朱元璋那樣進行掃貪。

若是那樣,當下的大明官員許是只有海瑞一人了。

不過,所有人聽了這話,還是嚇的心臟砰砰直跳,趕忙跪地叩首:“臣遵旨。”

“行了,起來吧。”

“既然銀子的事解決了,那就說正事。”

朱翊鈞把目光投向梁夢龍,“梁愛卿,你說說蒙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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