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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甲午戰爭前的間諜

在甲午戰爭之前,日本就已經在情報戰線上占據了優勢。為了為即將到來的侵華戰爭做準備,日本政府在國內實行了一系列對外擴張的政策,并秘密派遣間諜潛入中國各地,開展廣泛的間諜活動與謀略。這些行動為日后的戰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使得在甲午戰爭爆發時,日本在情報和戰略策劃上早已先行一步。

1871年3月,日本參議江藤新平在《對外政策意見書》中明確指出:“雖然中國號稱擁有60萬陸軍,但其軍隊紀律松散、武器落后,戰術也不精湛。如果開戰,日本必勝無疑。”他建議日本政府立即派遣間諜深入中國,了解敵方狀況,為日后的戰爭提供準備。一系列的間諜活動由此展開,江藤新平的建議得到眾多軍政要員的支持,包括西鄉隆盛、外務卿副島種臣以及陸軍參謀板垣退助等人。西鄉隆盛也開始著手派遣間諜,進行潛伏活動。

1872年8月,西鄉隆盛派遣了三位重要人員,他們分別是陸軍少佐池上四郎、陸軍大尉武市正干和外務省官員彭城正平。這些人以商人身份進入中國,目的地是東北地區,他們的任務是收集關于中國東北的地理、兵力、財政、民俗等方面的詳細情報。此外,他們還要關注俄國人在該地區的動向。他們先抵達上海,然后通過山東的芝罘(即煙臺)一路向北,最終到達遼寧的營口,繼續向沈陽等地活動。這些間諜通過與當地的民眾接觸,詳細調查了東北的自然環境,甚至對一些細節如遼河的封凍與解凍時間都了如指掌。

在此期間,清朝的地方官員對這些“商人”產生了疑心,派遣了特務追蹤他們的行蹤,并多次進行盤問。每當被詢問,他們總是以“我們只是來觀光、了解貿易情況”作為回應,并巧妙地避開與政治相關的問題。然而,他們在返回日本后,卻帶回了大量的情報,池上四郎向日本政府匯報時提到:“滿洲的常備軍狀況極差,士兵怯懦,幾乎名存實亡。以現在的情況看,中國如果不做重大改變,必將土崩瓦解。此時正是我們解決朝鮮問題的最佳時機?!?

1873年,西鄉隆盛又派遣了海軍少佐樺山資紀和海軍秘書官兒玉利國等人,繼續在中國南部進行間諜活動。同時,陸軍少佐福島九成也被派往臺灣,擔任駐廈門領事,秘密搜集臺灣的情報。福島偽裝成一名學習繪畫的日本畫家,借著旅游之名進入臺灣,實地考察了臺灣的政治、經濟以及風土人情,并在當地繪制了詳盡的地圖。這些情報在1874年日本侵略臺灣時,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隨著參謀本部的成立,日本的間諜活動變得更加有組織性。在1879年到1880年之間,日本向中國派遣了10多名軍官,他們分散在中國各地,調查中國的軍備和地理情況。桂太郎中佐和小川又次少佐也參與了這一系列活動,并在回國后整理了關于中國的詳細報告。這些報告中提出了具體的侵華戰略,建議通過占領大連灣并襲擊福州,一舉攻占北京,迫使清政府簽訂不平等條約。

日本間諜常常以“旅行”作為掩護,借此在中國進行秘密活動。這種手段被廣泛運用,以便更加隱秘地進行間諜工作。1877年,日本陸軍參謀局派遣了長期駐扎在中國的間諜島弘毅,繼續在中國東北搜集情報。島弘毅,作為一位軍事諜報人員,他的“旅行”歷時200多天,足跡遍布東北的山水、鄉村。他詳細調查了當地的軍備、地理、氣候等情況,并糾正了之前地圖中的錯誤。

島弘毅回國后,撰寫了一份題為《滿洲紀行》的報告,為日本軍方提供了精準的情報。在此后的幾年中,島弘毅多次被派回中國,在北京、天津、上海等地活動,并通過與中國的文人交往,收集到更多有價值的情報。他在日本的情報界被譽為“中國通”。在甲午戰爭爆發后,島弘毅憑借自己豐富的中國經驗,成為日本軍方的重要顧問,協助策劃了戰爭的戰略。

1881年,島弘毅的后繼者,諜報人員榻山鼎介,展開了更加大規模的間諜活動。他深入華北和東北地區,繼續進行長時間的“旅行”,收集有關中國的各種情報。榻山鼎介不僅了解了當地的軍力和地理情況,還通過與當地官員和商人接觸,收集了大量的軍事、政治以及社會經濟等方面的信息。

1881年8月3日,模山鼎介開始了他的華北和東北之行,借此機會,他充分利用了職務便利,展開了一場密集的考察與調研。起初,他從北京出發,途經香河、寶坻、寧河等地,沿途經過一系列的縣城和村落,直到他越過長城,踏入東北的遼土。此次行程跨越了數百里,甚至經過了風景如畫的地方,如灤州、樂亭、撫寧等,甚至進入了滿洲的腹地。

他不僅僅是單純的旅行者,模山鼎介對每一處地方、每一項資源、每一個細節都有著近乎苛刻的考察。他在沿途時刻記下每一項對未來可能有用的信息。比如,當他途經一條河流時,他會細致入微地記錄它的寬度、深淺、流速、河底的堅硬程度,甚至是否適合渡船。他甚至在昏暗的旅店燈光下,或者在顛簸的馬車里,都在用筆記本記錄下他的觀察與思考。

這些日記內容,可以幫助我們窺見他在各地考察的一個側面。8月10日,模山鼎介到達樂亭縣。通過與一名士兵的談話,他得知該地駐守的軍事力量及其兵員組成。他特別提到,這些士兵多來自湖南,且裝備了上海制造的槍支。根據這些數據,他能很好地了解該地的防守情況,甚至對具體的兵員和指揮官有了初步印象。

到了8月13日,模山鼎介來到了永平縣,這座城池依靠青龍河而修建,周圍長滿了豐富的自然資源。這里的軍事配置也令人注意,駐守的兵力大約有四百人,且有一支包含游擊兵和官員的軍隊。值得一提的是,模山鼎介還利用與防守尉官員的對話機會,了解了該城的詳細情況,尤其是如何通過水路與外界聯系的情況。

9月14日,模山鼎介抵達了風凰城,這里守衛嚴密,駐扎了500名兵力,且裝備了包括洋槍在內的現代化武器。通過與道臺的交談,他對該地的軍事態勢有了進一步的了解。他提到,城內的糧草供給、兵員配置以及防守設施都是經過精心安排的。

再往北走,直到金州,模山鼎介通過登上老赫山,俯瞰大連灣,憑借他扎實的地理知識,對英國人繪制的地圖進行了修正。此時,他不僅僅是一個軍事觀察員,也是一個地理專家,他通過親身考察糾正了許多地圖上的錯誤。

隨著時間的推移,模山鼎介逐漸接近東北邊境,11月3日,他來到了濟南,詳細記錄了這里的水田、稻米生產情況,以及城內的防守兵力和軍事布局。甚至在一些地方,他還不忘觀察和記錄不同城市之間的水路運輸狀況,這些都會對后續的戰略部署有重要意義。

在返回的途中,他的調查繼續深化,涵蓋了如保定、涿州等重要地標。尤其是對于每一座城池的兵力分布、各類武器的裝備、甚至民眾的生活情況,他都進行了詳盡的記錄。對于他來說,這不只是一次普通的旅行,而是一次為未來戰爭做準備的深度偵察。

模山鼎介的這些調查與日記,無疑為后來的甲午戰爭提供了寶貴的情報。這些信息,尤其是在東北和遼東的軍事配置,成為了日本軍事部署的重要參考資料。因此,正如日本方面所言,模山鼎介的這次“旅行”提供的情報對于甲午戰爭的發動與執行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在甲午戰爭前,日本在中國的間諜活動已經悄然展開,其中最具影響力的間諜機構便是“漢口樂善堂”。這個組織由日本侵華分子荒尾精所創立,它迅速招募了一批忠誠的間諜,設立了多個分支機構,展開了有計劃、有組織的諜報活動,對中國造成了極大的危害。

荒尾精,這位被譽為日本“一代英杰”的人物,出生于1859年,來自尾張藩(今愛知縣)。他的原名是荒尾義濟,幼時乳名一太郎,后來改名為精,號耕雪,亦有“東方裔”之稱。年少時,荒尾精便因家境關系,搬至東京,寄住在一位警官家中。在日本當時“征韓論”的影響下,荒尾精逐漸形成了對西鄉隆盛的崇拜,甚至滋生了侵略中國的思想。為了追求這一目標,他在少年時便開始了漢學的學習,精研漢文典籍。

1878年,荒尾進入陸軍教導團學習,并于次年成為陸軍軍曹。兩年后,他考入了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結識了許多有影響力的人物,包括同班同學根津一。1882年畢業后,荒尾精被派往九州擔任步兵第十三聯隊的少尉,在軍隊中,他與從中國留學回來的御幡雅文建立了友誼,進一步了解中國的政治與文化。

1885年,荒尾精被調任陸軍參謀本部“支那課”,并逐步對中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盡管他曾有過脫離軍隊、以間諜身份潛入中國的打算,但由于得到上司川上操六的賞識,他得以在1886年繼續擔任現役軍官,并被派往中國執行間諜任務。荒尾精在執行任務之前,迅速脫去軍裝,化作普通游客的模樣,踏上了前往上海的船只。

抵達上海后,荒尾精很快找到了日本對華情報活動的“先驅”——岸田吟香。岸田吟香是一位早年涉足漢學與蘭學的商人,他不僅是日本第一位隨軍記者,參與過日本侵略臺灣的活動,而且在上海開設了“樂善堂”藥店,借此與中國社會的各界人士建立了廣泛聯系。當荒尾精與岸田吟香見面后,兩人立即因共同的侵略思想結為忘年之交。為了在中國擴展活動的根基,荒尾精在岸田的資助下,在漢口開設了樂善堂分店。以經商為掩護,他開始了為期十年的間諜活動。

漢口樂善堂的組織架構十分嚴密,荒尾精擔任堂長,助手為中野二郎。組織內還招募了大量日本浪人,其中包括井深彥三郎、山內嵩等約三十名成員,平時約有十七八人常駐。為了確?;顒佑行蜻M行,荒尾精制定了一些明確的活動方針和規則。

首先,荒尾精向全體成員明確了四條初期活動計劃:

中國清朝政權與日本有敵對關系,應當通過支持中國的革命運動,促進日華合作。

在上海設立學校,培養未來的東亞治理人才。

在長沙、重慶、北京等地設立分支機構,保持與革命派的聯系,推動革命進程。

為防止俄國東侵,派遣成員前往伊犁,與當地官員合作防御。

此外,荒尾精還為樂善堂成員制定了七條守則,強調在執行間諜任務時的謹慎和智慧,尤其是在與中國人接觸時,要求做到言行得體,以免暴露身份。他要求間諜成員在各地進行詳細調查,包括對中國的政治人物、豪族、民間秘密結社等的背景與動向進行細致分析。特別指出,要關注哥老會、九龍會、白蓮會等秘密組織的活動。

隨著任務和守則的明確,樂善堂的間諜網絡迅速擴展,先后在北京、湖南、四川等地建立了多個分支。每個分支都有明確的工作目標和任務。北京支部的負責人是宗方小太郎,任務之一就是收集河北、山東、山西以及遼東等地的情報。宗方被要求深入了解中國朝廷人物、地方豪族的關系,搜集有關軍備、糧草、兵員等軍事資源的情報,同時密切關注外國勢力對中國的動向。

在長沙設有一個情報搜集網絡——湖南支部,最初由高橋謙擔任支部長,后來改由山內嵩接任,專責搜集關于華中和華南地區的情報。這個支部的成員中有一名特別的中國人——蔡輔廷。與此同時,位于重慶的四川支部,也由高橋謙負責,成員包括石川伍一、前田彪、廣岡安太和松田滿雄等人,主要任務是搜集西南地區的情報。

隨著漢口樂善堂的擴展,它還在天津和福州設立了分支機構,分別命名為“積善堂”和“樂善堂”。各支部成員通過這些活動據點,遍布中國各地,進行廣泛的情報搜集工作。他們常以販賣眼藥水、書籍、雜貨等行商的身份活動,等到貨物售完后,就換上醫生或風水先生等偽裝,四處流竄。

然而,在新疆和貴州地區的調查任務中,他們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困難,甚至因此損失了部分人員。新疆的情報收集任務,是樂善堂在成立之初就定下的重點之一。除了調查該地區的地理、氣候、交通、人口、兵力等基礎情報外,他們的主要目標還包括說服伊犁的劉錦棠將軍傾向于日本,以便共同應對俄國的東進。為了實施這一計劃,浦敬一被派遣執行具體任務,荒尾精也為此作了精心準備。藤島武彥和大屋半三郎負責將一批貨物運到蘭州出售,等待浦敬一到達后,把賣貨所得交給他作為前往新疆的經費。為了確保任務順利進行,北京支部還派出了北御門松二郎和河原角次郎,協助浦敬一完成這一使命。

1888年6月18日,浦敬一一行三人從北京出發,經過張家口、包頭、銀川,最終到達蘭州。然而,他們沒有料到,藤島和大屋在漢水途中遭遇盜匪,貨物被洗劫一空,且兩人被迫滯留在襄陽。浦敬一等人在蘭州等候了許久,也沒有等到資金支持,無奈之下,他們只得返回漢口。最終,荒尾精決定重新派遣浦敬一前往新疆。于是,1889年3月,浦敬一化名宋思齋,藤島化名宋克己,兩人重新啟程。經過數月的艱苦跋涉,他們終于于9月到達蘭州,但此時資金幾乎耗盡。經過商議,兩人決定分道揚鑣,藤島返回漢口,而浦敬一繼續向西進發。然而,浦敬一從此失聯,音訊全無。

與此同時,四川支部也在積極開展情報搜集工作。石川伍一和松田滿雄被派往大渡河和打箭爐一帶,廣岡安太則深入貴州的苗族地區。石川和松田深入四川盆地,甚至越過西藏東部,盡管他們多次遭遇清政府官兵的圍捕,甚至被當地少數民族捉拿,但每次都幸運地逃脫。最終,他們回到重慶,提交了一份內容詳細、信息豐富的四川調查報告。然而,廣岡安太在貴州一帶失蹤,經過多番搜尋,石川和松田也未能找到他的蹤跡。高橋謙推測,廣岡安太可能在西南山區遭遇毒蟲猛獸,或者死于惡劣環境。

到1890年,漢口樂善堂的情報活動基本結束。在短短三年多的時間里,樂善堂的成員幾乎走遍了中國的大江南北,從福建、廣東到云南、貴州,從陜西、甘肅到四川,從內蒙古到新疆,甚至東至沿海和東北三省。他們的足跡遍布中國的每個角落,無論是繁華的城市,還是偏遠的鄉村、崎嶇的山脈,甚至是無人知曉的高原與盆地,處處都留下了他們的影子。

1889年4月,荒尾精回到日本報告他在中國三年間的間諜活動成果。他整理和分析了在漢口樂善堂收集的海量情報,寫下了一篇數萬字的調查報告,呈交給了陸軍參謀本部。

報告中,荒尾精詳細分析了清政府的現狀,指出自鴉片戰爭后,清政府通過一系列改革努力加強國防,包括擴充軍備、訓練兵員、加強海防、修建鐵路和改善交通通訊,使得“國防面目煥然一新”,尤其是北洋防線和海軍實力得到了顯著增強,幾乎能在東亞海域與其他列強對抗。然而,他也警告說,清政府的腐敗已經到了極點,內部的崩潰是不可避免的,“大廈將傾”,面臨列強的侵略,中國的命運岌岌可危。

荒尾精認為,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局勢下,要讓東亞局勢穩固的關鍵在于推動中日兩國經濟的合作,尤其是增強與歐美列強對抗的經濟實力。他強調,控制中國經濟,尤其是掌握經濟命脈,將是日本征服中國的關鍵。為此,荒尾提出,要培養一批能夠處理中日貿易事務的人才,這將是實現這一目標的第一步。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荒尾精決定創辦一個“日清貿易商會”,并設立一個“日清貿易研究所”,專門培養相關人才。為了說服政府支持這一計劃,荒尾精四處奔走游說。當時,日本政府正在為侵略中國而做戰爭準備,急需加強對中國的間諜活動,因此荒尾的提案得到了首相黑田清隆、大藏相松方正義和農商相巖村通俊等高級官員的支持。然而,由于經費問題,政府同意開辦“日清貿易研究所”,但未能批準創辦商會,并只口頭承諾在研究所的運作中提供補助。

盡管巖村曾承諾從北海道的國家山林收入中撥款5萬元作為創辦費,并提供每年3萬元的經費補助,但巖村因病辭職,導致這筆資金沒有落實。陷入困境的荒尾精曾一度考慮放棄,甚至產生了極端的想法,然而,參謀本部的次長川上操六和陸軍省次官桂太郎等人出面,全力協調,最終從“內閣機密費”中獲得了4萬日元的補助。川上操六甚至將自己的家宅作為抵押,提供了數千元貸款,才使得荒尾精能夠繼續推進計劃。盡管經費依然不足,但至少能夠維持研究所的基本運營。

1890年4月,經過幾個月的奔走游說,荒尾精終于回到了東京,并召集了300多名應征者進行考試篩選,最終選出了150名身體健康、頭腦聰明的學生進入“日清貿易研究所”。這些學生中,只有10名獲得了公費資助,其余人都需自費。他們在拜見了有棲川熾親王并參觀了皇宮后,懷揣著遠大的理想,于9月2日從東京出發,途經大阪和神戶,最終抵達橫濱。隨后,他們乘坐“橫濱丸”號郵輪前往上海,在那里受到當地日本僑民的熱烈歡迎。

9月20日,日清貿易研究所舉行了盛大的開學典禮,正式成立?;奈簿珦嗡L,學生監督宗方小太郎負責管理。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包括干事小山秋作、西村忠一,及一批教授和教員,其中包括荒尾精的老友、在陸軍第十三聯隊結識的御幡雅文,他被請來擔任中文教師。此外,來自漢口樂善堂的成員也頻繁出入研究所,提供各種幫助。

研究所的校舍得到了日本駐上??傤I事鶴原定吉的支持,租用了附近賽馬場的一處房屋,經過改建后成為學生的寢室和自修室。樓上設有多個教室,樓下則有教員室、圖書館、柔道場等設施,幾乎應有盡有,甚至還有食堂、醫療室等生活設施。

開學初期,研究所面臨了許多困難,最顯著的是氣候問題,導致許多學生患病,80多人感冒,學校不得不暫停課程。這段時間,宿舍幾乎變成了一個臨時的醫院,學生們等待康復后才能重新上課。

更大的問題則是經費緊張。由于政府取消了每年3萬元的補助承諾,荒尾精不得不再次回到日本奔走籌款。這次,他將研究所的管理工作交給了根津一,后者成為代理所長。根津一與荒尾精關系密切,曾是日本陸軍中的一名精英,后來與荒尾精一道參與了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中的間諜活動,成為日本侵華戰略的關鍵人物之一。

1885年,根津一以優異成績考入了日本陸軍大學。同年6月,他升任中尉。然而,由于他與學校聘請的德國教官梅克爾少校頻繁發生爭執,根津一最終被勒令退學。

1887年3月,根津一調任仙臺炮兵聯隊副官,短短一周后,他便被調至參謀本部“支那課”工作。受荒尾精的影響,根津一有了脫離軍隊,專心從事對中國的間諜工作和策略研究的想法,但始終未能得到參謀本部的批準。1890年5月,荒尾精在日本述職期間,及籌辦日清貿易研究所時,與一些日本大陸的浪人密謀在漢口發動農民起義,計劃占領武漢三鎮,并進一步掌控整個中國。然而,日本外務省認為時機尚未成熟,貿然行動可能會對日本帶來不利影響。因此,參謀本部決定派根津一前往漢口,阻止這一計劃的實施。

同年11月,根津一被任命為日清貿易研究所的代理所長。甲午戰爭爆發后,根津一活躍于上海,參與間諜活動,不久后,他又加入了侵華日軍的行列,協助策劃軍事行動。戰后,根津一曾短暫隱居于日本京都的林丘寺修行。1900年,他出任在中國南京的東亞同文書院院長,次年調任上海同文書院繼續從事侵華活動。

在日清貿易研究所代理所長任內,根津一與荒尾精共同協助該所解決了經費不足的問題,并對研究所進行了一系列改革。期間,30名不聽勸的學生被開除,剩余的人員也在改革中保持了穩定。為了更好地理解中國,根津一將來自漢口樂善堂成員的情報進行整理,并編撰成《清國通商綜覽》一書。這本書以詳盡的內容覆蓋了政治、經濟、財政、貿易、地理、風俗等方面,堪稱是一本當時中國的百科全書,為日本的侵華策略提供了寶貴的第一手資料。

1892年,該書出版后迅速在日本引起了廣泛關注,日清貿易研究所的地位隨之提升?;奈簿c大阪富商岡崎榮三郎達成協議,由岡崎出資,在上海英租界開設了“日清商品陳列所”,并命名為“瀛華廣懋館”,成為日清貿易研究所的實習基地。

盡管日清貿易研究所經歷了三年的艱難經營,終于迎來了最后一批89名畢業生,但因甲午戰爭的爆發,研究所與陳列所最終被中國政府視為間諜機構而關閉。許多畢業生加入了戰爭,有的成為譯員,有的承擔了特殊任務,深入中國各地進行間諜活動,助力日本在戰爭中的勝利。

甲午戰爭后,荒尾精并未停下擴張的步伐。1896年,他計劃先去臺灣,再前往廈門、香港等地,為成立“紳商協會”做準備。然而,他在臺灣不久后染上鼠疫,迅速去世。

荒尾精的死,雖然在生前并未獲得顯赫地位,但死后的待遇卻格外引人注目。他的遺骨由朋友和門徒從臺灣運回日本,在京都王子河畔為他舉行了追悼會,出席的有許多軍政界要人和知名人士,如近衛篤磨、副島種臣、松方正義等。右翼巨頭頭山滿也參加了追悼會,并稱荒尾精為“天降偉人”,是“五百年才出世的英雄”。1903年,近衛篤磨主持為荒尾精豎立了“東方齋荒尾先生碑”,碑文中高度贊揚了他10余年間為日本侵略中國所做的貢獻。這一切,無疑是日本政府對荒尾精貢獻的認可,也為更多的日本人推行侵略擴張政策提供了激勵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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