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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沉眠的記憶

  • 赤水河燈火不歸人
  • 冉星辰
  • 1824字
  • 2025-04-24 04:12:03

那晚,林澄無法入眠。

宋執(zhí)臨走前留下的那句話像一根細針,緩緩扎入她的心臟——

“你父親和你母親,也曾是這樣的人。”

她盯著天花板,一動不動。腦海卻翻涌不止。她從來沒有真正理解過父母的過去,那些封魂的記憶仿佛是她家族中一條靜默而深遠的暗河,從未正面浮現(xiàn),卻始終在她人生的每個關(guān)鍵時刻悄然指引。

終于,她掀開被子,下床,走到書桌前。

她從抽屜中取出那本封魂記錄簿。黑色封皮早已磨損,邊角翻卷,像是承載了許多年歲月的沉重。她緩緩翻開,每一頁都寫著一個魂靈的名諱、歸屬、封魂地點以及記錄人的評注。

她看著那些熟悉的字跡,母親的筆鋒清雋,偶爾帶著幾筆倉促的涂改。她指尖拂過那些名字:

“王廿三,飲盡燈魂而死,封于青柳渡。”

“蘇蓮,愿為子封魂,不愿轉(zhuǎn)生,已入靈引壺。”

“無名老者,自縊于冷山庵后,燈火不熄,疑為燈靈殘片。”

林澄的呼吸越來越輕,仿佛怕驚擾了這些沉眠在紙頁中的魂靈。

她翻到最后一頁,動作陡然一滯。

那里,只有兩個字:

“宋執(zhí)。”

空白的頁面上,這兩個字寫得極輕,像是母親寫下后,又遲疑著想抹去,卻終究留了下來。

林澄的指尖微微顫抖。

這個名字,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在她的世界里。

她記得年幼時,有一次母親在深夜與父親爭執(zhí),提到了這個名字。當時她藏在門后,只聽到模糊的一句——“宋執(zhí)……他早該魂飛魄散了。”

那時她不懂這句話的含義,如今想來,竟讓她寒毛倒豎。

她閉上眼,額頭抵住桌面。腦海中閃過宋執(zhí)平靜的眼神、他操控燈魂的從容姿態(tài)、那句令人震驚的宣告——“它認我為主。”

那些熟悉感,那種仿佛宿命已寫進血脈的牽引,正在一點點撬開她潛意識中封存的門扉。

那一刻,某種東西蘇醒了。

【百年前的記憶】

赤水河岸,霧氣蒸騰。百年前的夜色,比現(xiàn)在更冷。

宋執(zhí)跪在一座古老的封魂壇前,掌心托著一盞燃著幽藍火焰的魂燈。火光映在他的臉上,照出一張年輕卻滿是掙扎的面孔。

“你必須做出選擇。”

一名身著白衣的女子站在他身后,嗓音冷冽如寒霜,“這盞燈,能帶你脫離苦海,亦能讓你永遠沉睡其中,不得轉(zhuǎn)生。”

他沒有回頭。他知道這女子是誰——魂司祭靈,是赤水河最古老的燈火傳承者。而她此刻不過是在執(zhí)行命令。

“宋家釀酒一脈,世代與燈火為伴。”她緩聲道,“你祖上便為初代燈魂師,選擇既定,豈能逃避?”

宋執(zhí)低聲道:“可是我不想……不想失去‘我’。”

女子眼中浮現(xiàn)一絲哀傷,卻沒有動搖:“你母親自愿代你入燈,死后靈識不全,終被吞噬。若你也抗命,這盞魂燈將無人守護。屆時,赤水河畔將鬼患叢生,魂燈碎裂,百魂出逃。”

沉默。

宋執(zhí)緩緩閉上眼。耳畔仿佛又聽見母親臨死前的低語:“兒啊,為這河、為這燈,也為你自己……別再掙扎了。”

他咬緊牙關(guān),點燃了那盞燈芯。

火焰瞬間將他吞沒。

那一刻,他身體化灰,靈魂如落水之石,沉入一片無邊的黑暗。歲月在他沉眠的意識中流轉(zhuǎn)百年,而每一次魂燈的重燃,都是他短暫的驚醒,又被迫沉回無夢深淵。

直到一個女孩出現(xiàn)在他眼前。

她叫林澄。

她點亮了沉睡百年的燈芯,也喚醒了他記憶深處那未竟的使命。

【回到現(xiàn)實】

林澄猛地睜開眼,胸口起伏劇烈,額頭布滿冷汗。

她不記得自己何時睡著,但那個夢……那個場景太過真實。她甚至能聞到赤水河邊的酒香與濕泥的氣味,能感受到宋執(zhí)跪在燈前那種靈魂撕裂般的痛。

夢里那個封魂之夜、那盞魂燈,還有那句“別再掙扎了”——就像是她親歷的一部分,而非旁觀。

她坐起身,抱住自己,久久不能平靜。

“宋執(zhí)……”她低聲念出這個名字,眼神中浮現(xiàn)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復雜,“你到底是誰?”

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林澄,開門。”

是宋執(zhí)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急切。

林澄幾乎是立刻起身去開門。門外,宋執(zhí)站在夜色中,額角微濕,眼神比平時更加凝重。

“你……你怎么來了?”她聲音發(fā)虛。

宋執(zhí)盯著她,片刻后開口:“你昨晚的夢,不只是夢。”

林澄心頭一震,呼吸驟然一滯。

“我感應到了。”宋執(zhí)繼續(xù)說,“你魂燈蘇醒時,靈魂波動強烈,已經(jīng)觸動了記憶封印。你體內(nèi)的東西,開始回應血脈。”

“你知道我夢見了什么?”她有些慌亂。

“我曾在那夜等你很久。”宋執(zhí)輕輕說,聲音低啞,“百年前,我選擇沉入魂燈,是為了不讓災厄重演。而你,是能打破這輪回的人。”

林澄退后一步:“你早就知道?”

“我等你很久了。”他緩緩伸出手,掌心浮現(xiàn)一枚燈芯,藍光微弱,卻穩(wěn)定如星辰。

“你父母,將燈火傳承的希望托付給你。而我,注定是那個陪你走下去的人。”

林澄望著他,心跳如雷。命運的齒輪,在這一刻,開始加速轉(zhuǎn)動。

她終于意識到——

自己要面對的不只是一個未解的家族秘密,而是一段從百年前就開始書寫的宿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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