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76章 立誓

郭府靈堂前的爭執(zhí),在劉勇長老的強勢調(diào)停和柱首遺命的震懾下,總算暫時壓了下去。

賓客們行完禮,便陸續(xù)散去。

有人三五成群,小聲議論今天這場白事背后的風(fēng)波。

有人匆匆離去,趕著回去報信。

靈棚內(nèi)外,那點本該屬于喪禮的哀傷早就散了。

剩下的,是一股詭異的躁動。每個人都在打算盤,趁著局勢未定,爭一點好處,占一分先機。

周銳站在外圈,冷眼旁觀。

在這場明爭暗斗的角力中,最顯得格格不入的,反倒是郭闖。

他穿著那身厚重的斬衰孝服,跪在靈柩前,一動不動。

雙眼紅腫,神情麻木,機械地替來吊唁的親友磕頭回禮。

那背影,在燭火香煙中顯得格外孤單。單薄得像風(fēng)一吹就倒。

他是柱首的嫡子,是名義上的繼承人。

可現(xiàn)在,卻像個無根浮萍,連話語權(quán)都沒有,任人擺布。

周銳看著那背影,心頭一震。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剛來這方世界那會兒,孤身一人,心里沒底,腳下沒根,身邊沒人。

別說謀前程,連活著都成了難事。

在這些人精老狐貍織成的大網(wǎng)里,我們這種小人物,算什么?

誰在乎你的心愿?誰在乎你是否該繼承?

風(fēng)往哪邊吹,命就往哪邊偏。

你想穩(wěn)住身子?不行,你沒資格。你想說句話?沒人聽你。

公平?正義?那些字眼太大,大得像天邊的星星,看得見,摸不著。

不過是棋盤上的卒子,是水上的浮萍。

身家性命,全系他人一念之間。

人潮終于散盡了。

只剩幾名郭家遠(yuǎn)親,和幾位守夜的行會執(zhí)事。

夜沉得厲害,像一鍋墨。

靈棚在黑暗里愈發(fā)顯得高大、壓抑,像個沉默的審判者。

周銳這才悄悄繞過眾人目光,獨自來到靈堂前。

他站在靈前,心里五味雜陳。

袖中取出的三炷檀香,早就備好了。借著長明燈的微光,他點燃香火。

青煙裊裊,帶著那種熟悉的、讓人心定的味道。

他把香插進香爐,后退三步,整了整衣襟,拜了一拜。

沒出聲。只是低著頭,在心里默默念著:

柱首爺,您在天有靈,請受小子一拜。

您當(dāng)初愿提點我一把,小子一直記著,沒齒難忘。

您死得太冤了,我心里清楚,那是有人在背后動手。

慧瑪……她并非主謀。是被人推上去的一把刀。殺人的是她,指使的卻另有其人。

哪怕我早就知道慧瑪?shù)膩硪猓峙乱矡o法撼動那天的結(jié)果。

怕是從追查徐慶元開始就注定了今日。

周銳指節(jié)收緊,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小子周銳,今日在您靈前立誓:這筆帳,我記下了。

我知道,要翻這舊賬沒那么容易。

這事不止關(guān)您一人,也不止一樁命案。

可冤有頭,債有主。

等有朝一日,我有了底氣,有了力量,那些躲在暗處的真兇,一個都別想跑。

我要把他們從陰溝里揪出來,讓他們血債血償。

為您,也為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老兄弟,討個公道。

他低頭,再次叩首。額頭撞上冰冷的青石,沉悶一聲。

起身時,眼眶泛紅。

周圍靜得可怕。沒有人,只有他自己。

周銳輕輕理了理衣袍,壓下翻涌的情緒,轉(zhuǎn)身離開郭府。

夜風(fēng)陰冷,巷口昏暗。

他才剛走出靈棚幾十步,便看見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不遠(yuǎn)處。

那標(biāo)著百煉齋徽記的車廂,在黑暗中尤為醒目。

車窗簾動了動,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輕掀開,賈文在的臉隨之探出。

他神情略顯疲憊,對周銳招了招手:“周小師傅,忙完了?上來說話。”

周銳心頭微動,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車廂內(nèi)點了檀香。

賈老板親自斟了一杯熱茶,遞了過來,語氣平和中透著一絲意味:

“今天郭府靈堂那一場戲,你都看在眼里了吧?”

他自己也抿了一口,輕輕嘆氣:

“柱首一死,人心就散了。

那些平時口口聲聲兄弟義氣的,今天有幾個是真來吊唁的?

多數(shù)不過是在打聽消息,算計下一步。搶人搶事?lián)寗荩撬惚P精著呢。

我做生意也看重利,可有些人的吃相,太難看。連最基本的體面都懶得裝了。”

周銳默默點頭。

他知道賈老板說的是誰,也清楚那背后的齷齪。

只是握著那杯熱茶,他心里還是悶得慌。

“賈老板,柱首對我有恩。可他就這么冤死了,我卻連一句公道話都不敢明說,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幫人虛情假意地作戲……”

說著,他低下頭,語氣低沉:

“我不甘心。可……我實在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賈文在頓了頓:

“可這世道,就是這樣。

太干凈,養(yǎng)不活人。你太明白事理,反倒沒人敢信你。

你要真在靈堂當(dāng)眾出頭,為郭闖說話。

或者質(zhì)疑王執(zhí)事,質(zhì)疑那些商會的老狐貍——你想想看,你今天有這個份量嗎?

你除了自己栽進去,還能改得了什么?”

周銳沒有出聲。他知道賈老板說得對。

有時候,看清了,卻得裝作沒看清。

記下了,卻不能當(dāng)場翻舊賬。

因為現(xiàn)在的他,太輕。

還承不起那一樁樁血債,也撼不動那背后的山。

但不代表,他會忘。

“不說那些讓人憋悶的了。

說點你愛聽的實在事。

洋總鏢頭他那番話,可不是場面話。

當(dāng)場就說——今后他們武館幾個頂用的教習(xí),兵器全讓你‘周記鐵坊’來打。”

賈文在看著他,語氣一頓:

“單子不算大,可是人重要。都是狠角色,用慣了真刀真槍。

八卦門點了你,等于給你鋪了條路——只要你把活干穩(wěn)了,我在嶺南這一帶,也不怕山賊亂匪了。”

他說著,語氣緩下來:

“你啊,也該歇口氣,好好謀謀長遠(yuǎn)的事了。

你那鋪子小得可憐,破得透風(fēng)。

你們叔侄倆,就那樣熬著,太苦了。

你們之前不是總想著贖籍嗎?

我讓人查過,周家三代匠籍,贖籍年限早夠了。

就是缺個引薦人,和那筆不輕的銀子。”

他一拍大腿,語氣果斷:

“后天一早,我?guī)愫蛦⑽膸煾等タh衙,贖籍的事我來辦。

從此,你們周家就是堂堂正正的良民。”

主站蜘蛛池模板: 武鸣县| 滕州市| 改则县| 和田市| 阜城县| 南江县| 延寿县| 湘潭县| 安多县| 凯里市| 若羌县| 杭州市| 平利县| 丰县| 宜春市| 从化市| 牟定县| 上虞市| 绥化市| 潮州市| 合川市| 沙田区| 息烽县| 广州市| 凌海市| 新闻| 叶城县| 长葛市| 盖州市| 富蕴县| 祁门县| 友谊县| 三穗县| 金湖县| 和平区| 容城县| 开阳县| 晋中市| 台州市| 文化| 峨眉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