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香凝
- 從打鐵開始求仙問道
- 曾根美雪
- 2651字
- 2025-06-11 12:41:32
從那間氣氛壓抑的偏廳出來,周銳心中依舊翻涌不已。
他沒有直接去王執事府,而是先回了趟位于城南的新宅,把事情簡單地向叔父周啟文交代了一遍。
周啟文聽后,臉上先是一怔,隨后眉頭緊鎖。
他很清楚,這等于周銳親自上了王執事這條船。
而這種決定,一旦做下,便沒有回頭路。
但他也明白,周銳如今的身份和處境,已不容退讓。
這世道,若想往上爬,就得有人敢賭。
沉默良久,他只是拍了拍周銳的肩膀,低聲叮囑:
“既然決定了,就千萬小心,別逞強……咱周家就只剩下你我叔侄了?!?
周銳點了點頭,沒有多話。
他沒帶什么行李,只拿了幾件換洗衣物,又把那柄陪了他多年的舊鐵尺別好,轉身出了門,朝王執事府邸而去。
王執事的府邸不在鐵匠營熱鬧的主坊,而是在后街一條安靜偏僻的小巷里。
是座舊式的三進兩院民宅,青磚黛瓦,門前種著幾株松柏,枝葉茂密卻不修邊幅。
整體樸實低調,毫無張揚。
若不是門口新掛的“王府”燈籠和幾名神情警惕的護坊隊員守著,誰也想不到這里住著的是如今執掌鐵匠營大權的王執事。
大門外,那些昨夜被人潑的污血雖已清洗過,空氣中仍殘留一絲難聞的血腥氣。
周銳剛踏入門檻,一名早已等候的老仆便迎上來,領他入府。
進門不是影壁也不是穿堂,而是一間開闊的器械廳。
兩邊墻上設有兵器架,整齊掛著各種制式兵器——腰刀、鐵尺、樸刀、鐐銬、鎖鏈,甚至還有幾張袖中弩。
顯然,這里是處理防務和與官府打交道的地方。
沒有絲毫擺設的虛榮,只有實用和防范。
站在器械廳中,望著滿墻兵器,周銳心中泛起些新的念頭。
他回想起剛才見過的那座宅子——陳設簡單,門面老舊,位置偏僻,毫無富貴張揚之氣。
那不像是橫沙坊胡金年那種靠鐵坊起家的實權人物,也不像其他大坊主那樣家財豐厚、人脈盤根錯節。
這讓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王執事或許并無自己的根基產業。
靠的不是錢,也不是世家背景,而是郭老柱首的信任。
也正因如此,才可能行得更正,少私心、少牽掛。才會被郭柱首選來鎮場,也才能壓住行會里那些暗流洶涌的老牌坊主們。
想到這里,周銳忽然明白了一點:這位王執事,雖不顯山露水,卻不是好相與的角色。
引路的老仆將他領到后院一間安靜廂房。
屋子不大,卻打掃得干凈利落,窗邊還放著一壺剛煮好的熱茶。
老仆一邊收拾,一邊介紹府中情況。
府里人不多。
除了王執事一家三口,剩下四個仆從:
一個掌廚的老媽子,一個打雜采買的粗使婆子,一個兼管賬房與門房的老蒼頭,以及一位年約十五六的小丫鬟,名叫春燕,主要伺候王夫人與小姐起居。
“人少,事卻雜。如今又有些風聲鶴唳,老爺才思量請您來幫個忙。”
老蒼頭說完,語氣略帶敬意。
安頓妥當后,老蒼頭再次拱手道:
“周師傅,老爺讓我代為致謝。您能不計前嫌,還愿意來護院,他老人家十分感念。
他也清楚,您白日要練武、要鍛鐵,事多,不會耽誤您正事。
因此,只安排您每日戌時后前來暫住。
只需在上半夜巡查守護,確保府中無事,子時過后便可回房歇息。白日依舊隨您安排?!?
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
“這府邸雖小,背后卻有八卦門弟子坐鎮。只此一條消息,便足以叫宵小們收了心,別再冒險來試。”
周銳聽完,只是點頭。
他知道,王執事此舉雖不啻為借勢,卻也是一次投誠。
他愿意接納,也愿意還這個情。
傍晚時分,周銳按約前往王府。
王執事親自迎出,將他帶入內堂。
堂中,一名衣著素凈、氣質溫婉的中年婦人正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孩輕聲哄著。
嬰兒胖嘟嘟的,眼神有神,偶爾發出幾聲咿呀之語,想來便是王執事的老來子。
“夫人。”周銳不敢怠慢,拱手行禮。
王夫人輕輕頷首,還了一禮,聲音柔和:
“周師傅不必客氣。老爺常說,往后府中安危,全仰仗您照應,我們一家人心中都很感激。”
周銳謙遜應下。
一番寒暄后,王執事忽然環顧四周,眉頭微皺:“香凝呢?不是說今日私塾早散?怎還未見她回來?”
王夫人無奈地笑了笑:“別提了。我已經叫春燕去找過兩回,說她早就離開學塾了。
多半又是貪玩去了,跑哪兒野著呢。這孩子,越大越不省心?!?
王執事嘆了口氣,旋即看向周銳,語氣中多了些猶豫與請求:
“周銳,還有件事……或許有些唐突。
我那小女香凝,今年十六,就讀城東‘淑女堂’。
可如今嶺南局勢不穩,尤其是昨日出了那檔子事,老夫實在放心不下她獨來自行往返。
若你白日里稍有余暇,可否順道接送她上下學?也省得我為此分心?!?
周銳略一沉吟,隨即點頭:
“執事放心,此事交我便是。明日開始,我負責護送?!?
王執事面露感激,起身拱手致謝。
話音未落,一道清脆的少女聲音從月亮門外傳來,像黃鶯鳴谷:“爹!娘!我回來啦!先生今天還夸我女紅做得好呢!”
緊接著,一個小巧身影蹦跳著踏入堂中。
那少女約十五六歲,身材輕盈靈巧,步履帶風。
眉眼清秀,面容嬌俏,一頭烏黑亮發垂至腰際,被編成兩條俏皮麻花辮,隨著動作輕輕搖晃。
斜劉海下,一張白凈瓜子臉顯得愈發精致。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清澈如水的棕褐色大眼。
眼神靈動,透著幾分天真好奇,見到周銳這個陌生人時,眼底也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周銳下意識收了幾分神,暗忖:王執事家的這位千金,怕是也不簡單。
少女剛進屋,就看到站在父親身邊的那個陌生男子——周銳。
她原本燦爛的笑容頓了一下,腳步也跟著停住,眼中掠過一絲驚訝和好奇。
可當她的目光與周銳對上時,臉頰竟忽地泛紅,像是被什么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
她連忙移開視線,眼神閃躲,連站姿都變得有些拘謹。
王執事見狀,趕緊開口介紹:
“香凝,快來見過周師傅。
這位是周銳,是爹請來的護院師傅,以后你得好好尊敬,不可無禮。”
周銳拱手一禮,語氣溫和:“香凝小姐有禮,在下周銳?!?
香凝一聽,眼神再次不由自主地看了過去。
她原本就明亮的眼睛更添一絲復雜,好像一時之間,連她自己也弄不明白那是種什么感覺。
“周……周師傅好?!?
她低著頭,小聲地說完這句,便像只被驚到的小鹿,急急跑回了自己房中。
王夫人見女兒這模樣,不禁失笑,轉頭對周銳略帶歉意地說:
“周師傅別介意,小女性子有點兒怕生,平日里也不太跟外人打交道,見了生人總是這般緊張。等熟了就好了。”
香凝一口氣跑回自己閨房,反手將門閂上,靠著門板站了好一會兒,才敢大口喘氣。心跳還是亂的,臉燙得厲害,就連耳根都紅得發燙。
她走到梳妝臺前,輕輕打開暗格,取出那件黑布包著的斗篷——正是那晚她夜探義莊時所穿的連帽黑衣。
她把斗篷抱在懷里,腦子里卻一直回響著剛才那一眼對視,以及……北山道上那個夜晚,他抓住她手腕那一瞬的慌亂。
那個聲音和眼神,不會有錯的,就是同一個人。
“竟然是他!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還是爹請來的護院?這下麻煩了……”
她緊張地咬了咬唇,又試圖安慰自己。
“應該沒認出來吧?那晚我裹得那么嚴,聲音也壓低了……他不可能認出來的……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