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霄怎么不累？只是跑步是個技術活，他掌握了步頻和心率，用合適的配速，正確的跑姿，對應的呼吸，相對他們瞎跑要輕松一些。

也可以說他給自己的身體設置了參數。

但技術再好，也要核心力量來支撐。

今天訓練下來，他也認知了這個身體，可以根據目前的身體素質，做一個訓練計劃了。

遞上出門條，從校門騎出去，風吹開貼在身上的衣服，非常舒爽！

公路邊的農田外是一條大河，堤壩、沙灘、草地、鵝暖石，是早戀學生和抓捕大隊都熟悉的鴛鴦之地，學生們稱之為鴛鴦灘。

他和葉青緋還在河邊約會過，躲過抓捕大隊呢！記得那時候躲在高高的草叢里……

唐霄拉回思緒，后來，三峽工程，水漫老城，這條大河更大了，把魚泉二中變成了魚泉湖，成了新縣城的中心公園。

他高中畢業后再沒回來過，不知道魚泉湖是什么樣子。都是聽別人說的。

你不再回來，但總會從別人口中聽說故人故地的消息。

但是，從來沒有人知道葉青緋的消息。

姚瑤作為她唯一知己，跟他在一起后，都沒有說過她的消息。當然，他也沒有問。

他們把她和魚泉二中一起沉沒在了魚泉湖。

唐霄吹著河上蕩漾過農田的風，穿過一片矮舊的樓房，每一步都是他和葉青緋偷偷牽手走過的，因為不敢明目張膽牽手。

一碰到老師，就撒開手，各走一邊，假裝不熟。

想想還是挺刺激的。

到了路口，就算進城了。路線躍然腦際。

那兩年一起牽手走過的大街小巷都如此熟悉，唐霄不由得放慢了一點速度。

騎過她停下來站在串串攤前不走的大橋，橋上的大娘依然推著三輪車，車上放著鍋和爐子，咕嘟咕嘟冒著蒸汽，香辣味道繚繞在風中。

每當她在串串攤前停下，唐霄就買幾串，兩人邊吃邊走或者趴在橋欄上慢慢吃，說一些沒營養的廢話，幼稚的情話。

唐霄停下摩托車，走到串串攤前，要了幾串。憑欄望著江面，看著貨船、游輪在江上開去。

這條江后來和魚泉湖連在了一起，非常大！

現在浩浩蕩蕩的，涌動著泛黃的江水。夕陽朝江那頭落去。

唐霄吃著串串，記憶中的味道從舌頭席卷全身，想起她辣得噓噓噓吐舌頭的樣子，以及雙手不空撩那被江風吹亂遮住雙眼的頭發，瞇起眼睛讓他幫她把頭發撩到耳后。

如在昨日。

吃完，唐霄又騎上摩托，街角還是那家照相館，窗子上貼滿了老板的得意之作。她總是去看外面貼的照片，還說人家拍得丑，以后要和他拍美美的藝術照。

過了她最喜歡的新華書店，就到了他最喜歡的體育館。

唐霄往體育館瞥一眼，地上長滿了草，沒什么人，里面也是煤渣跑道。

高一軍訓的時候在里面，后來就是約會的時候在里面走走。不是一個鍛煉的地方。

整個縣城都非常落后，但像一張張立體的老照片，每一張都是他們的合影，在眼前鮮活起來。

路過以前和葉青緋吃過的小餐館，唐霄停下，走進去要了她喜歡的羊肉格格和一大碗飯。

練后餐必須在練后半小時吃上，要補充大量的碳水。

吃完飯，唐霄才去縣城最大的商場，以前眼中的大商場，現在就是老破小。

賣服飾的倒是很多，但專賣運動服飾的很少。

只能看看材質，買了比較易干，汗濕時不容易粘身的T恤和短褲，又去買鞋子。

現在沒有什么好的運動品牌，或者還沒有傳到這個小縣城。唐霄只能一雙雙試。

每個人的腳都不一樣，也不是說一定要穿品牌的，只是作為體育生，運動品牌能選到適合自己的幾率更大。

現在沒有選擇，只能不管什么牌子都試試。

買鞋費了很多時間，唐霄選了一雙腳底比較寬，整個鞋比較貼合他的腳，支撐性和包裹性不錯的。

現在是訓練階段，體能還沒練起來，重要的就是支撐。到體考的時候或者后期體能起來了，想沖一沖極限，再買競速鞋。

騎著摩托車回學校，路過大橋，華燈初上，晚上出來散步的人圍著串串攤，唐霄都想給她買幾串帶回去。

只是一閃而逝的想法，唐霄加速沖過大橋，回到學校，晚自習剛剛開始。

數學老師進來，發一張數學試卷讓大家做。

傳到唐霄手上，他以為自己數學不錯，但是一拿到試卷，啥？

看不懂啊！

連公式定律都搞忘了！

完蛋了！他這真是地獄模式啊！

只好先抄網站的。

隔壁班教室，葉青緋不時望向洪旭的方向，洪旭寫一張紙條傳過來。

葉青緋打開：下午訓練完他說鞋打腳，出去買鞋了，我來上晚自習的時候他還沒回來。

葉青緋看看姚瑤，“練體育的要穿什么樣的鞋呀？貴不貴呀？”

姚瑤搖頭，“不知道哎！”

葉青緋拿筆戳戳周帥的背，“哎，體育生穿什么樣的鞋舒服呀？”

周帥皺眉，他反正不舒服，前后桌，她都不叫他名字，叫他哎！

“我不知道，我們每個人穿的不一樣。”

第一節晚自習下課，洪旭就火急火燎走到二班教室門口，往里一掃，“唐霄呢？”

二班同學朝后一看，洪旭也一看，唐霄正靠著教室背后的墻練深蹲，剛剛是蹲下去了，現在又起來，然后他又蹲下去了，又起來了……

二班同學看著唐霄，唐霄這兩天有點怪怪的。

洪旭像看傻子，自從撞了頭，唐霄就像變了一個人，所有行為都神戳戳的。

“唐霄！出來！”洪旭大聲喊。

唐霄搖搖頭，繼續練深蹲，深蹲有利于下肢力量和盆骨周圍的核心肌肉群，這組肌肉群鏈接著上下肢，是動力鏈上最核心的一環。

聽到洪旭的聲音，葉青緋和姚瑤轉頭望著窗外，但是過了半天也沒看到唐霄的影子。

洪旭氣得走進二班教室，在唐霄一個蹲起的時候，一把拎住他后領，“哎！唐霄！你什么意思啊？”

“我在訓練啊！”

“你特么別扯了！我還不知道你！你就是個懶鬼！”

啊？是嗎？好像是的，他本來就懶，不愛學習，也不愛訓練，喜歡談戀愛而已，并不是葉青緋耽誤了他。

正因為這樣，他才更要克服身體的惰性和對戀愛的向往，把學習和訓練放在第一位。

唐霄又蹲下去，洪旭拎不住。

事關本班睡美人的臉面，洪旭并沒有大聲質問。

在他又站起來的時候，洪旭一把摟住他肩，對著他耳朵說：“她晚自習又問了，我說你出去買鞋了。你特么還要拖多久？后面三節課，無論如何，你編也給我編出一封信來。”

洪旭放開他，出去了。

洪旭回到一班教室，后窗女王跑到前面來，“他怎么沒出來？他腳受傷了嗎？”

“他受傷個屁啊！他在練深蹲。”

“什么深蹲？”

“就是蹲下去站起來蹲下去站起來。”洪旭笑道，“總之，他一點事兒也沒。”

“哦。”葉青緋放心了，又看看洪旭腳上的鞋。

拉著徐書雁的胳膊，“班長，你出來我問你個題。”

睡美人從不問題！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

徐書雁莫名其妙，問題不在教室，也不拿卷子，葉青緋拉著她到教室門口走廊角落，輕聲問：“班長，你給洪旭買過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