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這么多的錢？”

父親的反應，是在楚林楓意料之中的。母親是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納鞋底的時候，幾次都錐到了手。

楚林楓回到家，迫不及待地將幾張銀行存單交到母親手里。父親卻搶了過去。

父親的表情卻漸漸凝固了，有些不可思議：“二娃子，這錢都是賣黃鱔掙的？”

楚林楓平靜地回答：“是啊，怎么了？”

父親過來坐在他身邊，鄭重地說：“你可給我說實話啊，這真的是賣黃鱔掙的？沒搞什么歪門邪道？”

楚林楓笑了：“我能搞什么歪門邪道？我不會別的，就老老實實賣了幾十天黃鱔。”

母親不樂意了：“你說啥呢？咱們自己的娃，是個啥德行，咱們不知道嗎？”

“這可是六張存單啊，一千六百五十元啊。這可相當于一個工人兩年的工資啊！”

母親笑了：“是咱娃有本事，有啥大驚小怪的。”

老爸背著手，在屋里轉來轉去，嘴里喃喃自語：“賣個黃鱔就能賺這么多錢，這才多少天啊，一個月多一點。照這樣算，咱們賣個一年的黃鱔，也是個萬元戶了？還不止啊，兩萬元戶……”

“爸，你算啥呢。這可是有季節性的。哪里一年四季來的黃鱔啊。”楚林楓笑了。

楚林楓取出給母親扯的花布，母親高興極了，嘴里卻嘟囔著：“花這么多錢干啥。這布料上次趕集的時候看見了，太貴了，沒舍得買。你倒是好，一扯就是一丈一丈的，真夠大方的。”

母親拿著布料在鏡子前比劃著，臉上樂開了花。

楚林楓把爺爺還有爸爸都叫過來：“來來來，看看，還有一件寶貝呢。”

“啥東西？包裹的這么嚴實？”

楚林楓揭蓋包裹在上面的塑料布，再去掉裹著的報紙，拿出里面的東西擺在桌子上時，全家人都驚呆了。

“雙卡錄音機？”

父親驚喜地提過來，拿在手里揣摩著，愛不釋手。

母親卻不高興，生氣了：“敗家子！騷料子！有一點錢就騷得不行，了不起啦，一下子買這么貴的東西，有個啥用嘛。”

楚林楓趕緊摟過母親：“媽，你這就不懂了。這玩意好處多了。我吧，可以用它聽新聞，了解天下事，它能給我提供好消息，讓我們掙錢。我爺爺，可以用它聽戲，他年紀大了，也該享受享受了。你們可以聽歌啊，一邊干活，一邊聽鄧麗君給你唱歌，多好啊。你不是最喜歡聽鄧麗君嘛。”

母親抹著眼淚：“你就會哄我開心。這多貴啊，還費電池。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光聽著，好聽有啥用啊。能當飯吃啊。你說花了多錢？”

“哎，這也是精神糧食啊。肚子吃飽了，神神空虛，無聊，那也很難受。你看，晚上，咱們一家人坐在院壩里，歇涼，聽著歌曲或者評書，多開心啊。”

“你還沒告訴我多少錢買的。”母親噘著嘴。

楚林楓笑了：“你要拿錢給我？給我報銷啊？這是我給家人的獎勵。我原來以為，能掙個一千五百元，就了不得了。這不，交給你了一千六百五，超額完成任務。你就當是別人送的。”

“快，快，裝上電池，先試一下呀。”父親有些迫不及待了。

楚林楓收拾好錄音機，找出一盒磁帶，費翔的“跨越四海的歌聲”。隨著按鍵啪的一聲響，整個屋子里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熊熊火焰溫暖了我的心窩

每次當你悄悄走近我身邊

火光照亮了我……”

父親把音量調到了最大，頓時屋子里回蕩起激烈的音樂和激動人心的歌聲，全家人都興奮異常。

侄兒冬冬不知什么時候跑來湊熱鬧了。

音樂響起來，冬冬也跟著吼叫了起來，一邊唱，還一邊手舞足蹈地跳了起來。老爸也忍不住，跟著冬冬一起跳，引起哄笑。

一屋子的歡聲笑語。

楚林楓感覺很滿足，很享受這樣的歡樂時光。這就是他想要的，一家人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其實比什么都重要。

爺爺一直笑呵呵地看著，欣賞著。

楚林楓拿出一盒磁帶，塞給爺爺：“全是你愛聽的，唱戲的。沒事的時候，你就喝茶，抽煙，聽戲。”

爺爺樂呵呵地望著他說：“那感情好啊。我活了幾十歲，也能過上城里人的退休生活？”

“能，咋不能。你要活到一百歲呢，還有幾十年的福要享呢。”

楚林楓又拿出一包藥來，“爺爺，你老寒腿，有風濕。我這次認識一個郎中，我們在城里住一個旅館。他給我了一些好東西，讓給你泡酒喝。”

烏梢蛇，黑螞蟻，全蝎，地鱉。

藏紅花，川烏頭，附子，絡石藤……

“全是好料，明天我去孫拐子那灌一壺高度好酒。泡起來。過兩周后就可以喝，每天早晚喝一杯，關節就不疼了。”

爺爺開心地一直合不上嘴。突然，他拍拍楚林楓：“孫娃，你在城里的這些日子，爺爺也沒閑著。我照你教的方法，天天都去下地籠子。”

“是嗎？”楚林楓很驚奇。他原本考慮到爺爺的風濕病，不能下水，就暫時將抓鋼鰍魚的事放下，沒想到爺爺主動干上了。

爺爺領著楚林楓進到里屋，一進屋就聞到一股濃濃的干魚的腥臭味，爺爺領他來到兩口大缸前，拿開蓋在上面的斗笠。

楚林楓驚呆了：滿滿兩大缸的鋼鰍魚。

爺爺小聲說：“這些是我曬的，估摸也就四五十斤。還有呢，我給那些愛弄魚的打過招呼，收拾的鋼鰍魚都給我留下的，需要了去收就是了。”

楚林楓激動地抱著爺爺，就在爺爺的臉上親。

“哎……哎……口水弄我臉上了，容易長癬啊。”

楚林楓在筆記本上寫下：今天是個值得記下的日子。我感受到了初次成功帶來的喜悅，還有全家人的喜笑顏開，屋子里充滿了歡聲笑語。我希望，以后的每天全家人都是這樣開心，我要為此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