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普一邊給他們沏茶，一邊說：“林楓昨天給我列的單子，單子上的幾個問題，都已經弄清楚了。石料在料場都準備好了，光去拉就是了。以前是料場給送到工地，問題是現在料場停工了，放假了。需要自己去裝卸，去拉。這個費用可以另外算，到時候從石料費中扣除，轉給你們。”

“實際上，我們就是包工不包料是吧？”楚林楓問。

“可以這么理解。只是，石料的加工、裝卸、運輸，現在需要你們自己解決。”張天普端過茶缸，遞在他們手里。

“生活怎么解決？畢竟一上去就是幾十號人呢，這吃住也是問題。”

張天普坐下，烤了烤手，說：“住嘛，有臨時工棚。條件很簡陋，是石棉瓦和油毛氈蓋的。沒電，可以點煤油燈。其實也無所謂，累了一天了，倒頭就睡，又不看書，又不學習，倒也無所謂。吃嘛，伙房是有的，廚具也齊全。只是，伙食需要你們自己解決。米面油啊，菜啊，包括廚師，都你們自己解決。”

“那這工錢怎么算？”父親最關心的是這個了。

張天普頓了頓：“我給爭取了一下，初步說的是，考慮到工期和過年的問題，在原來人工費預算的基礎上，加20%。你們看咋樣？”

“你昨天給我看的預算，不是最真實的預算，是這個經理另外做的外包預算？”楚林楓問。

“當然。這個胡經理，他自己從公司如何包下的，多少錢包下的，咱們不管。咱們只算咱們的賬，看劃不劃算。胡經理，他處心積慮地做這些，當然也是想從中賺點錢，撈點好處。這不，逼到這了，只好放點血了。”張天普認真地說。

楚林楓想了想：“可以理解，都只是賺多賺少的事。只是，如果這次沒人接這個活，誤了工期，雨季再一來。這個胡經理就麻煩了。也許不光是賠錢的事情。”

“林楓，你的意思是……？”

“就按照他們說的算，但是，要加一條：如期完成，驗收合格，再獎勵三千元。”

“好。我約一下，最好咱們今天跟胡經理見一面。問題是，他過來一趟也不容易。他們有一輛212吉普車，只是最近忙的很。”

“還有，要先支付一些進場費，我們才敢找人。還有，進度款怎么付？”

張天普說：“這樣吧，我約他，咱們上去一趟。這些具體的，寫入合同里面。你們去看看現場再說，還有什么問題，具體面談。”

“去一趟？這來回一百多公里啊！”父親有點猶豫。

楚林楓卻堅定地說：“去一趟吧，沒看看施工現場，我心里還不踏實呢。一百多公里，沒事。到時候談好了可以先簽個框架協議。”

果不其然。地方很偏僻。過了鄰縣的縣城，還要往山里面走三十多公里，全是彎彎曲曲的山道。距離最近的集鎮，也有個四五公里。

沒想到胡經理很年輕，戴個眼鏡，三十出頭的樣子。楚林楓他們的到來，像是給他陰霾的天空注入一縷陽光。

沿著坑坑洼洼的，被碾壓得全是泥漿的施工道路。他們艱難地來到施工現場。胡經理帶著他們查看了施工的地方。這是在公路的兩旁，被挖開的山，裸露著褐色的土。剛下過雪，很多地方留存著很厚的雪。

公路的路基已經基本完成了，只剩下路面和排水了。這裸露的，未完成的護坡工程，顯得很是刺眼。

楚林楓和父親查看了施工條件，查看了安全隱患。又去看了一下生活條件，基本跟張天普說的一樣，條件很簡陋，甚至是艱苦。

胡經理也許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基本答應了楚林楓他們的全部條件。他一再強調：只要保質保量，如期完成，什么都好說。

只是一條：簽約方必須是施工隊或集體，不能是個人名義。

這一點，楚林楓早就想到了。答應他，施工的是金家壩建筑施工隊。

還有一點，就是所有款項往來，都必須是對公賬戶，不走私人賬戶。這一點讓楚林楓為難了。這就意味著，不光眼下的進場費拿不到手，以后的工程款也要繞幾道彎子。畢竟，金家壩施工隊的工商注冊尚未完成。

楚林楓如實地告訴了胡經理，并且說，可以由鄉政府給開出介紹信，簽個框架協議，正式的合同可以后補。另外，進場費必須先支付，要不沒辦法讓工人過來。

胡經理有些為難。

張天普說：“特事特辦。如果完全按照規定來，這事情就沒辦法。時間又很特殊，工期又這么緊。首要事情是，先讓施工隊進場，干起來。只有干起來才有希望，這越拖延下去，就越是麻煩。鄉政府給開介紹信，可以了。”

胡經理把張天普叫到一邊說：“這個進場費，能不能不要，到時候就拿工程款就是了。”

張天普知道，這是個轉包項目，這個進場費，按照道理說，是胡經理要拿出來的，他現在估計是拿不出來。

胡經理繼續說：“你放心，工程款結的及時了，比啥都好。也不在乎這個進場費。”

張天普說：“你也看到了。這臘月皇天的，找人干活太難了。要是沒點進場費鋪墊，讓他們一下子帶著幾十口子人上來，這要吃要喝的，他們也難啊。雙方都理解一下，多少得給他們一些。別的不說，幾十號人包車過來也不容易啊。”

“張哥，咱們合作這么久，也都這么熟了。我也明說吧，公司原本是給了進場費的，被我用掉了。我這樣給你保證，開過年，公司一上班，我就去要工程款。只要咱們工程進度擺在這，領導也沒啥話說，你說是不？”

張天普一攤手：“問題是，眼前的困難在擺著呢。工人們進來起碼要吃要喝啊。這樣的話，就是需要他們要墊資了。”

“張哥，你給想想辦法。我保證開過年，第一筆款項就是他們的工程款。”

胡經理最后說：“我沒錢給，但我可以讓他們把所有的設備、工具，都給你們敞開使用。另外，我留一個技術員給你們，幫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