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江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說，臺下掌聲不斷，不少職工都站了起來鼓掌。

人心都是肉長的，看到林如江把家產都拿出來，還讓兒子放棄大好前途，和企業綁在一起，大家都看在眼里，也沒什么可再說的了。

林松望向主席臺上的父親，兩人目光碰在了一起，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昨天晚上，準備這場會議的時候，林松提醒父親，職工股東大會上，搞不好會有人提出工資的問題，讓父親提前做好準備。

和父親搞技術出身，沒什么彎彎繞的心眼不同，前世，作為新媒體車評人每天都充斥著各種爭論，每一篇微博、每一個抖音視頻發出去，都要做好被人質疑的預案。

自然會考慮得比父親周全。

林如江覺得林松提醒得有道理，問他真有人問起工資該怎么辦？

林松給了父親四個字“動之以情”。

于是，就有了父親剛才的那一番演說。

這算是父子倆第一次攜手合作，果然是父子同心其利斷金，結果很理想。

……

臺下掌聲漸漸停歇，辦公室主任苗中才開口道：

“接下來宣布一項任命。根據江北電車廠人才引進條例，任命新入職的林松同志為江北電車廠技術部副主任，負責電池及電動車研發。大家掌聲祝賀！”

林松站了起來，先沖主席臺鞠了一個躬，回過身，又向觀眾席也深深鞠了個躬。拿起苗中才遞過來的麥克風，說道：

“各位電車廠的同志們，你們是看著我長大的！我是你們的孩子，也是江北電車廠的孩子。你們對電車廠有感情，我們同樣有感情。我會把我所學全部用于提升產品力，科技改變生活，為電車廠的發展做出自己的貢獻！”

說完，又向觀眾席深深鞠了一躬。

林松擔任技術部副主任是班子會討論過的，大家對此并不意外。

江北電車廠確實有一項人才引進條例，規定引進國內外一流學科本科畢業生可享受中層副職待遇。

江北大學汽車制造專業是國家重點學科，符合這一項條件。

因為經費原因，江北電車廠的技術部已經名存實亡，除了有兩個快退休的化驗員，連個負責人都沒有，更別提先進的儀器設備了。

對于別人來說，根本接受不了這樣的工作條件，林松卻并不在意。

他就希望能不受干擾地搞“研發”，別說還有兩個化驗員，就算他一個光桿司令也不耽誤工作。

就這樣，林松這個電動車廠技術部副主任走馬上任了！

……

天色漸漸晚了，林家餐廳里，林松和父親林如江各自端著酒盅，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酒。

林松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都不愛喝白酒，不過今天父親高興，非要喝上幾杯，他也就陪著喝了。

林如江放下酒杯，拍了拍林松的肩膀，說：“小松，你爸我五十多歲了，還沒你考慮得周全，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說到這兒，他突然笑了笑，沒把“前浪死在沙灘上”的后半句說完。

雖然沒聽到“死”這個字，林松的思緒還是忍不住飄到了前世。

那時候父親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遇到不順心的事，嘴里總念叨“讓他死了算了”。每次父親這么說，林松便沉默不語，把手機調到父親喜歡的騰訊圍棋界面，陪他下棋打發時間，直到父親心情好轉。

現在想想，那十幾年真的太難了。

看到兒子發呆，林如江用酒盅敲了敲桌子：“小松，想啥呢？第一天上班，是不是遇上煩心事了？”

父親的話讓林松回過神來，他夾了一塊肥腸放進嘴里，嚼了幾口說：“爸，廠子里都是熟人，能有啥煩心事。就是有個棘手的問題得解決?！?

“啥問題？”林如江放下筷子，看向兒子。

林松也把筷子放在碟子上，說：“爸，要申請《低溫異質碳源+分段包覆法》磷酸鐵鋰電池的工藝專利，需要大量實驗數據。畢業前我在學校實驗室采集了一部分，但還遠遠不夠。咱們廠的實驗室設備太老舊了，根本沒法做實驗，我覺得還得用學校實驗室設備?！?

林如江“嗯”了一聲：“你說得對，咱們實驗室還是九十年代建的，十多年沒更新設備了……可你現在都畢業了，學校實驗室還能讓你用嗎？”

林松抓了抓后腦勺，想了想說：“爸，現在大學都在考核校企合作，咱們電車廠可以和江北大學材料與能源學院聯合研發生產工藝。這樣一來，我既能名正言順地用學校實驗室，又能借大學影響力，專利更容易申請通過?！?

林如江微微點頭：“這辦法不錯。不過要是專利申請下來，咱們廠用的時候，學校找咱們要專利費咋辦？”

這確實是個實際問題，學校也不是慈善機構，不可能一點收益都沒有的。

林松雙手合在胸前，思量片刻：“爸，咱們可以和學校簽協議：成果電車廠用，就按產值的1%給學校當專利費；專利轉讓給其他企業，轉讓費我們拿70%，學校拿30%。要是學校有意見，就答應在申請專利時把學校的名字排在前面，咱們排在后面?！?

林如江想了想，說：“行，就按你說的辦。明天我去市科技局找你郭叔，讓他幫忙牽個線，跟學校搭搭橋?！?

“爸，有人搭橋就太好了！”林松笑著說。

他知道江北是個人情社會，有科技局說話，事情能好辦很多。江北電車廠和正廳級的江北大學比起來，實在太不起眼了，大學向來更愿意“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有科技局牽頭，學?？隙〞匾曔@次合作。

說起實驗室，林松又想起了那個叫葉晚的學姐，那天她戴著口罩，沒有看到真容，不過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還是讓林松久久難忘。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她?！绷炙尚睦锬钪?。

……

2007年8月20日，

在科技局牽頭下，江北大學汽車制造學院、江北大學材料與能源學院和江北電車廠舉行校企合作儀式。

由兩家學院與京城三林科技共同組建江北華夏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合作研發《低溫異質碳源+分段包覆法》磷酸鐵鋰電池生產工藝專利，用于江北電車廠改造后磷酸鐵鋰電池生產線使用。

正式投產后，江北電車廠磷酸鐵鋰電磁銷售額1%作為技術轉讓費。其他企業購買專利收入，歸為江北華夏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所有，學院與三林科技按3:7分配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