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維坦隕落掀起的冰血風暴余波尚未平息,北冰洋深處,YAMAL號的心臟——那被絕對零度沖擊波徹底冰封的船艙核心,如同一塊巨大的、凝固了時間與死亡的藍色琥珀。凱撒、芬格爾、酒德麻衣凝固在冰晶中,姿態各異,臉上殘留著驚愕、絕望或奮力一搏的瞬間。帕西的遺體在冰壁下化作凄艷的雕塑,施耐德在晦暗冰層下沉睡,而風暴中心,雪崩解消散的冰藍光點正緩慢沉降,如同垂死的星辰。
李霧月背靠著同樣被厚厚冰層覆蓋的艙門,破碎黑袍下的身軀如同被風暴蹂躪過的枯樹,鹽晶在傷口深處閃爍,詛咒的寒意與核反應堆瀕臨崩潰的沉悶脈動在他體內交織。他染血的右手,死死攥著那個從雪消散核心攫取的“潘多拉之盒”。盒身非金非石非木,銘刻著扭曲的龍文,冰冷沉重。更令人心悸的是,盒縫中不斷滲出粘稠如活物的黑色物質,如同貪婪的寄生藤蔓,纏繞上他蒼白的手腕,絲絲縷縷地向上蔓延,帶來針刺般的灼痛與深入骨髓的冰冷,仿佛在汲取他本就所剩無幾的生命力。
他熔金的豎瞳低垂,凝視著這用無數犧牲和毀滅換來的“希望之源”,嘴角那抹冰冷的嘲弄弧度尚未消失,似乎在無聲質問著這“自由”的代價。刺耳的核爆警報如同垂死巨獸的哀嚎,穿透冰層,紅光在幽藍的冰獄中艱難閃爍,倒計時敲打著每一個被凍結的瞬間。
就在這時。
沒有空間的撕裂,沒有能量的爆發前兆。仿佛他本就該在那里,只是冰晶的光線在他身上扭曲了一下,便顯露出身影。
麥卡倫。
他就那樣突兀地、靜默地站在李霧月面前不足十米處,如同深淵的投影降臨在這極寒的墳場。破碎冰晶形成的藍金色血霧尚未完全沉降,縈繞在他漆黑如夜的西裝褲腳邊,旋即被一股無形的力場排斥開,形成一小圈絕對的“真空”。他懸空而立,離地寸許,腳下凍結的鈦合金地板沒有一絲痕跡。皮面具覆蓋下的面容一片死寂,唯有那雙熔金的瞳孔,如同兩顆燃燒在寒冰地獄中的太陽,冰冷、灼熱,帶著洞穿一切虛妄的漠然。
七柄煉金刀具——形態各異,散發著貪婪、暴怒、嫉妒、懶惰、饕餮、傲慢、色欲等七種極致扭曲氣息的“七宗罪”,如同最忠實的獵犬,懸浮在他身周,緩緩旋轉。刀身上的煉金紋路——熔金、猩紅、靛藍、暗紫、慘綠、昏黃、灰白——比在利維坦尸骸旁時更加明亮、更加活躍,仿佛飽飲了龍王之血后,正在經歷某種內在的、危險的蛻變,發出低沉而亢奮的嗡鳴,與核爆警報的尖嘯形成詭異的二重奏。
麥卡倫的目光,首先落在李霧月手中那個不斷滲出黑色粘液的盒子上。熔金的瞳孔沒有絲毫波動,仿佛早已預料。他的視線緩緩上移,掃過李霧月殘破的身軀——那被鹽晶啃噬的傷口、因詛咒和反噬而微微顫抖的肢體、嘴角干涸的血跡。最后,定格在李霧月那雙同樣燃燒著熔金火焰、卻帶著無盡疲憊與桀驁的豎瞳上。
皮面具下,傳來一聲低沉的笑,比冰雪摩擦更冷,比深淵回響更空。
“令人作嘔的宿命幽默,不是嗎?”麥卡倫的聲音毫無起伏,卻清晰地穿透了警報的噪音和冰晶的寒意,每一個字都像冰錐敲打在李霧月的靈魂上。“偉大的天空與風之王,初代種的尊貴血脈,最終像個在垃圾堆里刨食的鬣狗,為了一點殘羹冷炙,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
他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冰棱,精準地刺向李霧月最深的痛處——那被“李元昊”之名囚禁的宿命,那追逐力量卻落得如此凄慘下場的諷刺。
李霧月熔金的瞳孔驟然收縮,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握著潘多拉盒子的手猛地收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纏繞手腕的黑色粘液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憤怒,蠕動得更加劇烈。
“麥卡倫……”李霧月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壓抑到極致的殺意,“嚼碎枷鎖的滋味……你永遠不懂!今日……便用你的血,來祭奠這第一步!”
話音未落,李霧月動了!
即使重傷瀕死,初代種的血脈與尊嚴也不容踐踏!他殘存的力量在瞬間被榨取到極致!沒有花哨的言靈吟唱,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速度爆發!時間零的領域壓縮在他自身,讓他本就超越極限的動作快得如同幻影消失!
他并未直接沖向麥卡倫,而是猛地一腳踏碎了腳下凍結著凱撒身影的冰層!巨大的力量讓堅冰炸裂,凱撒凝固的身體被震得向上彈起!與此同時,李霧月左手并指如刀,沾染著他自身鮮血和鹽晶的指尖,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直刺麥卡倫的咽喉!指尖凝聚的,是高度壓縮的空氣刃,足以洞穿龍王的鱗甲!
這一擊,攻敵之必救,更以凱撒的身體作為掩護和誘餌!
然而,麥卡倫的反應更快!
懸浮在他身側的“傲慢”——那柄形似闊劍、散發著睥睨萬物氣息的煉金刀——仿佛擁有自己的意志,在主人念頭剛起時便已化作一道灰白色的流光,精準無比地橫亙在李霧月的指尖與麥卡倫咽喉之間!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響徹冰獄!壓縮的空氣刃狠狠撞在“傲慢”寬闊的刀身上,爆發出刺目的火花!狂暴的沖擊波將周圍數米內的冰晶瞬間震成齏粉!凱撒被震飛的身體也被這股力量推向半空!
李霧月一擊不中,借著反震之力,身體如同鬼魅般側滑,目標直指麥卡倫身側懸浮的、散發著貪婪氣息的“貪婪”短刀!他想奪刀!或者至少干擾七宗罪的陣型!
“愚蠢。”麥卡倫冰冷的評價如同宣判。
“嫉妒”——那柄細長、布滿扭曲眼瞳狀花紋的匕首,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李霧月抓向“貪婪”的手腕路徑上!角度刁鉆,時機精準得令人絕望!
李霧月瞳孔驟縮,強行扭轉身形,指尖險之又險地擦著“嫉妒”的鋒刃掠過!但“貪婪”短刀刀柄上鑲嵌的寶石猛地亮起詭異的綠光,一股強大的吸力瞬間傳來,仿佛要將他體內的力量乃至靈魂都吸扯進去!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
“咔嚓!咔嚓!”
兩道身影,如同掙脫冰封地獄的惡鬼,猛地從李霧月踏碎的冰層附近破冰而出!冰晶四濺!
是芬格爾和酒德麻衣!
在雪最后爆發的絕對零度沖擊下,他們雖然被瞬間冰封,但體內狂暴的龍血力量(芬格爾的炎魔之血與麻衣注入的古龍胎血)在生死關頭形成了最后的保護層,并未被徹底凍結思維和核心力量!李霧月踏碎冰層和與麥卡倫交手的劇烈沖擊,成了他們掙脫束縛的最后契機!
芬格爾全身青黑色龍鱗賁張,破爛衣衫幾乎被撐裂,眼中熔金的火焰瘋狂燃燒。他手中緊握的,不再是之前的“暝殺炎魔刀”,而是在冰封前一刻,被他強行以龍血力量壓縮、凝聚在掌心的——一團極度不穩定、劇烈翻滾、散發出毀滅性硫磺氣息的漆黑冥炎核心!如同握著一顆微型的地獄太陽!
酒德麻衣則如同融入陰影的閃電,身上冥照的波動劇烈不穩,顯然在冰封中受損,但仍讓她在破冰的瞬間就進入了半隱形的狀態。她手中緊握的,是同樣被龍血力量強行壓縮形態的天羽羽斬·布都御魂核心——一束高度凝聚、純凈到刺目、仿佛能凈化一切邪祟的圣潔光矛!
兩人破冰而出的瞬間,就感應到了那如同宇宙黑洞降臨般的恐怖威壓——麥卡倫!以及他身邊那七柄散發著令人靈魂戰栗氣息的煉金刀!
致命的危機感如同冰水澆頭!
酒德麻衣的熔金豎瞳瞬間鎖定了被沖擊波震飛到半空、正茫然下墜的凱撒!沒有絲毫猶豫,她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和決絕,穿透混亂的能量場,刺入芬格爾的耳中:
“芬格爾!帶他走!快!!”
芬格爾熔金的瞳孔掃過凱撒,又看向那散發著無邊恐怖氣息的麥卡倫和他那七柄躍躍欲試的兇刀。他瞬間明白了麻衣的意思——留下來,必死無疑!凱撒更是毫無抵抗之力!
“媽的!老板這次虧大了!”芬格爾怪叫一聲,但動作卻快如閃電!他沒有沖向凱撒,而是將手中那團極度不穩定的冥炎核心,如同投擲保齡球般,狠狠砸向麥卡倫和李霧月對峙的中心區域!目標并非精準殺傷,而是制造最大的混亂和能量干擾!
“轟——!!!”
漆黑的冥炎核心猛烈爆發!狂暴的火焰和沖擊波混合著硫磺毒氣瞬間席卷開來!灼熱的氣浪與冰獄的極寒激烈對沖,蒸騰起遮天蔽日的濃密白霧,暫時遮蔽了視線!爆炸的核心區域,溫度瞬間飆升又驟降,連空間都仿佛在扭曲!
與此同時,芬格爾借著爆炸的反沖力和自身爆發的速度,如同出膛的炮彈,直射半空中的凱撒!他沒有溫柔的攙扶,而是粗暴地一把抓住了凱撒戰術背心的后領,手臂上賁張的肌肉爆發出恐怖的力量,將凱撒整個人如同甩一個沉重的沙袋般,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遠處核潛艇的甲板處,猛地掄了出去!
“金毛小子!接住你的破船!!”
凱撒只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天旋地轉,整個人如同被投石機拋出,高速撞破彌漫的白霧和散落的冰屑,朝著核潛艇的寬闊甲板處飛去!他甚至連驚呼都來不及發出,視野中最后看到的,是芬格爾那熔金瞳孔中一閃而過的決然,以及下方白霧中隱約可見的、麥卡倫那仿佛能凍結時空的冰冷目光。
芬格爾在甩出凱撒的瞬間,身體因巨大的反作用力在空中一個踉蹌。他看也不看凱撒飛走的方向,熔金的瞳孔死死盯住白霧中麥卡倫和李霧月的位置,雙手虛握,兩團新的、稍小但同樣危險的冥炎火球開始在他掌心凝聚,咆哮著:“冰妞沒了,來個黑西裝的熱熱身也不錯!炎魔大爺還沒打夠!”
就在芬格爾引爆冥炎核心制造混亂,并將凱撒甩飛的剎那,酒德麻衣動了!
她沒有選擇后退或隱匿,而是將自身的速度和冥照的殘余力量催發到極致!她如同融入爆炸光影和蒸騰白霧的一道扭曲光線,手持那束高度凝聚的圣潔光矛,目標并非麥卡倫,而是正被冥炎爆炸波及、試圖穩住身形并護住潘多拉之盒的李霧月!
她的意圖極其明確:趁亂奪取潘多拉之盒!或者至少干擾李霧月,讓他無法在麥卡倫面前輕易帶走盒子!
光矛撕裂空氣,帶著凈化一切的凜冽意志,直刺李霧月握著盒子的手腕!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鉆,幾乎是在李霧月剛剛格開冥炎沖擊波的瞬間!
李霧月熔金瞳孔怒睜,他完全沒料到這個渺小的人類竟敢在此時對他發動突襲!倉促間,他僅能勉強側身,將握著盒子的手臂向后縮回,同時另一只覆蓋著薄薄鹽晶的手掌凝聚風刃拍向光矛!
“嗤啦!”
圣潔的光矛擦著李霧月的手腕掠過!高度凝聚的能量瞬間灼穿了他的黑袍袖口,在他蒼白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跡!纏繞在手腕上的潘多拉黑液仿佛被刺痛般劇烈蠕動了一下!而李霧倉促拍出的風刃,則被光矛蘊含的神圣力量抵消了大半。
雖然未能奪下盒子,但這突襲成功讓李霧月的動作出現了致命的遲滯和分心!
也就在酒德麻衣的光矛與李霧月手腕擦過的瞬間——
一直如同精密機器般懸浮在原地的麥卡倫,皮面具下的熔金瞳孔,極其細微地動了一下。他的目光穿透了尚未散盡的冥炎黑霧和圣潔光矛的余暉,精準地落在了酒德麻衣身上。
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了她因全力爆發而劇烈波動的氣息上,落在了那束高度凝聚的、帶著神圣意志卻又無法完全掩蓋其核心灼熱龍威的光矛上。
一絲極其微弱,但絕對無法被忽略的、屬于“青銅與火之王”諾頓的、獨特而古老的硫磺與金屬熔融的氣息,如同投入靜水的一顆石子,被麥卡倫那超越常理的感知瞬間捕捉。
皮面具下,再次逸出那低沉、冰冷、毫無溫度的笑聲。這一次,笑聲中清晰地帶上了一絲毫不掩飾的、高高在上的嘲諷。
“哦?”麥卡倫的聲音如同寒冰凝結的針,精準地刺向酒德麻衣,“一只披著忍者外衣的小老鼠……體內卻流淌著如此……滾燙而熟悉的污穢?”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枷鎖,牢牢鎖定了因突襲失敗而瞬間后撤、重新融入冥照陰影邊緣的酒德麻衣。
“諾頓的殘渣……也配染指‘潘多拉’?”麥卡倫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冰冷穿透力,清晰地回蕩在警報轟鳴、能量肆虐的冰獄之中。“連自己的‘權’與‘力’都守不住的失敗者,留下的這點可憐血脈,也想在終焉的舞臺上……分一杯羹?”
“真是……”麥卡倫微微搖頭,懸浮的七宗罪同時發出更刺耳的嗡鳴,刀尖齊齊轉向了酒德麻衣藏身的那片陰影,恐怖的壓力如同實質般碾壓過去。
“令人作嘔。”
這三個字,如同最終的審判,帶著對諾頓血脈的極致輕蔑和對酒德麻衣存在的徹底否定,狠狠砸在酒德麻衣的心頭。饒是她心智堅韌,此刻也感到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被更高位存在俯視和嘲弄的冰冷寒意,以及一絲……被看穿所有秘密的驚悸!
冰獄之中,核爆倒計時的警報愈發凄厲。李霧月握著滲血的潘多拉之盒,眼神陰鷙;芬格爾渾身燃燒著冥炎,如臨大敵;酒德麻衣藏身陰影,承受著麥卡倫言語與威壓的雙重凌遲;而麥卡倫,如同掌控一切的死神,懸浮于混亂之上,七宗罪的光芒妖異閃爍,熔金的瞳孔冰冷地俯瞰著下方掙扎的獵物。
毀滅的終章,伴隨著對血脈的嘲諷,已然奏響。
好的,這是根據你要求的場景和細節,續寫的激烈混戰與哲學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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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獄狂舞與宿命之噬
核爆倒計時的警報如同垂死巨獸最后的哀鳴,瘋狂撕扯著YAMAL號冰封心臟的寂靜。紅光穿透幽藍的冰層,在凝固的死亡琥珀上投下不祥的斑駁。麥卡倫懸浮于混亂之上,七宗罪如兇星環伺,冰冷的嘲諷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刺入酒德麻衣藏身的陰影:“諾頓的殘渣……也配染指‘潘多拉’?……令人作嘔。”
這赤裸的蔑視,如同揭開舊傷疤再撒上鹽,讓酒德麻衣冥照下的身軀微微顫抖,并非恐懼,而是源自血脈深處被更高位存在俯視、被徹底否定的屈辱與憤怒。熔金的豎瞳在陰影中燃燒,緊握圣潔光矛的手指因用力而骨節發白。
芬格爾渾身冥炎翻騰,如同被激怒的地獄看門犬,咆哮著凝聚新的火球:“黑西裝!少他媽放屁!炎魔大爺先給你暖暖身子!”他作勢欲撲,目標直指麥卡倫,試圖為麻衣分擔那恐怖的威壓。
李霧月緊攥著不斷滲出黑液的潘多拉之盒,手腕上的詛咒刺痛提醒著他時間的緊迫。麥卡倫的存在如同懸頂之劍,核爆的倒計時更是催命符。他熔金的瞳孔掃過混亂的戰場,掠過麥卡倫、芬格爾、陰影中的麻衣,最后落在那片被厚厚冰層覆蓋的區域——施耐德沉睡的位置。
一絲決絕的瘋狂,在他眼底閃過。與其坐以待斃,不如……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死寂時刻!
異變陡生!
戰場邊緣,那片覆蓋著施耐德的厚重冰層,內部那一直流淌的、與雪同源卻更加晦暗深沉的冰藍光芒,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強光!
“咔嚓——轟隆!!!”
堅冰如同被內部引爆的炸彈,轟然炸裂!無數鋒利的冰晶碎片如同霰彈般向四面八方激射!一股比雪更加狂暴、更加陰冷、帶著無盡怨毒與毀滅氣息的寒冰龍威,如同沉睡的遠古兇獸蘇醒,悍然席卷了整個船艙核心!
冰霧彌漫中,一個身影緩緩站起。
那身形依稀是施耐德的輪廓,但氣質已截然不同。冰藍色的紋路如同活物般在他裸露的皮膚上蔓延、游走,覆蓋了他的面容,只留下一雙空洞、燃燒著冰藍魂火的眼眸,再無半分人類的溫度。他的動作僵硬而精準,帶著非人的機械感,仿佛被某種冰冷的意志徹底接管。冰晶在他腳下自動凝結、延伸,化作猙獰的冰之鎧甲和延伸的冰晶利爪。一股屬于“雪”的、卻又混雜著施耐德過往痛苦記憶與格陵蘭深淵寒意的恐怖威壓,牢牢鎖定了場中所有人——尤其是李霧月和麥卡倫!
“軀殼…容器…復仇…”僵硬、冰冷、如同無數冰片摩擦的聲音從“施耐德”喉間擠出,帶著非人的怨毒,“你們…都…要…死!”
是雪!她并未完全消散!在潘多拉之盒被奪走的瞬間,她最后殘存的意志和失控的龍王本源,借助與施耐德體內那同源且被潘多拉力量長期浸染、早已瀕臨失控的冰寒詛咒產生了共鳴,強行占據了這具瀕臨崩潰的軀殼,完成了另類的“復活”!此刻的她,是雪殘留的怨念、施耐德被冰封的痛苦記憶、以及潘多拉泄露的災厄氣息混合而成的復仇兇靈!
“雪”的復活突襲毫無征兆,快如閃電!她(他?)的目標首先鎖定了離她最近、手持潘多拉之盒的李霧月!雙臂猛地揮動,無數根比之前更加粗大、頂端閃爍著幽藍詛咒光芒的冰之巨刺,如同從地獄召喚的荊棘森林,瞬間破開冰面,從四面八方絞殺向李霧月!同時,她張開嘴,一道高度凝聚、足以凍結靈魂的絕對零度吐息,如同冰藍色的死亡光束,直射李霧月面門!
“找死!”李霧月又驚又怒。他本就重傷,面對這融合了龍王殘魂、人類怨念和潘多拉災厄的狂暴攻擊,倉促間只能將時間零催發到極致,身影化作模糊的殘影在冰刺的縫隙間極限閃避!壓縮的空氣刃瘋狂斬向襲來的冰刺,發出密集的爆裂聲!
但絕對零度的吐息范圍太大,速度太快!李霧月雖然避開了正面沖擊,左臂仍被邊緣的寒流掃中!刺骨的寒意瞬間侵入,手臂上的鹽晶傷口發出“咔咔”的凍結碎裂聲,整條手臂瞬間覆蓋上厚厚的幽藍冰層,動作頓時一滯!
“機會!”陰影中的酒德麻衣眼神一厲。雪(施耐德)的突襲吸引了李霧月和麥卡倫的注意!她將冥照催發到極致,如同真正的幽靈,手持圣潔光矛,目標依舊是李霧月手中的潘多拉之盒!這一次,她繞到了李霧月因手臂凍結而露出的側后方死角!
芬格爾也同時爆發!“媽的!冰尸也來湊熱鬧!那就一起烤了!”他放棄了攻擊麥卡倫,將手中凝聚的兩團狂暴冥炎狠狠砸向正在絞殺李霧月的“雪”(施耐德)!灼熱的火球呼嘯而去,試圖打斷她的攻擊節奏。
麥卡倫懸浮于空,熔金的瞳孔冷漠地注視著下方驟然升級的混亂。雪的“復活”在他眼中不過是殘渣的垂死掙扎。他看著李霧月在冰刺與吐息中狼狽躲閃,看著酒德麻衣如毒蛇般伺機而動,看著芬格爾狂暴地傾瀉火力。皮面具下,發出一聲極輕的、帶著無盡嘲弄的嗤笑。
“看啊,蟲子們……”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爆炸與警報,“為了這虛無縹緲的‘鑰匙’,像蛆蟲一樣在泥潭里撕咬,啃噬著彼此腐爛的血肉,永無止境……”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李霧月死死護住的潘多拉之盒上,那不斷滲出的黑液仿佛在無聲地譏笑著所有爭奪者。
“這就是你們……對‘力量’那……卑微而貪婪的……‘追求’?”麥卡倫的話語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剝開所有戰斗表象下的本質,“用盡一切……撕咬、掠奪、踐踏……只為爬向另一個……更高、更華麗的……囚籠?”
“真是……可悲又可笑。”
這冰冷的嘲諷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壓在了李霧月緊繃的神經上!被雪(施耐德)突襲的狼狽,被麻衣窺伺的威脅,體內詛咒與鹽晶的劇痛,核爆倒計時的催逼,以及麥卡倫那高高在上、洞悉一切的漠然目光……所有的屈辱、憤怒和不甘瞬間沖垮了他的理智!
“閉嘴!!!”李霧月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熔金的瞳孔被瘋狂的血絲爬滿!“囚籠?!力量就是一切!它能砸碎一切囚籠!包括你的!!!”
在酒德麻衣的光矛即將刺中他手腕的瞬間,在“雪”(施耐德)的冰刺即將洞穿他身體的剎那,在芬格爾的冥炎即將轟擊而至的前一刻——
李霧月做出了一個瘋狂到極致的舉動!
他不再試圖躲避或防御!而是用那只僅存的、還能活動的手,猛地將一直緊攥的潘多拉之盒高高舉起!然后,用盡殘存的所有力量,狠狠地將盒子朝著腳下因激烈戰斗而布滿裂痕的冰面——砸了下去!
“既然你們……都想要……那就一起……嘗嘗這‘自由’的滋味吧!!!”
“咔嚓——嗡!!!”
潘多拉之盒并未如想象中那樣碎裂。在接觸冰面的瞬間,盒身銘刻的扭曲龍文驟然亮起刺目的幽光!盒縫中滲出的黑色粘液如同被激活的億萬活蟲,瘋狂地蠕動、膨脹、噴涌而出!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著極致災厄、矛盾誘惑、以及純粹毀滅性力量的暗色洪流,如同打開了地獄的閘門,轟然爆發!
“轟——!!!”
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爆炸!并非物理層面的沖擊,而是能量與規則層面的劇烈震蕩!
以盒子落點為中心,一個巨大的、由純粹黑暗與幽藍光芒扭曲交織而成的能量漩渦瞬間形成!空間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時間感被徹底扭曲、拉長、破碎!
首當其沖的是最近的李霧月和“雪”(施耐德)!李霧月被那爆發的暗色洪流正面吞噬,他發出凄厲至極、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如同被投入強酸的蠟像般開始溶解、崩解!鹽晶的傷口、詛咒的黑液、潘多拉的力量在他體內瘋狂沖突、爆炸!他那熔金的豎瞳中,最后映出的不是恐懼,而是極致的瘋狂和解脫般的嘲弄。
“雪”(施耐德)發出的冰刺和吐息在這股混亂的洪流面前如同冰雪消融!她(他)那由怨念和冰寒構筑的軀殼劇烈顫抖,冰藍色的魂火瘋狂搖曳、明滅不定,發出無聲的尖嘯,仿佛無數個靈魂在同時被撕裂!構成她身體的冰晶和施耐德的肉體在這混亂的規則之力下開始飛速崩解、湮滅!
酒德麻衣刺出的光矛在距離漩渦邊緣尚有數米時,就如同撞上了無形的嘆息之墻!圣潔的光焰瞬間被染上污穢的暗色,劇烈波動,然后寸寸碎裂!她本人更是如遭重擊,冥照被強行撕裂,身影倒飛而出,口中噴出灼熱的鮮血,熔金的瞳孔中充滿了驚駭!
芬格爾砸出的兩團冥炎,如同泥牛入海,沒入那扭曲的漩渦中連個漣漪都未泛起就被徹底同化吞噬!狂暴的能量亂流反卷而來,將他狠狠掀飛,撞在遠處的冰壁上,冥炎黯淡,龍鱗破碎,鮮血從口鼻中溢出,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震撼:“我靠……這他媽的……是什么鬼東西?!”
就連懸浮于空、一直冷漠旁觀的麥卡倫,在這股源于“潘多拉”本源的混亂力量爆發的瞬間,熔金的瞳孔也驟然收縮!他身周緩緩旋轉的七宗罪第一次發出了尖銳刺耳、如同警報般的劇烈嗡鳴!刀身上的煉金紋路瘋狂閃爍,仿佛在竭力抵抗著這股試圖扭曲、污染、甚至吞噬它們本源的恐怖力量!麥卡倫的身體周圍,一層無形的、高度凝練的領域力場瞬間展開,與那擴散的暗色漩渦激烈碰撞、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空間在他的領域邊緣劇烈地扭曲變形!
混亂!絕對的混亂!
潘多拉之盒爆發的力量,如同打開了禁忌的魔盒,釋放出最原始的災厄。它并非單純的毀滅,更像是一種混亂的“歸零”與“重塑”,試圖將范圍內的一切存在——物質、能量、精神、乃至時間與空間的規則——都拉入一個無序的、崩壞的漩渦之中!
就在這萬物崩解、規則紊亂的混沌中心!
一道熔金的身影,如同撲火的飛蛾,逆著混亂的洪流,悍然沖入了那最危險、最不穩定的漩渦邊緣!
是芬格爾!
這個看似粗魯邋遢的男人,在生死關頭爆發出了驚人的戰斗直覺和近乎本能的貪婪!他熔金的瞳孔死死鎖定在麥卡倫身周那七柄因為抵抗混亂漩渦而光芒劇烈閃爍、軌跡出現了一絲紊亂的煉金刀具上!
“媽的!富貴險中求!好刀!老子要了!”芬格爾咆哮著,不顧身上崩裂的傷口和肆虐的能量亂流,將體內殘存的、源于自身血脈的狂暴龍血力量催發到極致!冥炎再次在他體表微弱地燃起,為他提供著最后的推動力!他的目標,是距離他相對較近、刀身狹長、散發著致命“嫉妒”氣息的匕首,以及那柄厚重、燃燒著“暴怒”之火的巨劍!
“貪婪”與“暴怒”!這是最契合他此刻心境和力量屬性的兩把兇兵!
麥卡倫顯然沒料到,在潘多拉之力爆發的中心,竟然還有人敢打他七宗罪的主意!而且目標如此精準!當他熔金的瞳孔捕捉到芬格爾那悍不畏死、帶著赤裸裸掠奪意圖的身影時,一絲極其罕見的、冰冷的怒意終于在那無機質的眼底閃過。
“螻蟻!安敢覬覦神之權柄!”麥卡倫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清晰的怒意。他試圖調動領域之力壓制芬格爾,同時操控“嫉妒”和“暴怒”進行反擊!
然而,潘多拉漩渦的干擾太強了!他展開的領域正與混亂洪流激烈對抗,如同在驚濤駭浪中維持著一葉扁舟的穩定。七宗罪的嗡鳴雖然激烈,但彼此間的聯動和響應都出現了極其細微的遲滯!
就是這千分之一秒的遲滯!
芬格爾如同搏命的賭徒,將速度爆發到超越極限!他熔金的瞳孔中只有那兩柄刀!“嫉妒”匕首刀柄上那詭異的眼瞳花紋仿佛在嘲笑他,而“暴怒”巨劍的火焰則如同在召喚他!
“拿來吧你!”芬格爾的左手如同鐵鉗,無視了“嫉妒”匕首自動激發的、試圖侵蝕心智的扭曲力場(這對他此刻狂暴的龍血意志效果大減),死死抓住了冰冷的刀柄!同時,右手爆發出恐怖的力量,帶著殘余的冥炎,狠狠拍向“暴怒”巨劍的刀身側面,并非硬奪,而是以一種巧勁將其從懸浮陣列中震飛、拍離了麥卡倫的控制范圍,然后大手一撈,將其也牢牢抓住!
“吼——!!!”雙刀入手!一股狂暴絕倫、截然不同的力量瞬間沖入芬格爾的體內!“嫉妒”的陰冷侵蝕如同毒蛇鉆入骨髓,“暴怒”的熾熱狂怒如同巖漿在血管中奔流!兩股來自原罪的、兇戾無比的刀魂與他自身狂暴的龍血和冥炎之力瞬間產生了劇烈的沖突與……某種病態的共鳴!
“呃啊啊啊——!!!”芬格爾發出一聲痛苦與狂喜交織的咆哮,全身青筋暴起,龍鱗下滲出血珠又被瞬間蒸干!他的雙眼一只閃爍著“嫉妒”的幽綠邪光,一只燃燒著“暴怒”的猩紅火焰,整個人的氣息變得極度危險、混亂而強大!他下意識地揮動雙刀!
“嗤啦——轟!”
一道扭曲的、混合著幽綠邪芒與猩紅怒焰的詭異刀罡,如同失控的孽龍,狠狠劈向因武器被奪而領域出現瞬間波動的麥卡倫!這一擊,蘊含了芬格爾自身的力量、兩把七宗罪的兇威、甚至裹挾了一絲潘多拉漩渦邊緣的混亂能量!威力遠超他之前任何攻擊!
麥卡倫熔金的瞳孔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他身周的領域因七宗罪被奪而動搖,又被潘多拉漩渦持續沖擊。面對這突如其來、裹挾著多重混亂力量的狂暴一擊,他做出了一個極其罕見的動作——他抬起了手!
不再是操控七宗罪,而是他自身的力量!一層深邃如宇宙背景、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絕對黑暗,瞬間在他掌心凝聚,化作一面小小的、卻仿佛蘊含著無盡質量的圓形盾牌,迎向了芬格爾劈來的混亂刀罡!
“暗湮。”
無聲的碰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種令人靈魂都感到窒息的湮滅感!芬格爾劈出的邪異刀罡撞上那面黑暗小盾,如同泥牛入海,狂暴的能量被那深邃的黑暗無聲無息地吞噬、分解、湮滅!連一絲漣漪都未泛起!
然而,麥卡倫的身體卻微不可查地晃動了一下!掌心那面黑暗小盾也瞬間黯淡、消散。顯然,倉促間動用本源力量抵擋這混亂一擊,對他而言也并非毫無代價!尤其是他還在分心對抗潘多拉漩渦!
更致命的是,就在麥卡倫分神抵擋芬格爾這搏命一擊的瞬間!
潘多拉漩渦的核心,那混亂到了極致的能量亂流,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無序的暗色洪流,如同失控的宇宙風暴,猛地朝著因施展“暗湮”而領域出現一絲縫隙的麥卡倫沖擊而去!
同時,瀕臨徹底湮滅的李霧月,在身體崩解的最后剎那,熔金的瞳孔中爆發出最后的瘋狂與怨毒!他將殘存的所有意志和力量,混合著鹽晶的詛咒、潘多拉的反噬,化作一道無形的、充滿惡毒詛咒的靈魂尖嘯,無視空間,狠狠刺向麥卡倫的精神核心!
“一起……死吧!!!”
而另一邊,“雪”(施耐德)的冰寒怨念之軀,也在這混亂的漩渦中崩解到了最后時刻。那空洞的冰藍魂火死死盯著麥卡倫,發出了最后一聲飽含無盡怨恨與冰寒的尖嘯,殘存的絕對零度本源混合著施耐德被冰封萬年的痛苦記憶碎片,化作一道冰藍色的靈魂沖擊波,同樣撞向麥卡倫!
三重打擊!物理層面的潘多拉混亂洪流!精神層面的惡毒詛咒尖嘯!靈魂層面的冰寒怨念沖擊!
時機精準!配合……致命!
麥卡倫熔金的瞳孔瞬間收縮到極致!皮面具下的表情無法看見,但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怒意與一絲……極其罕見的凝重,如同風暴般在他眼中凝聚!
“哼!”一聲冰冷的悶哼。
他身周的領域瞬間收縮到極致,如同一個絕對防御的黑色奇點!七宗罪中剩余的“貪婪”、“懶惰”、“饕餮”、“傲慢”、“色欲”五柄兇刀發出尖銳到撕裂耳膜的悲鳴,刀身上的煉金紋路瘋狂燃燒、點亮,瞬間脫離懸浮狀態,如同五道燃燒著不同原罪之火的流星,主動撞向那沖擊而來的三重毀滅性能量!
“轟轟轟轟轟——!!!”
無法形容的恐怖爆炸在麥卡倫身前爆發!
五柄七宗罪如同最忠誠的死士,以自身為盾,悍然引爆了蘊含的煉金本源與原罪之力!貪婪的綠光、懶惰的昏黃、饕餮的慘綠、傲慢的灰白、色欲的暗紫……五股代表著人類極致墮落面的力量,與潘多拉的混亂、李霧月的詛咒、雪的怨念猛烈碰撞、湮滅!
毀滅的光芒瞬間吞噬了一切!整個YAMAL號的船艙核心,在這股超越了承受極限的能量爆發下,如同被巨錘砸中的蛋殼,厚重的冰層、堅固的合金艙壁、扭曲的空間裂痕……一切都在無聲地崩解、氣化、湮滅!核爆的警報聲被徹底淹沒!
光芒的中心,隱約可見麥卡倫的身影在劇烈搖晃!那絕對防御的黑色奇點領域被爆炸的沖擊波狠狠撕開!他身上的黑西裝瞬間化為飛灰,露出下方并非血肉之軀,而是仿佛由流動的暗影和熔金脈絡構成的、非人的軀體!皮面具也出現了裂痕!
“噗——!”一口粘稠如原油、閃爍著暗金色星芒的血液,從麥卡倫口中噴出!這血液仿佛擁有生命,在虛空中蠕動、燃燒,散發出令人心悸的衰敗與強大并存的氣息。
他……受傷了!而且顯然不輕!
付出的代價是慘重的。五柄七宗罪在自爆式的抵擋中,刀身徹底黯淡、崩裂、化作了五團扭曲的金屬殘骸和逸散的原罪氣息,如同燃燒殆盡的流星墜落。而爆炸的核心,李霧月那殘破的身軀和瘋狂的靈魂尖嘯,早已在碰撞的第一時間就被徹底蒸發、湮滅,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同樣,“雪”(施耐德)那由怨念和冰寒構筑的復仇之軀,也如同陽光下的泡沫,徹底消散無蹤,只留下施耐德那具早已失去生命、此刻在爆炸中化為飛灰的施耐德軀殼的殘影。
混亂的潘多拉漩渦,在這驚天動地的碰撞中,似乎也耗盡了爆發的力量,開始緩緩收縮、平息。那令人窒息的混亂感逐漸褪去,留下的是一個更加殘破、如同被宇宙風暴蹂躪過的、直徑超過百米的巨大球形空洞——YAMAL號的核心區域連同其上下數層結構,幾乎被徹底抹去!邊緣是扭曲、融化又重新凍結的金屬斷口,外面是咆哮涌入的、冰冷刺骨的北冰洋海水和肆虐的風雪!核反應堆的轟鳴和警報徹底消失——它早已在之前的能量沖擊中被提前引爆了核心,只是爆炸被更大的湮滅所掩蓋。
在爆炸的余波和潘多拉漩渦收縮的邊緣,兩股詭異的力量殘留了下來。
芬格爾死死抓著“嫉妒”和“暴怒”的刀柄,雖然刀身光芒黯淡,兇威大減,但依舊與他體內混亂的力量糾纏著。他被爆炸的沖擊狠狠掀飛,撞在一塊巨大的、漂浮的金屬殘骸上,口中鮮血狂涌,意識模糊,但雙手如同焊死般抓著雙刀。
酒德麻衣同樣被沖擊波震飛,天羽羽斬的光矛早已碎裂,她依靠冥照的殘存力量勉強穩定在一處相對完整的冰層斷面上,臉色慘白如紙,氣息萎靡,熔金的瞳孔驚駭地望著爆炸的中心。
而就在他們眼前,一股無形的、源自麥卡倫自身權能的漣漪,如同凍結時空的嘆息,悄然擴散開來。
時間零·凝滯之域。
并非攻擊,而是麥卡倫在重傷之下,強行調動最后的力量,施展出的一個范圍性的、強大的時間禁錮領域!目的是為了爭取……喘息之機!
剎那間,芬格爾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凝固了。咆哮涌入的海水變成了靜止的冰雕,飛舞的雪花懸停在半空,爆炸的火焰和能量亂流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油畫。他自己的思維還在運轉,但身體卻如同被億萬根無形的冰線纏繞,沉重得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只有眼珠還能艱難地轉動,體內與雙刀沖突的力量也如同被凍結,痛苦卻無法宣泄。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被時間禁錮的憤怒氣音。
酒德麻衣同樣如此。冥照徹底失效,她僵立在冰面上,連呼吸都仿佛停滯。時間的力量如同最堅固的枷鎖,將她牢牢釘在原地,只能被動地“觀看”。
在這片被強行凝固的、詭異的時空碎片中,唯一還在“動”的,是爆炸中心那個身影——麥卡倫。
他懸浮在虛空之中,破碎的皮面具下,嘴角殘留著那口暗金色的血液。那非人的、由暗影與熔金脈絡構成的身軀上,布滿了細密的裂痕,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內部流淌的、如同熔融黃金般的能量物質。他受的傷,比看起來更重。
他熔金的瞳孔,冰冷地掃過被時間禁錮的芬格爾和酒德麻衣,那眼神如同看著兩塊路邊的石頭,沒有任何情緒。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這片球形空洞邊緣,那漂浮著的、屬于龍類的、山巒般龐大的殘骸之上。那沸騰的龍血蒸汽早已被爆炸驅散,只剩下藍金色的巨大骨骼和部分尚未湮滅的、如同冰川般的血肉組織,散發著古老而磅礴的生命本源氣息。
麥卡倫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移動著。時間零的領域對他自身也有影響,只是他能部分豁免。他像是一個拖著沉重鐐銬的囚徒,又像一個孤獨跋涉在宇宙廢墟中的旅人,朝著殘骸“走”去。
他來到了那巨大如山脈的龍頭骨前。空洞的眼窩如同深淵,凝視著他。
麥卡倫沉默著。他緩緩抬起一只布滿裂痕的手臂,伸向龍頭骨上那根最為巨大、如同山峰般的斷角。他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儀式感?或者說,是深入骨髓的疲憊與一種……近乎機械的必然?
他的手指觸碰到了冰冷的、布滿玄奧紋路的龍角斷骨。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吞噬天地的黑洞。
只有一種……寂靜的、令人靈魂戰栗的……“消失”。
以他的指尖為起點,那巨大的、堅不可摧的龍角斷骨,如同被投入強酸的沙雕,開始無聲無息地崩解、化為最細微的、閃爍著藍金色星芒的塵埃。這崩解的過程迅速蔓延,龍角,顱骨,巨大的脊椎骨,翼骨,覆蓋著冰晶鱗片的血肉……那山巒般的殘骸,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著!
麥卡倫就站在那“消失”的前沿。他微微昂著頭,熔金的瞳孔注視著不斷化為星塵、融入他指尖的龍王遺骸。皮面具早已破碎脫落,露出的并非人類的面容,而是一片流動的、深邃的暗影,唯有那雙熔金的瞳孔,在吞噬龍骸的過程中,閃爍著更加冰冷、更加非人的光芒。
沒有滿足,沒有愉悅,甚至沒有力量的充盈感。
只有一種……永恒的、冰冷的……“饑餓”。
仿佛他吞噬的并非足以讓世界震顫的龍王之軀,而僅僅是一塊……勉強果腹的面包。一種源自存在本身、永無止境、永遠無法被填滿的“空洞”,在他吞噬的行為中顯露無遺。那不斷融入他身體的藍金色星塵,如同投入無底深淵的石子,連一絲漣漪都無法泛起,只是讓那深淵顯得更加深邃、更加……饑餓。
芬格爾和酒德麻衣,被時間禁錮著,如同被釘在琥珀中的蟲子,只能眼睜睜看著這超越理解的一幕。
他們看著利維坦的殘骸在麥卡倫指尖無聲地化為宇宙塵埃。
他們看著麥卡倫那非人的身軀在吞噬中裂痕緩緩彌合,氣息重新變得深不可測,卻更加冰冷、更加……空洞。
他們看著他那雙熔金的瞳孔,在吞噬的過程中,沒有一絲波瀾,只有一種俯瞰萬物、漠視一切(包括自身)的絕對孤獨。
力量?他吞噬著龍王。
永生?他仿佛亙古存在。
自由?他凌駕于時空之上。
但他此刻的身影,在風雪與湮滅的廢墟背景下,在孤獨地吞噬龍骸的過程中,卻顯得比任何被囚禁者都要……孤獨,都要……貧瘠。
就像宇宙本身,擁有無盡星辰,卻冰冷死寂,空無一物。那無止境的吞噬,不是為了追求,而是為了填補一個永遠無法被填滿的、名為“存在”本身的……虛無黑洞。
酒德麻衣的熔金瞳孔中,倒映著這寂靜而恐怖的一幕,一個冰冷的問題如同毒蛇般鉆入她無法動彈的腦海:這,就是超越了一切束縛、站在力量頂點的……“自由”嗎?為何看起來……比最深的地獄囚籠……還要令人絕望?
芬格爾被禁錮的身體無法動彈,但那雙分別閃爍著幽綠邪光(嫉妒)和猩紅怒焰(暴怒)的眼睛,死死盯著麥卡倫吞噬龍骸的背影,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第一次壓過了他血脈中的狂暴與貪婪。
時間零的領域在緩緩消退。風雪重新開始呼嘯,海水繼續涌入。禁錮即將解除。
但麥卡倫那孤獨吞噬龍骸、仿佛在咀嚼著宇宙本身冰冷真相的背影,已然深深烙印在芬格爾和酒德麻衣的靈魂深處,成為一幅比任何戰斗傷痕都要深刻的、關于力量終極悖論的……永恒圖騰。
在殘骸徹底化為星塵、融入麥卡倫指尖的最后一刻,他微微側首,潘多拉的盒子乖巧的停留在他掌間。
麥卡倫的目光突然注視著遠處的一個人影——那人的身上覆蓋著冰霜,微弱的呼吸在此時顯得喧鬧無比——阿巴斯!
“真是可惜,螻蟻們真礙事啊!不過故事最終導向仍未改變……”
酒德麻衣琥珀色的瞳孔晃動了一下。
麥卡倫熔金的瞳孔掃過即將脫離時間禁錮的芬格爾和酒德麻衣,那眼神,如同造物主瞥了一眼塵埃中的微生物。
然后,他的身影,連同那最后一點藍金色的星芒,如同被風吹散的幻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咆哮的風雪與涌入的北冰洋怒濤之中。
只留下破碎的冰獄,漂浮的殘骸,緊握兇刀卻渾身冰涼的芬格爾,以及呆立原地、被更深邃寒意凍結了靈魂的酒德麻衣。
核爆的威脅消失了,被更大的湮滅抹去。
敵人消失了,李霧月與雪徹底隕滅。
潘多拉之盒也消失了,在那場混亂的爆發中被奪去。
但一種比核爆更冰冷、比死亡更虛無的寒意,卻剛剛開始……在幸存的兩人心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