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構建中國政治學自主知識體系的有力切入點

構建中國自主知識體系這個學術任務是我們這代人的任務,是急迫的、刻不容緩的。我們作為中國的政治學者,要充分發揮我們在思維方式方面的優勢和特殊性,找到觀察、認識、分析世界的一個非常有力的切入點。針對自主性的知識體系的建構,我想提出三個看法與大家分享。

首先,我認為我們作為中國的政治學者,要充分發揮我們在思維方式方面的優勢和特殊性。發揮好這些優勢,可以給我們提供觀察、認識、分析世界非常有力的切入點。我歸納了五種重要的思維模式,也是傳承自我們的文化基因。

第一,全局性。我們看問題、看現象,非常重視全局性思維,也可以說是整體性思維。凡事不能只見樹不見林,而且見林往往比見樹更重要。

第二,戰略性。要設法掌握我們所觀察的世界最主要、最基礎的本質和結構,在長程的歷史脈絡下,它的主要性質是什么?它怎樣塑造每一個世代生存發展的外部環境?我們有什么樣的可能性去做出改變和改善,來開創發展機遇,加速國家現代化建設,提升治理品質和絕大多數人的基本利益?

第三,辯證性。我們非常熟悉禍福相依、盛極而衰、遠慮近憂,辯證思維是我們的特長,我們并不認為歷史是線性地或者目的性地發展的。歷史發展可能出現倒退、反復。這可以讓我們的問題意識更周延,可以發掘新的理論課題。

第四,整合性。我們對現象、結構的分析和思考,不能只是拆解出它們的構成部件,拆解完要能夠再組合起來,這才真正考驗我們是否對知識有透徹的掌握、理論是否完整。也唯有整合性的知識才能引導我們找到有效的行動策略。

第五,批判性。我們要透視現象的表層,進入它的深層本質,而且要經常提醒我們自己,這個世界其實經常充滿不公正,有各種不同的扭曲、支配,甚至壓迫和剝削。知識的實踐目的最終是實現人的解放與真正的自由,解除枷鎖,消弭壓迫,同時也是一種自我批判。我覺得這也是一種很重要的思維利器。

發揮好這五種思維模式,能讓我們有很好的起點。

其次,我要說的是,要建立一個自主性知識體系,明確應當如何切入、要以什么樣的知識范疇和研究議程作為最優先的實踐目標。我認為,應當試圖做一種融會貫通的理論建構和整合性的知識建構。如果用現在流行的政治學概念來講,就是我們要把現在的比較政治經濟學和全球政治經濟學這兩個很重要的知識范疇貫穿起來。

因為建立起這兩個領域的知識體系,就會對自己所處的時代、歷史條件和歷史脈絡、未來可能的動向有最基本的掌握,而且很自然地也會對它運行的機制和結構特征有最基礎的掌握。這兩個領域同時涵蓋了政治與經濟,既涵蓋了物質的力量,也涵蓋了理念的力量。它們一直強調國內政治秩序和國際政治秩序互為表里、互為因果,所有國內政治都深受國際因素的影響。即使像中國這樣的大國,雖然擺脫了帝國主義的支配,但也不可以完全自主地選擇自己的發展道路。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馬上就面對朝鮮戰爭問題,面對“冷戰”格局,接下來又迎來了跟美國關系正常化的機遇,等等,這些都可以看出國際因素是如何深刻地制約和塑造內在的政治生態和發展路線的。同樣,國際體系和國際政治所設定的結構特征和運行機制,經常反映了霸權國家或少數幾個關鍵行動者內部的利益結構與社會沖突的結果。所以我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架構,能夠把相關知識融會貫通,而且能夠對我們所處時代的特征、動態以及可能提供的機遇做出相對完整的掌握。

最后,我要談的是,我們在思考最重要的議題時,需要掌握21世紀三個大歷史發展趨勢。這些趨勢非常鮮明,但是問題非常復雜,未來的演進也有很多值得探究的課題,等待我們去破題,等待我們去累積一些理論。

第一個歷史趨勢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美國帶頭、以西方國家為主體的國際多邊體制,包括聯合國體制等,正在進入快速解體的狀態,而美國霸權體系本身也進入分崩離析的階段。美國過去在科技、產業、軍事、金融還有意識形態領域占有絕對優勢,但現在這些優勢都在逐漸地凋零。另外,美國國內的政治矛盾,其中特朗普是一個典型的代表,反而擔任了自己破壞自己建立的多邊體制的破壞性角色,可以說是非常突兀。總而言之,國際秩序怎么轉型和重組,中國和其他非西方世界主要行動者可以在其中發揮怎樣的作用,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課題。

第二個歷史趨勢就是歷史現在遠遠沒有終結。福山現在也完全同意了,反過來講,他所標榜的西方自由民主體制和自由市場體制,現在正陷入空前的生存危機。國內經濟分配兩極化,產業空洞化,脫實入虛,靠債務支撐眼前的繁榮。民主體制運作的治理性能在全面退化,甚至有解體的可能性。西方國家之所以面對這樣的困境,一方面與國際環境的變化有關。因為包括美國在內的西方國家,已經不能在國際經濟循環里占據過去那樣特殊的優渥地位,也就是不能再輕而易舉地汲取絕大多數的財富,從而維持高福利和大量高收入的工作機遇,這些可能性都在快速地流失,而內部的分配矛盾、階級矛盾、新舊移民的矛盾不斷在激化。另一方面,西方國家對于新的數字科技和網絡社會所帶來的創新和可能性,并不是特別靈敏,不能機敏地回應和掌握這些機遇。其實政治文明正好進入一個科技驅動的新時代,如何建立智慧型的政府和更合理先進的治理模式,這些實驗和創新,中國絕對可以后來者居上,并且可以引領世界。所以我說歷史遠遠沒有終結,多元政治文明并舉是新的時代特征。

第三個歷史趨勢就是三百多年歷史趨勢的反轉。過去西方國家是歷史的主角,支配過去三百多年人類歷史的發展過程。但現在看起來西方中心的世界秩序已經沒有辦法維持了,在不斷地衰敗、不斷地式微,基礎已經慢慢被掏空。非西方世界正在全面崛起,中國是領頭羊,而且拉抬其他非西方國家,一些重要的古文明開始重回歷史舞臺,甚至在一些領域站上歷史舞臺的中心位置。這對西方國家來說當然是巨大的危機和挑戰,對于非西方國家來講,則是百年不遇的發展機遇。中國在其中扮演著最關鍵的角色,因為它正在重塑全球的政治經濟生產,重塑游戲規則,徹底扭轉以前的所謂南北不對等交換。也就是說,先進的工業化國家很難再享受過去那么好的物質生活以及獨享尖端科技帶來的生產力好處,因為這些知識和技術在快速地散播,別的國家還可以后來居上、彎道超車。

中國也是第一個可以為廣大的非西方世界提供全新的互惠合作可能性,并且協助它們突破發展瓶頸的發展中大國。因為中國引進了非常多深化南南合作的機制和平臺,這個拉抬作用是巨大的,而且是三百多年來未曾有過的現象。我認識的很多發展中國家的學者,他們真的是感慨,三百多年來第一次,一個興起中的超級大國不是以文明先進者自居,每天來教訓你、指導你,而是跟你平起平坐對話,還很愿意深入地了解你的需求,看看能夠怎樣與你互惠合作,甚至可以幫你拉抬一把;三百多年來第一次,這個興起中的超級大國,不是靠戰爭、殖民、掠奪來完成快速工業化并變成全世界最大的制造業平臺和最大的貿易國;三百多年來第一次,興起中的超級大國在推動經濟整合、深化經濟以及其他領域合作的時候,它的行動先鋒不是跨國企業,不是追逐利益最大化和取得最好的投資回報的資本利益集團,相反,它是以國家作為主體建立多邊的合作平臺,甚至以國有企業作為先鋒,這時它的行為模式與西方壟斷性的資本完全不同,而且它也不是那種完全沒有道德底線的霸權,讓很多國家陷入安全困境,如果某國的走向不符合它的期待,可能是暗殺,可能是政變、顏色革命等。大家發現,作為一個負責任的興起中的大國,中國沒有這種基因,也沒有這種傾向,而且對中國來講這很自然,也就是說,以中國的歷史經驗和政治智慧,并不會走那條路。很多西方人當時非常憂慮,中國居然可以超越西方,做得比西方好太多了,甚至在發展中國家有一些受西方影響太深的知識分子和政治精英,也還是半信半疑,還在觀察中國。但是整體上我們可以很公平地講,中國的再興是21世紀最重要的一個驅動力量,中國拉抬了非西方世界的全面崛起,在重新塑造國際政治經濟體系的生產。這個故事一定要由中國學者好好地做出研究,提出令人信服的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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